姜芙心里替他难受,又气他方才让自己羞恼,扭过头去干脆不做声了。 唐瑾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膝上,亲了亲她的脸颊,含情脉脉地望着她,“阿芙…我已经没有家了,你能给我一个家吗?” 这家伙…分明是他自己离开侯府的… 当然,他是为了谁她也清楚,是故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道:“嗯,我答应了。” 两人贴得很近,唐瑾起了心思,细细地回吻起她,从眉,到眼,再到鼻,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流连忘返。 两人正吻得动情,长贵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公子,靖王殿下差人过来传话,请二姑娘去趟王府。” 唐瑾忍下心间燥意,蹙眉问他:“他不是被禁足了吗?” 靖王被禁足了?姜芙心中微讶。 长贵很少看到主子这般隐怒的表情,一时有些慌张,“是陛下的意思…” “说是靖王殿下想和未婚妻见最后一面,陛下答应了。” 被禁足的人自然是不能接触外人的,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她也不好公然反抗。 看出他有些不悦,姜芙摸了摸唐瑾的后背以示安抚,“无妨,不过是见一面罢了,阿兄陪我一道去啊。” 唐瑾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你啊你。” 两人到靖王府时已近晌午。 一名家丁将两人引入府内,指了指游廊对侧的凉亭,靖王正端坐在亭内替自己斟茶。听见动静后,他转过头,朝她颔首。 “姑娘,殿下在此等候多时了。” 家丁向姜芙引完路,又看了看她旁边的唐瑾,显得有些迟疑,“这位公子…” 凉亭四周开阔,无任何遮蔽物,对面的人在干什么一眼便能看清。 姜芙舒了一口气,对唐瑾道:“阿兄,我先过去了。”她将他拉到一处能更好看清凉亭的位置,意有所指道:“你就在此处等我回来。” 唐瑾明白她的意思,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靖王府的凉亭修得煞是精巧,上有古树遮阴,下有曲径通幽,偶有清风拂面,若人能拿一卷书,于此处乘凉,想必是极其惬意的。 她就曾见过恭王在此饮过茶。 靖王今日着了一身青竹纹的米色衣袍,执盏端坐于亭中,见她走来也不说话,似乎不大高兴。 姜芙鲜少见他穿得这么素,他周身的气压有些低,想必是为了她那日绑了他的手,还独自逃走的事在生气。 “今日的事,民女都听兄长说了。殿下大恩,民女感激不尽。” 来的路上唐瑾就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包括嘉宁帝想要赐死她,靖王为她求情的事。 这让她十分惊讶。 二人虽有过两次婚约,然而实际上她与靖王的交集并不多,如今想起来,也不过是些替他束发、描刺青的回忆。 在维扬时,她也曾接待过许多男客,为他们做过一些诸如大婚、升迁等人生大事上的仪容打理,和靖王的这些接触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是以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在自身都难以保全的情况下还要替她说话。 无论如何,他救了她一命,道谢是基本礼仪。 只是这礼仪,靖王并没有往心里去。 “你与凌云,两情相悦?” 他将茶盏推开,添了些银炭,往瓷炉里缓缓注入两瓢水,面色喜怒不变。 “是。”姜芙坦荡道。 她不想让别人觉得是唐瑾强迫的她,那夜的鱼水之欢,她也享受其中。 姜芙不认为靖王会觉得她与唐瑾做那些事是一种背叛。 为了大业,他分明是不想成婚的,不然此前也不会授意沈知弈助她死遁。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让天家丢了颜面。 可是不对啊。 她死遁后,靖王分明故意没给自己刺青处的伤疤上药,以此造成他痴情于她的假象。如此,既能摆脱崔贵妃的催婚,又能博取世人同情。 可这次,他不仅答应了娶“唐琳”身份的她,还在意起皇家颜面来了?分明她和唐瑾的事闹的越大,才越有利于他维持自己受害者的形象。 “殿下可是觉得我与兄长伤了您的颜面?” 不论如何,这件事终究是她做错了。即便靖王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可任谁被戴了顶绿冠都不好受,更何况一位备受瞩目的亲王。 姜芙方准备道歉,靖王却自言自语起来:“竟是他?” 他望向姜芙,眸光幽深,忽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阿芙中意的人是太子。” 他又叫她阿芙了,姜芙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怎么答非所问的? 姜芙心下疑惑,可到底是她不对在先,故此耐心解释道:“那日在城郊,民女头上的那支红玉步摇是兄长所赠,而阿姊的那一把则是民女赠的,与太子殿下无关。” 当日靖王问她是否心悦太子时她便知道他误会了,出于对唐瑾的保护,她默认了,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嘭”的一声,一只玉盏摔落在地,沸水溅起,靖王的手刹那间被烫得通红。 “殿下!” 姜芙拿起案几上的巾帕上前替他擦拭,就在她的柔荑将要碰到他的手时,被他飞速地躲开了。 他径自拿起帕子擦手,带了些嫌恶地望向她,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姜芙有些尴尬,“殿下若无别的事,民女就先告辞了。” 听她说要走,靖王的神色蓦然变得难看起来。案几上被他不慎打翻的玉盏仿佛是个讯号,他的情绪也随之起了变化。 “姜芙,你配不上本王。” 他朝她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话语中满是隐忍的怒气。 姜芙微愕。 这羞辱般的话,倒像是她负了他一般。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她对靖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实际上怕得很。 靖王此人,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实则野心勃勃,城府极深。她几乎能肯定曲兴和恭王的死是他造成的,只是始终找不到直接证据。以嘉宁帝对他的偏宠,是否在其中动了些手脚也不可知。 曲兴与恭王,一个是忠于他的部下,一个是亲如手足的兄弟。这两者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即便各自都存了些自己的私心,却从未真正想过要谋害他的性命,他却能轻描淡写地将他们除掉。 先不说姜芙是否钟情于他,就说他这样连部下与手足都能轻易舍掉的人,对其他人会有几分真心呢? 他既然发了怒,又挥手让她离开,她也不敢在此多待了。 “等等。” 姜芙还未走出五步远,靖王突然叫住了她,她停下脚步,等着他的吩咐。 靖王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重返建安的事,不是我告诉你父亲的。你再仔细想想,这段时日是否还见过其他熟人。” 竟不是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靖王完全没有必要向她说谎,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因她身份特殊,姜芙每次外出行动总是格外小心,以避免碰到心怀不轨的熟识之人。知晓他回到建安,除了故去的祖母,就只有唐瑾、刘屿、古月、何清棠、史嵩和靖王。这群人中,除了靖王都是她信得过的人,是以她便认定靖王是告密者了。 若还有其他人… 姜芙皱眉思索着。忽然,一个人影从她脑海里窜过。 那日,她去见祖母最后一面,忽然想起史嵩要去蜀地开店的事,想问问是否有什么自己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便去了趟允棠阁。可惜史嵩不在,她方要折返时,却遇到了楚子然和他娘。 楚子然自身都难保,倒是不至于告她的秘,对她有着深仇大恨的那就只有… 靖王见她眉宇间一片豁然开朗的模样,便知她猜到了告密者,“想明白了就好,你回去吧。” 原是误会他了…姜芙一时有些心虚,诚心道歉:“殿下,抱歉,民女…” “不用对我说抱歉,”靖王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瞳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姜芙,我若能逆风翻盘,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他的眼眸灿如星辰,又深若古井,透着一击必胜的把握。 他很自信。 姜芙却只当听不懂这话,“殿下乃国之栋梁,将来必会大有作为。届时,莫说民女,便是天下所有有识之人,皆愿追随殿下,共同开创一番伟业。” 靖王蹙眉,显见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沉默半晌后,突然笑了。 “不说这些了。” 姜芙鲜少见到他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本身皮相就生得极好,笑起来更是如冰雪消融,能令万物失辉。 “若我犯了事,哪天遭人举报要被发配流放,你能来送送我吗?” 靖王温柔地注视着她,之前的戾气一消而散,仿佛两人只是许久不见的故友,调侃道:“你不是觉得对我有愧吗?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吧?” “好。” 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不待她再次提出他告辞,他径自起身离开了。 “快了…父皇就快了…我也快了…” 靖王一边走,一边低语着,似是喃喃自语,也像是专程说给她听的。 他应当预感到什么了。 姜芙听得眼皮一抖,同唐瑾一道离开了王府。 果不其然,翌日,靖王的预感成真了。 嘉宁二十年五月二十三,太子联合尚书令钟谧和大理寺少卿董穹,共同上表启奏靖王的三大罪名。其一,谋杀重臣;其二,残害手足;其三,蓄意扩大青州疫情,以致多人死亡。 曲尚书之死,楚子然已撤回告诉,恭王案最大的嫌疑人秋白也尚未找到,是以前两项罪名与靖王并无直接联系。可是第三项,亦是影响最大的一起案件,却罪证确凿。 太子这回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先让原青州刺史何万筠的遗女何清棠上殿指正,列举何万筠生前所有案牍文书、与各方的往来信件,力证其父清白。 随后,何万筠麾下的长史郑奎被带了上来,据他所述,嘉宁十五年间的那场疫情本来在太子与何万筠的控制下有所缓解,靖王却不满太子威望日渐上涨,从中作梗,以致疫情扩大,多人身亡命殒,整个青州似被屠城,辞官隐居的刘太傅更是未能幸免于难。 为保公正,也怕打草惊蛇,青州案所有的案卷皆交由都察院审理记录,环环相扣,可谓有案可稽。 嘉宁帝听毕,气得当场吐了两口血,可终究敌不过这凿凿有据,铁案如山,随即下旨褫夺了靖王的亲王头衔,降为郡王,贬入野望府,永世不得出。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惨遭弹劾3.0,他是有些倒霉因子在身上的... 第60章 永别 野望,顾名思义,指不合身份、离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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