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夫人此言后,李言心中仍是揣着江南那件大事,疑惑地问道:“那位小夫人可与你相约?” “并未。” 此时李言对裴渊的顾虑与怀疑便彻底消散了,看来今日之事都是巧合。 罢了,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 明月寺虽然古朴却不失庄重,院中有一颗硕大的桂花树,上面亦或是因着陈年老旧泛白,亦或是整洁如新的红色布带仿若要把枝干都要压弯一般。 似是有着陈年传说,传闻在此树下用红色布条写下名字的男女此生此世永不分离,永结同心,相伴偕老。 从寺庙门口到这颗桂花树下,距离却是分外的近,但昨夜他们二人胡闹至天边既白,明枝在路上与李夫人说话也消耗了自己的精神。 此时已然浑身酸痛,就眼皮都在互相打架,她强撑着精神,努力瞪大眼睛,虚弱地说道:“殿下,快寻个布条,我们也要写上去。” 裴渊本不信这世间的神佛,就在他意欲推脱时,却看到了李言夫妻在拜完殿内神仙后,也行了过来。 他看着李言的眼中满是担忧和审视,此时裴渊便知晓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了。 以退为进,方为谈判之道。 还在等着裴渊回话的明枝,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脚腾空而起,霎时间她身上的睡意,已然荡然无存。 她紧紧地抓着裴渊的手,惊呼道:“殿下,殿下,放我下来。” 裴渊却是爽朗地笑道:“枝枝不是想要求姻缘顺遂,那我便把你托起,自己系上总归是要真诚许多。” 他的手虽然修长而骨节分明,但此刻却是分外的牢靠,明枝感受着裴渊双手紧紧撑着她的身体,心中的不安便消散了几分。 她扯下自己发髻上的红色缎带,这便是昨夜裴渊戴在发冠处的那一条,缓缓地挂在了一根粗壮的枝桠上。 明枝再次踩在地上的时候,眉眼之中满是娇嗔:“你你你,下次不可这样了,定要告诉我几分。” 裴渊半蹲着用绢巾擦拭着她细嫩的脸颊,随后有轻抚着她的额头应道:“娘子说的是。” 明枝却被这句娘子说红了脸,她满目都是绯红,似是在环视着周围。 结果却在树的那头看到了李言夫妻,她想到裴渊这般沉着声音唤她,定是被她们发现了。 她仿若狸奴一般,害羞地埋到了裴渊的披风中。 裴渊自是知晓李言再次,但他仍是装了一副惊讶的样子,面容却仍是一副镇定的样子,对李言颔首。 “三殿下,今日之事多谢殿下帮助,以及明小主帮我夫人解围一事,我已长春阁定下了包间,明日午时还请您来赏脸。” 李言如此谦卑的话,使得裴渊愈发的确定,鱼已经上钩了。 他在行礼时,狭长的眉眼闪出狡黠的光芒,应道;“李大人客气。” 而明枝自从沉睡被唤醒后,身子便一向不好,但头痛却是很久都未发作了。 刚回到长华宫,明枝已然感觉太阳穴处仿若几十根针扎一般,痛到无法呼吸,眼里中不停在渗出生理性的泪花。 苏达莱已然失踪了许久,而裴渊刚到宫中就被皇帝匆匆叫走了,罗织嬷嬷只得在唤了宫中太医来看。 自从贤妃娘娘出了那种事情之后,宫中的太医便不愿来此出诊,但奈何今日长华宫给的太多了。 “小主身子似是透支了,太过疲惫,又引起了旧疾,不必喝药,休息几日便好。” 罗织嬷嬷看着明枝捂着头在床榻上来回翻动,心中确实分外心疼,她又焦急地问道:“我们小主就要一直疼?” 老太医无奈地颔首。 --- 议政殿 香炉中的细烟缓缓地升起,殿内是分外的寂静。 皇帝眉目低沉,端坐在御座之上,甚至都看不清情绪,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 而瑞王和裴渊却笔直地跪在殿内。 没有问话,也没有回话,就连守门小太监的呼吸声都轻了许多,紧张的气氛在瑞王的周围环绕。 而裴渊的眼中却满是无辜,心中却已然嗤笑出声。 霎那间,皇帝身边贴身服侍的太监急匆匆地敲门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裴渊察觉到瑞王的身子似是抖了几分。 皇帝并未说话,只是挥手示意,那人却在刚跨过门槛,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声音中带着些许张皇失措:“陛下,罗大人已经去了。” 原本跪着笔直的瑞王,仿若被书中精怪吸干身子一般,顺便变得萎靡颓丧。 皇帝轻敲桌面的手却停了下来,呵斥道:“你大抵是不知礼义廉耻,也不知贵妃平日如何教导你,朕现在看见你便烦心许多。” 他又问道:“小周子,此事可有瞒住。” 瑞王在纳侧妃的喜宴上殴打老臣本就不齿,罗汉的身子本就行将朽木,被瑞王这般一打,竟是躺在床榻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皇帝派小周子去罗府看着,一旦出事消息定要封锁拦截,就算是下圣旨也要拦住。 听到他一向威严的父亲竟然还在保他,原本颓丧的瑞王忽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欣喜。 “陛下,已经瞒住了。” 裴渊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 就在瑞王以为无事发生,他依旧是一品王爷,依旧可以继承皇位时,他奢靡的生活依旧可以继续时。 在第三日上朝时却出事了。
第二十九章 江南总督携户部尚书, 工部尚书,吏部尚书一同上书。 “关于林州水患赈灾银,臣等有事要禀。” 李言穿着一袭朱红色的官服, 一身正气地站了出来。 原以为自己的日子一如往常,李言的话仿若土龙般炸到了瑞王的心间。 他的心脏顿时砰砰直跳, 就连额角也在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他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向任何地方。 而皇帝却是嘴唇微抿, 眉眼微低, 眼中却满是寒意,但语气依旧淡淡地说道:“准。” 李言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带着些许红晕的白色绸缎, 手却轻柔了许多。 当一切都呈现在面前时, 众人才看清这居然是一封万民书,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的手印。 随后工部尚书从怀中取出一本登记在册的账簿, 户部尚书取出当初拨下去款项的银两,李言则是取出林州当地接受赈灾银的记录。 原本拨下足足两千两雪花银, 各大官员克扣本就正常, 但这次传到林州只余不到两百两, 剩下十不足一。 而林州在春夏两季本就容易频发洪涝, 结果户部拿出修建堤坝的银两与林州的对比,也仅剩下十不足一,才导致此次水患如此严重。 林州一座江南的城池,足足被淹了半座, 城外百亩耕地,死伤足足有两千人之多。 李言若是想在京城老老实实的混日子, 他自是可以做到的, 不就是不参与, 不了解,不关注。 但当他去到林州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看着那里被沾染着泥土的洪水覆盖,牲畜乃至于人的尸体都漂浮在水中。 满目苍夷,生灵涂炭也不过如此。 他深切的记得从殿试出来,成为状元后,站在宫中高高的石阶上,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做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此事却是对上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爷,李言已然做好了下狱的准备。 他沉声说道:“此事牵连重大,不仅涉及左相郭济山以及瑞王殿下,还请陛下明查。” 他拿出派人层层搜抽查出的证据,递到了皇帝面前,并且简要说明给诸位在场的大臣们。 因着派系不同,但都迫于皇帝的威严不敢发声,阶下仅有老皇叔荣亲王一人愤愤地说道:“郭济山,李大人所言具是真的吗?” 左相郭济山是玩玩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的学生竟然会背刺自己,仅仅就是因为那几千两的银子。 沉浸官场多年,他早已摸清了皇帝的性子,面色依旧如常,镇定地说道:“陛下,臣冤枉,这李大人莫不是回京就是来诬陷老臣。臣一身殚精竭虑为了江山社稷,怎会做出此等糊涂事。” 李言所呈证据确凿,皇帝默然了许久,微微抬眼,在一瞬间从御座上把手中的折子悉数扔到了左相的身上,不怒却让人感受到重重的威严。 完了,陛下是真的生气了,郭济山的党羽们在心中暗暗想到,更有甚者身子已然在止不住的颤抖,从后背冒出的冷汗已然浸湿了衣衫。 在一片寂静之中,裴渊忽然发出巨大的咳喘,他的眉目微皱,就连唇角也渗出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在他身侧的四皇子悄悄递过去了一块绢巾,小声说道:“三哥,你身子可无碍?” 裴渊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位三殿下的身子一向很好,自从上次瑞王发狂差点把他打死后,在上朝时,却总是止不住的咳喘。 而前些日子被迫压下父亲丧仪的罗云却是分外的气愤,他一身正气意欲报效国家。 谁料皇帝不仁,左相郭济山把持前朝,而郭贵妃狐媚圣上操纵后宫,很显然这次定有瑞王的牵连,事到如今,皇帝却仅仅是问察左相。 若是瑞王真的登上皇位,江山社稷实属难保啊! “陛下,臣上奏。” 此时皇帝已然把控不了朝中局面,诸位臣子已然都在等着他的处置,意欲上奏的罗云大抵也是这般。 “准。” 在说完此话后,裴渊明显察觉到皇帝一向笔挺的后背竟然弯曲了些许,他在心中暗念道:“真是一个好爹。” 罗云的意图已然明显,他本就报着以死明志的心,谁料皇帝竟然应允。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瑞王殿下先是在早朝时突然发狂打伤自己的亲弟三殿下,而后又在纳妃的婚宴上打伤我的父亲,可怜我父亲三朝老臣,便是先帝在时也要礼重三分,如今却是奄奄一息只怕命不久矣。” 罗云说道父亲时激昂的情绪便低落了下来,眼睛中满是泪花,不愧是御史大夫,进言的本领就是那旁人学不来的,况且还给皇帝留了几分余地,是半分都没说出他父亲已死的消息。 而后话锋一转,就连声音都变得凌厉了许多,斥喝道:“郭济山竟然诱惑瑞王殿下私吞赈灾银,真是罪无可赦!遥想当年,开国□□数次强调以廉治国,你竟然敢擅自违抗。” 罗云话音刚落,诸位朝臣便在朝会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皇帝见此状况已然群情激愤,他眉眼微低,重重地拍向了桌面,因着殿中分外空旷,此等声音仿若旱天雷一般。 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眉目之间满是怒气,甚至还带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带着怒气说道:“大理寺协助御史台彻查此事,郭济山押送大牢,其亲眷一律不许出府,瑞王降爵位降至郡王,禁足府邸,郭贵妃将为嫔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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