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她多看了几眼,才摔下来的。颜时缘不知道,此话一出,她的爹娘怎么脸色有些难看。女子不能出门不能去看看外头的世间模样吗?难道她的娘亲也不好奇的吗?颜时缘不懂。 - 夏日里,家中的庭院里种了荷花。颜时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池塘中的荷花,她好奇怎么那样肮脏的地方,却是有洁白的莲花盛开的,她在书中读过,可是真的亲眼所见,还是不同的。 她去请教过爹爹,爹爹说,这是做人的道理。为人处事,就是要正直,不因为那些名利而委屈自身。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要挺直腰板,做自己想要的,自己坚持的事情。 颜时缘听得懵懂,但是她点了点头,对着爹爹板正了腰板,她说:“是这样的吗,爹爹,人生在世,就是要站直,不能低头不能弯腰的。” 颜老爷笑了笑,说正是如此。 颜时缘有时候也会无聊,她有一日在庭院的小亭子里好好地看着书,家中后院少有人来的。可是颜时缘听着声音,有着她没有听过的脚步声。她拿书挡住自己的脸,悄悄躲在柱子后头看了。她看到一个神神叨叨的人,站在爹爹的身边,对着家中的角落里指指点点,慷慨激昂,像是在说什么重大的事情。 不喜欢这样的人,颜时缘皱了皱眉,可是她却看到自己的爹爹对着这人点头,很是恭敬的模样。爹爹喜欢这样的人,给足了这个人脸面,送走此人的时候还给了好些银子。 颜时缘起初觉得爹爹在做善事,可是又有些不像,她偷偷在屋子外头,听着爹娘说话,偷听了说话她才知道,那是给家中算风水的先生。爹娘说,家中的风水能不能改运,就靠着这些人了。 颜时缘不相信,怎么爹娘会相信这些。她忍不了的,从门后头跳出来,对着她的爹娘道:“那些人胡乱说话,爹爹怎么能信呢?” “算风水,光耀门楣,这件事情不是在天,是在人。爹爹读了那样的书,怎么还不明白,还给那些人白白送银子的?爹爹这不是在做善事,这是散钱让自己安心,让那些胡乱说话的人,以后更有猖狂害人的本事。” 颜老爷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女儿发火了,他横眉冷对,对着颜时缘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事情,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间的一切孔子都不能乱说,你哪里来的本事说这些话?” “颜时缘,你不能不相信这天底下那些定好了的宿命。” 年纪还小的颜时缘不懂,为什么爹爹这么相信宿命,相信颜家以后能够光耀门楣。但是颜时缘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爹爹会生气。她噤了声,低下头,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但是颜时缘又想到了自己爹爹给自己的教导,做人不能够弯腰低头的。她又把头抬起来了,她看着自己的爹爹,倔强地撇着嘴,她只是不想让爹爹生气,但是她心中并不认可她的爹爹。她觉得,爹爹就是在散着没有用的钱,将颜家的一切,交付给了那些说不准的东西。 还是颜夫人心疼女儿,她将颜时缘一把抱在怀中,轻声细语安抚。 - 颜时缘不喜欢秋日,她从诗词中听到太多关于秋日的萧条了,除却心中豪迈的人,在秋日里能够豪情壮志,常人看到秋日,不免都有悲叹。颜时缘并不是个豪迈的人,她发觉自己年岁渐渐长,家中总有些她不认识的女子来找她。 娘亲说那女子是媒婆,是因为颜时缘长得好看,是要来给颜时缘操心终身大事的。颜时缘那时候不懂,她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娘亲:“终身大事是什么,是我能够出门吗?” 颜夫人笑着摇头,告诉颜时缘:“女子长大后,都是要嫁人的。来日你要从颜家这里出门的,你要去到另外的一户人家去,过好自己的日子。你爹爹教给你的本事,虽然在后院里都要用起来,有你发挥的地方的。” “时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吗?”颜时缘歪着头,想了想,“我喜欢能够陪着我笑的男子,能让我开心的,与我岁岁年年过着在家中这样日子的人。还有一点,就是要好看些。”颜时缘说到最后的时候,红了脸颊,她不太好意思对着自己的娘亲说出这些话,但是她又不得不回答娘亲的话。 “那可要找一户好人家,得门当户对。”颜夫人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 “可是娘亲,若是我遇不上这样的娘子,我能一直在家中待着吗?”颜时缘撇了撇嘴,“我不想要离开娘亲,不想要操劳那些后院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要一直陪在爹娘的身边,做这样快乐的女子。” 颜时缘的眼中都是期待,可是她得到的回答是不可以。 颜夫人脸色严肃,对颜时缘道:“这世间哪里有女子长大了不嫁人的,你还是要嫁人的,爹娘能做的,就是帮你找个好人家,让你这辈子不要吃苦。时缘,爹娘能做的,就只能够护着你到那时候,后头的路都要你自己走了。” 听不懂这样的教导,颜时缘只是觉得自己的娘亲有些难过伤心。她更在意这个,她抓住娘亲的手,坚定地说道:“娘,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您操心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你和爹爹给我给的够多的了。” 颜时缘一直都很体贴自己的爹娘,她知晓爹娘对她很好,她应该孝顺,应该在爹娘需要她的时候,她给予爹娘想要的一切。 爹娘是爱她的,颜时缘在秋日将尽的时候,得到了可以外出的指令。爹娘说等到上元时节的时候,颜时缘可以出门。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颜时缘眼睛都是亮亮的,她确认了好几次,等到颜老爷点了点头,对她笑的时候,她才敢相信。颜时缘挽住娘亲的手臂,笑着撒娇,她就知道,爹娘对她最好了,她这一辈子,都会在心中感恩自己的爹娘。 每一个日子都在期待着,颜时缘掰着手指头在数着上元节的到来。秋日也不是无聊的,有着期盼的日子,百无聊赖的生活也会十分有意思。 - 颜时缘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出门的情景,她那天早早就起来,描眉化妆。从前小丫鬟让她描眉,她都是懒怠化的,可是今日不同。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也是她第一次出门,看看外头的风景。 对这世间有的第一次交手,颜时缘做好了准备的,她为自己挑选了一套衣裳。她迫不及待地让小丫鬟看看,自己的这身好不好看。 小丫鬟见她如此兴奋,也不免提醒道:“小姐,外头可是下着雪的呢,您可不能够穿这样少就出门啊。小姐穿什么都好看的,外头也得多穿点。” “那我穿那个红色的斗篷可以吗?”颜时缘探出个脑袋,对着小丫鬟道。她认真地在询问小丫鬟的意见,她怕小丫鬟不同意,“正好配我的指甲嘛,我要是冷了就穿上,如果热了也可以脱掉的。” “好呀,”小丫鬟见颜时缘这样的激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小姐慢点,要先去见老爷和夫人的。” 颜时缘才不听小丫鬟说完这些话呢,她蹦蹦跳跳出了自己的屋子,往正厅里去。地上有些落雪,颜时缘踩在雪上头,听到了细碎的雪声,她心情愉悦,扒拉着门口看着屋子里正在说话的爹娘。她不知道怎么爹娘有这么多的话要讲的,她才不管这些呢,她大声说道:“爹娘,你们好了吗,怎么还不出门啊。” 颜夫人是被颜时缘的忽然出现吓到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有些嗔怪地看着颜时缘:“你啊,怎么出来了要这样吓唬人?” 虽然是责怪,但是颜时缘从中听到了些宠溺,她笑嘻嘻站着在门口,乖巧的模样。她看到自己的娘亲招手,她才迈步进去的。她好喜欢自己的娘亲,温柔贤淑,还能够包容自己偶尔的小任性。 颜时缘扑进娘亲的怀抱中撒娇:“娘亲,我这不是因为第一次出门吗?你知道吗,我好想看看外头的热闹。平日里我只能听着外头的那些吆喝声,爹爹给我带来的那些新鲜的小玩意儿我都很喜欢,我想要亲自去看看。” “既然如此,有些话要与你交代的。”颜老爷看到自己的女儿笑得开怀,他抿了抿唇,也笑着对自己的女儿嘱咐。 “女儿家出门不比男儿家的,要有人跟着你。外头的人比较复杂,好人坏人不能够分辨出来,你这样的,身上的荷包都是会被人盯上的。” “今日还会放花灯许愿,若是你有什么愿望,可以许愿的。只是爹爹心中只担心一件事,就是你不要随意相信男子的话,不要跟着那些少年郎走。” 身为爹爹,总是会有这样的担忧的,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才过过生辰,可不能被别人骗走。颜老爷抬起了自己的手:“时缘,就算是男子要碰到你的手,都不可以的。” “我知道的,男女授受不亲,我心中有分寸的,不会越过爹娘受人蛊惑的。”颜时缘的心早就飞出去了,爹爹说什么她都答应的,她看着自己的爹娘神色舒展,也跟着笑起来。 上元时节是热闹的,这夜热闹得如同白昼,那些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各种各样的小吃看着都很香。这些和颜时缘平日里在家中的小厨房吃的可是不一样的。过节心情大好,颜时缘要什么有什么的,小丫鬟在身后拿着东西,颜时缘的手上也有东西,不停歇地看着那些从来都没见过的世面。 颜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笑了。颜老爷跟在颜夫人的身边,道:“你说来日是什么样子的人,能够让时缘这样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那些来说亲的人,都怎么说?” “虽然媒婆说得天花乱坠,但是我都知晓的,无非就是说我们颜家并没有后,看中的也并非是时缘。”那些人更看重的是颜家的家底,是那背后的钱财。 “就没有一个真心的?” “也许有的,只是有的也是身份家世匹配不上。今日让时缘出来,也是让她自己去瞧瞧,其他人家的公子少爷也都会出来的,到时候他们知道时缘这样好看,或许会有些真心的人上来提亲吧。” 这也是他们想要让颜时缘出来的缘由,只是颜时缘并不懂得这些的,颜时缘只知道外头太热闹了,原来这世间的天地是没有边界的,是有太多的颜时缘不知道的事情了。从前颜时缘觉得自己在家中,就是知晓了一切的,原来书中的那些,文字撰述的,还是不如亲眼所见。 颜时缘大受震撼,心中想着,那小小的天地,是不能够困住她的了。 “小姐,那边有人放花灯,要不要去看看?”小丫鬟看着那边人多,很是热闹,对颜时缘道。 花灯啊,颜时缘转头看着自己的爹娘。颜老爷早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对着颜时缘点了点头,又吩咐小丫鬟跟紧些,颜时缘听闻如此,提着自己的裙摆,笑着迈步过去。她跑得有些热了,斗篷放在小丫鬟的手中拿着,她轻巧上阵,很快就给了钱买来了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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