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到的景象又浮现眼前,她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去回忆,可愈这样想,记忆却愈发清晰,雨也不见了,他们做的事,在她的眼前,那样的清楚——湛君白天也做起了梦,那倚在围栏上的不是她,站在那里的,也不是他…… 湛君忽然站住了,她抬起脸四顾,满眼的惊慌,她问自己,我怎么了? 有人跟她说话,她听不见,只看到模糊的影,什么也瞧不清楚,终于,混沌破开,天地再现,元衍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疑惑又担忧,一直问她:“你怎么了?”湛君说不出话,他捧起她脸仔细看了,又摸了摸,牵着她的手回屋里去。他说:“你病着就不要乱跑,又吹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只当我求你,叫我少担心些,整天想着你,我人都要魔怔了。” 把人按在榻上,他从身上摸出个药瓶,倒出乌黑的一丸,蹲下去放进她嘴里,笑着说:“吃那么多天药,人都要腌成苦的了吧。”举了药瓶在她眼前晃,“这个不苦,给你当糖吃。” 甜味在唇舌间化开,她看着他,梦里的人有了脸。她问他:“你怎么样才能不离开我呢?” 元衍给她问的发懵,又听她说:“她讲我很美,只要我愿意,你什么都会听我的。” 元衍就问:“谁?和你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奇奇怪怪。” 湛君不回答,只是问:“那天在河阳王府,你抱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第38章 他那时在想什么自然不能说, 信口道:“当然是想怎么把你带出去。”又问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湛君摸上他的脸,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最先识字时,读的是《诗》, 先生读一句,我跟着念一句。” 元衍笑着说:“但凡读书的人, 哪有没有读过《诗》呢,我父亲也带我读过, 我记性好,你喜欢哪一篇,我背给你听,或者我先背《关雎》。” 湛君道:“我喜欢的太多, 你一时怕背不完, 当时先生带我读《诗》,也并非篇篇都讲给我听, 所以其中有些, 我并不解其深意, 你若学得好, 不若讲给我听。” 虽不知怎么就要讲起诗来, 但既然她说了, 元衍也没有不应允的,只说:“你要我讲哪一篇?” 湛君轻轻念出四个字来, 元衍一时愣了, “什么?” 她说的这篇, 姜掩当时自是不会深讲给她听,如今她转来问他, 他倒是能讲,只是她怎地念起这个来?。 湛君像是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心动魄的话, 只盯着他脸瞧,还伸了手依着他面目的轮廓细细描画,羽毛拂过似的痒。 元衍确信她在捉弄她,攥住她手指不叫她乱动,忍着心头烦乱,怨念道:“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但凡你换人说这种话——”他皱了眉,“谁带的你说这个?河阳王?” 湛君抬手解了束发的素带,她头发散了,她不管,只蒙住了他眼睛。她告诉他:“你不要睁眼睛。”元衍感受到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轻的很,像一片雪,沾着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元衍乐得这样的捉弄,笑着问:“还有别的吗?”然后飞快扯下了眼上发带,一脸严重的肃穆——湛君一只手伸进他衣裳里,摸上了他的胸膛。 两个人四目相对,湛君的胆子像袋子被扎破一个洞,瘪了,里面东西掉出来,瞧清楚了,是她女孩子的矜持,于是她强硬着把发带夺回来,复系上,系紧了,高声道:“我说了你不要睁眼睛。”元衍不再动作,任由她摆布。 可是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她丢了勇敢,只剩下胆怯,礼义廉耻趁机通通找上她来。她清醒了,从他身上下来,脸色血红,想那女子果真是个功力深厚的妖魅,伸手把发带扯了下来,三两下又缠回自己头上。 元衍还等着她,可久等不到,心里火一把胜过一把,顾不得她的禁令,睁开了眼,见她安静坐着,笃定了她就是在捉弄他,又失望又生气。 湛君见他睁了眼,想这真是羞死人了,连离他近了都不愿意,起身要走。元衍不痛快,拉住她不叫她走,给自己讨公道:“你又亲又摸的,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叫你走。”湛君平日还算个口舌伶俐的人,可这等事哪里说的清楚,元衍又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她没法子,就把遇见那女子的事一整个说了,把今天自己的奇异都怪到她身上,说她是个精怪,有惑人的妖法,自己是被她迷了心智,这事说不清楚。 元衍听了却说:“她是卢铭的夫人,可不是精怪,也没有妖法。”说完笑着瞧着湛君,满眼促狭。 湛君懂他的意思,一时腮上又通红,双目含嗔,不愿意再跟他共处一室,作势要走。 元衍拉住她不放,手上用些巧劲,湛君便轻巧跌到榻上,仰面躺下,她急忙要起来,元衍按住她不叫她动,“你别急,听我跟你说两句话。”湛君这才不挣扎。 “那女人怎么样,不干我的事,我不管她,但是你不一样,我得防着你被她给骗了。”他笑起来,“真怕你没见过世面,听她说什么富贵权势就如她的意——”湛君听了要打他,他捉住了攥住,面上换一副正经神色,说:“你想要这些,找我就可以了,只要哄的我高兴了,要什么没有?” 湛君推他,口中道:“什么富贵权势,我不稀罕,也不要。”元衍问她:“那我呢,要不要?”湛君不动弹了,也没了声响。 他低下头吻她,吻得认真,这一吻结束时,他离她远了些,说:“你今天问我,是你好奇那件事是不是像她说的那么快活,但是你胆子就那么一点,也没什么本事,想勾引我还做不到。”湛君骂他:“谁勾引你?”元衍按住她乱动的身子,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你,不然你做什么问我《诗》?我还真的懂,我讲给你听?前头你懂,不必我跟你说,我同你讲最后一节,是那女子请求她的情郎,让他小心些别招了人来。”湛君直接躺在榻上装死,只是脸红,不肯给人瞧,拿手死死盖住。 元衍给她拿下来,压着她说:“你这里不懂了,我教给你,你还有别的不懂,我也可以教你,而且我不用你说也一定小心,只要你答应我。我想你想的厉害,但怕你委屈,都忍着,现在想想竟是我自误,只要我在,谁能叫你委屈?你是我的,晚是我的,早也是我的。我不愿意晚,太折磨我了,你当可怜我,答应我吧。” 湛君却问:“答应你什么?” 倒给元衍问愣了,气的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笑她:“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敢做,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了。” 湛君听他取笑她,气的又要起身,不愿意跟他在一处。元衍哪里肯让她起来,还说她:“你瞧瞧你,没见过气性这么大的。”湛君愤然:“从小到大,除了你,从来没人讲过我半点不好。”元衍笑道:“这样好,那说明只有我认清了你,咱们两个亲近,旁人谁也比不了。”湛君笑骂:“什么歪理!” 两个人一齐笑出声来,笑到最后都有些气喘。 元衍盯着她微张的嘴唇,忽然说:“我记得那天你说,你并没有拥有我,现下我有个法子,既叫你拥有我,也叫我拥有你。” 湛君撑坐了起来,问他:“什么法子?”元衍说:“我只问你,是否答应我?”湛君说:“你都没有讲是什么,我如何能答应你?” 元衍看了她很久,并不说话,湛君给他看得不自在,以为他是在发呆,便伸手在他眼前晃,好叫他回神,可是他并不是在发呆,湛君那只手被他捉住,只轻轻一扯,人便落到他怀中。 他不说她想听的话,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吻得她快意,她沉溺其中,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反抗,这已经是熟悉的事了,她并不抗拒这种欢愉,将这算做是人生中一种新奇的体验,只有他给过,只她不知道,这一次不同。 梦境与现实,湛君分不清楚。她张着嘴,说不出话,元衍在她身上,两个人水淋淋像洗了澡。 此刻她比先前任何时候都美,元衍说:“往后咱们两个再也不能分开。” 湛君看着头顶静静出神,不理会他。 他察觉了,一定要她为他这番话做出些回应,略起了身,不经意引起她一番低吟。 她终于肯看他,身上没有力气也要推他,“下去!” 元衍不听她的,反倒和她贴的更紧了些,此刻他心满意足,“我还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湛君说:“我不高兴。” 元衍正在兴头上,听不得她说这话,非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人也不老实,湛君给他搞的烦,心中更加不满,嚷道:“我累,我还疼,你不听我的。” 元衍消了气焰,讪讪问:“还疼?” “当然疼,我就没有不疼的地方,这种事到底快活在哪里?我一点也觉不出来。” 元衍迟疑道:“那我帮你看一看?”说着便起身,竟是真的要给她看。湛君哪里肯,他又非要看,两个人闹半天,终于,湛君说:“我好了,我不疼了,别管我了,还死不了。”元衍道:“等天亮了,我寻药来给你擦。”湛君忙说:“你别!”她着急的很,“别给别人知道!”元衍哄她:“怎么会给别人知道?你放心好了。” 元衍看一眼天色,外头星月高悬,夜还长久,元衍的心在这一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湛君被他拥在怀里,眉似蹙非蹙,眼似睁非睁,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月色入户,眼前都看的清楚,这房间简陋的厉害,灰扑扑的,只有她白的像在发光,像落下来的明月。元衍忽地感到后悔,他情之所至,当时不管不顾,如今想,这里也太委屈了她。他一向不愿意委屈她的。他一下一下抚着她凌乱的头发,问她:“你有没有什么一定要得到的东西?” 湛君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并没有。”元衍听了,生起气来,“想不到可以说我是你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怎么能说没有?”湛君理都不理他。他又说:“你现在想不到没关系,反正我以后什么都能给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东西你都能向我要。” 湛君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真是大方,可天下是皇帝又不是你的。”元衍听了微笑,不说话,只亲吻了她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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