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薛霖长叹一声:“当年你祖父因为家族中的事情闹得极不愉快,以至于破门离家,临走时还带走了三凤堂供奉的匾额和祖传的铜香炉。至今已经五十多年了。” 薛岳到此已经无法不信:“竟然是这样。”
第225章 兵部侍郎是我爹(五) 这也解释了为何薛霖与父亲薛震长得如此相似,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只是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薛家分崩离析,乃至老死不相往来。 而且他也明白了父亲薛震从头到尾的缄默:一则若提前告知,自己肯定打死都不会来京城;二则,爹也是无法面对自己,堂堂广陵会宗主居然落魄到要卖儿子的地步,这让他如何能说出口。 薛岳那边长吁短叹,云黛这边是如坐针毡:薛霖——代理兵部尚书之职的兵部侍郎……又是河东望族薛氏,他俩在那儿说着家族不为外人道的秘辛,我坐在这儿听算怎么回事?刚刚自己想走,薛侍郎不让,如今自己是再也走不脱了,毕竟这个秘密的核心自己已经听到了…… 云黛在心中仰天长叹:我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啊……而且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让自己听到这个秘密,这个薛霖到底要干嘛?! “好了,今日不说这个。”薛霖突然拍了拍额头,“河东薛氏,共有三支,但是我们薛氏一向是武职出身,戎马生涯自然难免损伤,人丁一直不旺。到了这一代,除了你爹之外,我和薛雱生的都是女儿。薛氏一族百年兴旺,怎可绝嗣?你既然是薛氏的后裔,当然应该回归本族。这次叫你上京科考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让你进入朝中……” 薛岳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来还宗什么的,我是来给广陵会寻找新的商路的!”这些年家中越来越艰难,若不找些出路。只怕广陵会难以为继。 “所以我就说你爹不会办事,什么都没告诉你才闹出这些事情,”薛霖笑了笑,“你爹的手段确实了得,广陵会这几十年声势极大,就连朝廷也听过广陵会的名头。这些年虽然北方多事,但是江南还算太平。广陵会这两年之所以越来越辛苦,一方面是因为朝廷和藩镇的压制,商路阻塞。剩下的才是因为薛雱不遗余力的打压……这些事情你爹看得清楚,藩镇商路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所以,你爹与我才有了这个交易。” 薛霖顿了顿:“你回归薛氏,薛雱对广陵会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以淮南节度使的身份为你们保驾护航,其中利弊你应该很清楚。” 薛岳忍不住道:“说的轻易,可是我还宗了广陵会怎么办?我爹怎么办?” “一个草莽帮会有什么可留恋的?”薛霖不屑道:“有我和薛雱在朝中,至多十年你就可以出掌地方,日后有我们薛氏一族的门生故吏支持,到时封侯拜相,何其风光?!” “当官有什么好?穷得连房子都买不起……”薛岳环视了一下雪后轩的陈设,满脸的不以为然,就这还是世代经营的结果呢?自己家要是搞成这幅样 子压根就不好意思请亲戚上门! “有什么好?嘿嘿,你以为你那几个银钱就能行遍天下了?你这次上京这么久还没吃到教训么?”薛霖冷笑道,“你自十月十五到了洛阳,日日厚礼卑辞游走于公卿之门,在公车馆更是广撒银钱,酒宴不断,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可有什么效果?除了今天带来的几个穷酸书生,落魄世家,可还有别人给你青眼?那些公卿大夫别说帮你说话,连门都不让你进吧?这还不算,收了你的钱还明着暗着骂你的可在少数?” 薛霖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前天的春会上,你一直连面都见不上的蔡尧突然对你那么亲热?”薛霖的声音不大,语气却陡然森然了起来,“那是因为我提前跟蔡尧打了招呼,说你是我的侄子!是河东薛氏的子弟!!” 薛霖步步紧逼:“若没有河东薛氏这块金字招牌,你以为你的钱能在这洛阳城里砸出多大的浪花来?若没有家族的势力保住你们,你生意再大,朝廷随便一个州官县令抓你一个错处,就能让你们倾家荡产!”说到这里薛霖站起身来,疾步走到薛岳身边,“薛岳我告诉你,这个道理你不懂,但你爹懂得。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你上京入仕还宗,对薛氏、对广陵会都是最好的选择。” 薛霖最后几句话说的声色俱厉,薛岳则是一个劲儿的低头不语,雪后轩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云黛在旁边待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左右看了看,犹豫再三:“那个……薛侍郎,花园中雪景甚好,我想去看……” “云公子稍待,”薛霖转头温声对云非墨道,“刚刚的事虽然是我们薛氏的家事,但是我刻意没有避讳云公子,你可知道为什么?” 云黛被薛霖这句话说得汗毛倒竖,瞠目结舌:“啊……” 云黛迟疑了一会,刚想说话,薛霖却直接接口道:“云公子所写的《永昌奇案》是薛岳帮你刊印的吧?且不论薛岳为什么要帮你,但是薛岳既然帮了你,那就意味着他对你的态度。他身为河东薛氏的子弟,他的态度即是河东薛氏的态度!从他帮你刊印的那一刻开始,云公子你就和我们河东薛氏绑在一起了。我刚才说你是东宫的人不是开玩笑。世人都知道我们薛家是东宫的人,我们薛家选中的人自然也就是东宫选中的人!今日文会之后,我自然会大力宣扬云公子的文章品格,给你造足声势,到时候全洛阳城都会知道云公子是我薛家、是东宫选定的人!”
第226章 薛岳怕不是失心疯 薛霖稍微缓了片刻,笑道:“当然了,某也会保证云公子恩科必然高中!待得入仕之后,我自会想办法将公子荐入东宫,如何?” 薛霖如此侃侃而谈,这始料未及的变故吓得云黛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她狠狠掐自己,强行收回眼泪,心念如电: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薛霖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区区”侍郎,可兵部尚书年老昏聩,根本不能视事,薛霖这个兵部侍郎就是实际上的兵部尚书!兵部乃是六部中仅次于吏部的,他又是河东薛氏的族长,说的话在朝野之中分量必然不轻……若真如他所说,让我高中,保入东宫,那往后我怎么办?李禅怎么办? 正没主意时,薛岳却寒声道:“薛侍郎,你是我叔叔也好,不是我叔叔也罢,我薛岳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也不想为什么河东薛氏的‘脸面’而活着,更跟什么河东薛氏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你若想是打我的主意,指望我对你唯命是从,休想!!” 薛霖一怔,睹视薛岳片刻,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不愧是我们薛家的子弟,有意思,有脾气!” 边笑边走向外面拍了拍掌:“雪也看得够久了,请那几位客人进来吧。”言毕低声对薛岳道,“距离恩科还有三个月,你还有时间再好好想想,不用急着回答我。” “但是……”薛霖又点了点云非墨:“云君,薛某可是在东宫给你留好位子了。”说完薛霖缓步走到轩外,背手站在檐下。 见薛霖背对着自己,云黛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刚刚强行收回去的眼泪,这会儿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手死死攥着腰间的牛角章:这事儿太恐怖了,薛霖故意让她听着薛岳的身世,就是强行将她与薛家捆绑在一起。他现在说会大张旗鼓的给自己造势,将来他知道了自己是女的,还是吴王妃,那不是狠狠打他的脸吗?那以后李禅怎么办?让他如何在朝中自处? 薛岳毕竟经过些风浪,很快收拾好心情,他忽得听到旁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就见云非墨瞪着大眼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滴滴答答的声音是他眼泪掉落在地板上打出来的声音。 薛岳长叹一声,在云非墨肩膀拍了拍,片刻又松开看着他故作惊讶道,“没想到易之你人瘦瘦小小,眼泪到挺大颗的,听这噼噼啪啪的动静,我还以为兵书侍郎家里漏雨呢!” 云黛被薛岳逗笑了,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抬起袖子将泪水擦干:“子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这老头子可真会藏事儿!”薛岳仰头呆滞地望着房梁:“……唉,亏我还一直说你和你爹关系不来势,结果我家老头子给我搞这种事体,这么瞎来八来 !”薛岳也被一连串的事情打懵了,扬州话和官话都混着说起来了。 云黛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 薛岳一伸胳膊揽住云非墨,语气里充满了歉意:“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云黛摇摇头:“子华,这怎么能怪你呢,不过……你不想当官吗?多好的机会,薛大人虽然只是侍郎,但却是实际上的兵部尚书,他这话绝不是说说而已,是可以兑现的。” “兵部尚书又如何,我志不在此,不想当什么劳子的官。”薛岳拍拍云非墨,黯然道,“我自小在广陵会长大,跟着父亲习武经商,走南闯北,虽然也读诗书,但是那并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喜欢的,是真正白日纵马江山里,更携书剑客天涯。再说了经商有何不好?依我所见,陶朱之富,又岂逊于公孙之封?” 云黛默默无语看着薛岳:这个乐天诙谐的人,如今也因为薛霖带来的讯息蒙上了一层阴霾。 云黛想了想问道:“那你这次上京来本来是为了做什么的?就是考恩科的吗?令尊和你怎么说的?”这是李禅想知道的,也是云黛一直以来的疑问。 “考个屁的恩科,我来是做大事的!”提到他爹,薛岳气得直拍大腿:“上京城前我爹——广陵会宗主,拍着我的肩膀,先指了指东方,又指了指西方,说:我老了,闯不动了,广陵会的希望如今全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云黛忙问:“大事?指了指东方又指了指西方?” 薛岳握紧双拳,豪迈道:“对,往东开海陆,往西通西域!” 云黛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薛兄,你再说一遍?!” 薛岳目光灼灼盯着云非墨:“重开西域,打开海路!” 云黛惊讶地捂住嘴,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薛岳,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犹疑,她甚至幻想薛岳会忽然大笑起来说他爹在痴人说梦。 “易之,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薛岳是笑了,他第一次在云非墨面前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微笑,“广陵会无以为继,薛雱的阻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难的是淮南商路被阻,国内藩镇林立,商路难行。这些依靠薛霖和薛雱的力量能解决么?”
第227章 薛岳的痴心妄想 “不能。”云黛没想到薛岳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本以为薛岳只是个普通的商贾纨绔子弟,但这番话却让她心神巨震。 薛岳说得问题,不仅仅是商贾的问题,而是大夏目前最大的症结:神宗以来的藩镇割据遗毒至今,虽然经过永昌朝当今皇帝和裴相君臣近二十年不断的经营谋划,藩镇之害已经远不如以往,但只要藩镇还存在一日,朝廷对于各地方的掌控就不可能如臂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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