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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观主被他这句话直接震住了，薛岳这是干什么？赊账？！过后还钱？而且还说不还钱以后还米也行？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吧？丰年的一万石米和此刻的一万石米能是一回事么？！也不用什么斗米两三文的年景，今年已经下过了雪，明年眼见就是好年景了，就算明年米价还能有一百文，薛岳得亏多少钱？少说也是三万贯！！ 云黛也直接给震住了，这个薛岳别是个二傻子吧？动动嘴就等于送出去几万贯钱，李禅一年的收入也就五百贯，三万贯可是李禅这个吴王几十年的年俸啊！
第283章 子贡赎人 就在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薛岳突然笑嘻嘻的说：“这一万石粮既然是赊账，总还需要一点利息。所以还请张观主帮我一个忙。” 张观主一愣，看着薛岳的笑容没来由的一阵寒颤，俗话说无商不奸，这个薛公子想干什么？一万石粮食就是四万贯，这利息可不是小数目，他要自己做什么？总不能是要大高玄殿的地皮吧？那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张观主思来想去咬了咬牙，反正自己是出家人身无长物，为了一万石精白米，就算是真要大高玄殿自己也认了，当下点了点头：“薛公子但说无妨。” 薛岳走近一步，悄声对张观主说道：“你们等会去换粮的时候，分作几处，多走几个粮行，每到一处都要当街开袋验粮。”薛岳眼珠一转，“特别是要告诉所有人，这些精米，是我薛氏粮行带来的淮南精白米！！” “就这个？”张观主再没有想到薛岳所谓的利息竟然只是这样而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万石的精白米换成菽粟，一家粮店也换不过来，本来就要多走几家的，现在只不过是要求当街验米外加吆喝几声，就几乎是白拿一万石粮食！ 张观主为人诚笃，实在是觉得薛岳这个生意做得太亏：“薛公子，按理说贫道不该多嘴，但是公子所为未免也太……” “就是啊，子华，你这是干什么啊？”云黛也有些莫名其妙，就算张观主今天过来买粮是为了灾民，多半也是应该是李禅的授意，可云黛还是觉得薛岳这样做有些不妥。她并不清楚薛岳的本钱到底有多少，她的判断并不是基于货殖之事的成败，而是师父曾给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当年她从道观回来之后，用从木心师父那里学来的一身医术下山治病救人。她是云家的小女儿，好不容易痊愈下山，阖家团圆，父母疼爱自不必说，加上又是封疆大吏之女，云黛从来就不缺钱，所以治病非但不收诊金，甚至还会搭钱买药。结果没多长时间师父就从山上专程跑到家中把自己骂了一顿，说自己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当时师父骂完之后说，当年春秋之时，鲁国曾有一项法令，凡鲁国人赎买流落国外的鲁人回国的，官府会给与奖励和补偿。当时孔子的学生中有一个叫子贡的家境很殷实，他从国外赎买了鲁国的奴隶之后拒绝了国家给予的赏赐和补偿，以为自己做得对并向孔子夸耀，结果却被孔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时自己也很不明白，这个子贡花自己的钱帮国家赎买人民，而且还道德高尚的不接受国家的补偿，孔子为什么要骂他呢？ 师父就问，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像子贡这样有钱的人多不多？即便有钱，像子贡这样道德高尚的人多不多呢？这样的人永 远都是少数的。但是一旦多几个像子贡这样做的人，那么鲁国官府就会觉得既然大家都会自愿赎回鲁国奴隶，那还需要补偿干什么呢？而人们也会指责那些按照原本的法令赎回奴隶回来领取补偿的人，说你们为什么不能像子贡他们那样为国家奉献呢？原本是为了鼓励人们帮助国人的补偿反倒成了道德的负担。果然，子贡这样做了之后，大家都不愿意再赎回在外的鲁国人了。 而云黛不收钱行医就跟子贡的行为一样，看上去道德高尚，时间长了只会让百姓们觉得看病就不应该花钱，从而伤害一般的医者。久而久之愿意行医的人越来越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治疗所有人，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 自那以后云黛就再也没有盲目的免费看病过。 薛岳今天的所作所为跟当年的自己还有子贡不是如出一辙么？ 在云黛说出了自己的质疑之后薛岳却笑了笑：“易之你有所不知，子贡赎人那是沽名钓誉，百害无利，孔子骂的理所当然。可我这一万石粮为的就是这名声！只要能够砸出动静，就是两万石三万石也是值得的。” “啊？” 见易之一副困惑的样子，只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跟他解释的太过详细，只凑到耳边小声说：“易之，如今这些洛阳的粮商囤聚居奇，为的就是托高粮价牟取暴利。我呢则是要低价售卖把粮价平抑下来。如今他们势大，为了逼迫我就范呢，自然凡事无所不用其极，从初八开始，借着平准署以势压人，昨天开始又造谣生事坏我商誉，就是为了断了我低价卖粮的路子。” 云黛仍旧不解：“只是粮商为什么要断你卖粮的路子啊？你自卖你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薛岳噗嗤一声，忍不住戳了戳云非墨的额头：“呆子，若淮南米没有销路，那我价格降得再低，对洛阳的米价也不会有丝毫影响，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彻底断我入局路。” 听到这儿云黛眼睛一亮，才算想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他们打这个主意啊！太坏了！” 薛岳见易之懵懵懂懂的样子，强行按下想抓过他一顿乱揉的冲动，咳嗽一声：“所以啊，今天我摆下这阵仗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得亏易之你一番议论破局，又连吃几大碗饭，这势头算是彻底起来了，可是这样还是不够。” 薛岳望向张观主的方向，这时候张观主已经开始吩咐人从店里搬米上车，就近找了粮行就开始兑换粗粮碎米，七八家粮行门口当街验米，那雪白晶莹的淮南精米流的满街都是，与街角还残存的点点残雪相映生辉，整个南市几乎都给轰动了，到处都充满了白米的香气。 薛岳：“现在正好道长他们过来，拿着这两万石粮食满南市这么一晃悠，我淮南米的好坏不就一眼即明了么？只要这个目的能够达到，这一万石粮，实在是千值万值！”
第284章 云公子一口气吃了五大碗饭 云黛听完薛岳的话，才算是彻底明白了。 薛岳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名声和噱头，思来想去又端起一碗饭来，舀了一大勺秃黄油浇在饭上，走到众人跟前大口吃了起来，一面吃还以一面招呼张观主：“张观主，反正验米换米还要时间，不如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几碗？” 张观主看着云黛手里拌满秃黄油的米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回头看了看身边几个道侣和几个寺庙的僧人为难道：“云公子，我们是出家人，这饭这么油荤……” 一旁的薛岳笑道：“道长、大师，你们尽管坐下来吃，难道我这里连几个素斋小菜都整治不出来么？实在不行咱们直接从六如斋叫点素斋过来不就行了？” 薛岳点了点人头，先是命人搬来了许多桌椅板凳，一会功夫热气腾腾的几个炒素、热汤，就摆在街边的木桌上。 薛岳家从淮南带来的厨子那可不一般，做得又好又香不说，菜色还都特别好看，出菜速度也快，一时间上菜如流水，不一会儿功夫各个桌上都摆上了四菜一汤。 张观主他们一大早就从城外出发，先去西市换邸票，在一路上赶着牛车跑到南市，到这会还真的是有些饿了。 出家人不比旁人，本来就有化缘乞食的习俗，自然不在意当街饮食，当下也不再客气，分批落座之后就开始吃起饭来，这几十个人一起吃饭声势比起云黛刚才一个人吃可是大了不止一点，饭香菜香混作一处弄得原本围观的人眼睛都直了，一个个都忍不住向前不停的挤凑。 要说起来，所有吃饭的人之中最惹眼的还要数云非墨，一方面她身为举子穿的一身儒生打扮，比起张观主他们有些灰暗的道袍僧衣鲜艳很多，另一方面她先前吃了四大碗之后，此刻在强吃第五碗，说什么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坐着吃，而是立在一旁吃，就更显的鹤立鸡群卓尔不凡，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在云黛好容易快把第五碗饭吃完的时候，不知谁大叫了一声：“云……云公子吃完第五碗了！！” “五碗！云公子一口气吃了五大碗饭！！” 众人止不住的赞叹喝彩弄得云黛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想躲也躲不开，更没法解释，自己确实就是吃了五碗饭呀。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中云黛轻轻拍了拍肚子，直起身向大家亮了亮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碗，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大家挥了挥手，看着人群如痴如狂的表情她心中突然有点不安：这些围观的人就不说了，就连冯三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都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钦佩，看来自己今天连吃五碗饭这件事情怕是要出名了。 自己要真是云非墨也就算了，可是有朝一日自己恢复身份要跟李禅成亲的 时候，自己这饭量该不会闹笑话吧？ 云黛这第五碗饭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 围观的人群忍不住想要知道，连名满天下的云非墨都忍不住一口气吃五碗的淮南大米得香成什么样？加上张观主他们不断的开包验粮，更是加深了人们的印象，原本都还在观望的人们都忍不住想要买一点淮南精米回去尝一尝。 带着这种心理，薛岳的粮店前面买米的队伍顿时排成了长龙。 要知道自从今年旱情米价暴涨之后，洛阳城第一次出现这样大规模的买粮情况：相较往年十几文几十文一斗的米价，今年五月份之后粮价就到了四百文一斗的天价，就算洛阳城的百姓再有钱，积蓄再丰厚也没办法像往年那样大量买粮了，家里吃用买米大多是零零星星的购买，可是此刻数以百计千计的人却都拥在薛氏粮行门前，就为了买一点米回去尝尝味道。 薛岳也是适时的宣传了一波自家新开张的淮阳楼，说是开张头三天之内，只要到店吃饭的，哪怕只点一个菜，米饭也是敞开了吃，无限供应！这对于洛阳百姓的震撼也是无以复加，一时间许多排不上买米的人直接转头往西，直接准备去淮阳楼敞开了吃了。 云黛和薛岳在南市搞得热火朝天，李禅那里也半点没闲着，未初时分，薛岳这边已然破局在望，李禅将将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左仆射韩胄的府邸里出来，谁知刚一出门就遇上了右仆射柳承宗的车驾。 李禅心里一阵冷笑，自己早上第一个见得就是柳承宗，这会他就跑过来找韩胄，必然是为了商量怎么应对自己的事情，难怪裴相说韩柳两位，才智学识资历都不差，任做哪一部的尚书都是绰绰有余，但是当仆射却都还是差了点。虽然对柳承宗这种求田问舍的行径有些不齿，但是他终究是尚书右仆射，李禅还是打点精神叙了礼，这才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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