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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刚才那是右相大人？”郑楚将李禅搀上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嗯，”李禅轻轻点了点头，“不去管他。” 郑楚道：“殿下，咱们下一家走哪儿？要不还是先寻地方吃饭吧。” “先去西市吃饭吧，”李禅抬头看了看日头，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一直折腾到现在，连饭也没顾上吃，自己这个吴王做的，当真是富贵闲人最难得！ 郑楚连忙应了一声，看着李禅不禁有些心疼，自家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自苦了，自来亲王都是清贵闲散的，哪有当王爷的混到快未时了还没吃饭的？
第285章 左右仆射 目送着李禅的身影远去，柳承宗叹了口气，心里暗骂一句：“小狐狸还真是不省心……”就在这时候韩府的管家和幕僚迎上来：“右相大人，相公有请！” 柳承宗刚走进去没多远就看见韩胄急匆匆的赶出来：“柳相公，什么样的事情你怎么亲自跑来了？左右仆射私下在府邸见面，倘若传出去外面还不要传言满天飞，都要以为朝廷出大事了呢！” “韩公，吴王这都来逼宫了，我不来行么？”柳承宗苦笑道，“至于说府邸见面的事情，人家看见了又如何？我临来之前已经向政事堂递了条子，就说我们是为了讨论东宫官的人选问题。再说了，刚刚进门之前就给老二撞见了，您现在往出赶我也来不及了。” 韩胄愣怔了一下，摇头道：“总还是有风险，算了，咱们后堂叙话，请。” “韩公先请！” 左仆射府的后堂宽敞明亮，地下又藏了火炉，整个后堂暖意融融，但是柳承宗却没心思享受这些，刚一落座就急匆匆问道：“老二找你也是为了粮价之事么？” “那还能有别的事情么？”韩胄嘿嘿一笑，“进来就跟我说城外的灾民缺衣少食，自己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愧对陛下的信任和差使，想要请辞。他一个堂堂吴王非要接这个烂摊子，现在做不下去来找我又有什么用？说来说去，这事情不还是他自己跟陛下讨来的差使，现在发现干起来不容易了想要撂挑子？晚了！！” 柳承宗忍不住插口道：“韩公，他这可不单单是来诉苦抱怨的……” “这我岂能不知？他是陛下的亲儿子，要真是干不下去了想换人，直接去找陛下就是了，再不济去找裴相，哪有过来找我们的道理？”韩胄砸吧了一下嘴，“他这一过来，明着是来诉苦，实际上那是投石问路，敲我们的警钟呢！” 柳承宗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他这分明就是知道了我们都有身边的亲戚眷属掺和在粮价的事情里，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逼咱们表态呢。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侄子也是，没什么本事，就知道仗着我的势头胡作非为，原本想着让他去做点生意好歹是个正经生意，不料居然弄出这么档子事来，现在好了，吴王打上门来了，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真是气死我了！” 韩胄：“柳相公稍安勿躁啊，老二特意挑在今天休沐的时候私下登门，就摆明了没想跟我们撕破脸，相反是要示好我们，给我们时间自己把自己摘出去。要不然他就把手上的证据往朝会上那么一丢，就算没人弹劾，咱们也不好意思继续在相位上继续呆下去了吧？” 柳承宗冷笑：“示好我们？韩公说错了吧？他这分明就是希望我们立个样子，让洛阳城里那些跟风的粮商，那些个 尚书侍郎寺卿家的不长眼的家伙们赶紧知情识趣的把粮价降下去！韩公看到没？他这怀里还揣着举荐卢太尉的大公子来主管救灾事宜的奏本，说是让我给看看合不合制度，嘿，小狐狸这招玩的妙啊，他堂堂吴王碍于颜面不能做得太难看，真要是太尉那边还能有这些顾忌？” 柳承宗能做到尚书右仆射自然不是蠢笨之辈，刚才一时急躁有些慌不择言，此刻一冷静下来立时就看出了李禅所打的算盘。 “柳相公知道不就好了？”韩胄端起手边的热茶呷了一口，微笑道，“那奏本他也给我看了，就差满纸都写上‘威吓’二字了，偏生还让人没办法反对。太尉的大公子去岁从朔方节度使任上进京述职，除了封了个‘武威公’，一年多没放实职差遣，哪有没怨言的？小狐狸这一手把他推出来，谁要是阻拦那不是跟太尉为难？” “要不说他是小狐狸呢？要么不出手，一出手那就是要命的！”柳承宗手指轻轻弹了弹矮几，“韩公，现在我也不怕您忌讳，我那侄子手里大约存了十余万石粮食，我来之前已经派人下了死命令，十日之内，亏也好赚也好，说什么也得把手上的粮食给处理干净，要不然我亲手把他送到裴大尹那里去治罪！” 韩胄看着柳承宗义正辞严的模样心中暗笑，这个柳承宗终究不是自己一头的，都这时候了还要给自己演什么大义灭亲的戏码？他要真这这样的人他这个侄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推高粮价牟取暴利？做了就做了，有事情解决就是，畏首畏尾的能成什么大事？ 韩胄心中冷笑，脸上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柳相公说的是啊，我那远房亲戚不也是一样？仗着是我的亲眷做起事情来就无法无天，国难财岂是能发的？！粮食是什么？那是百姓的命脉，是国家的根本！你们做粮商的仗着有几个钱就想把朝廷的命脉攥在手里，还想着要挟朝廷，这是不要命了，活腻歪了？！一个个整天就想着关中之乱长安筹措粮草的故事，他也不想想现在跟当日能一样么？当日要不是神武皇帝犹豫了两天，长安那些粮商有时间烧粮仓？做梦！当今陛下确实慈睿，可是他们也不看看到最后是谁要用粮？是太子！太子是什么人？他一道旨意说要和买，你这边说不卖，他十几万西征军随便调几千人过来围了南市，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自作聪明，只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韩公说的是啊，怕就怕那些猪脑子看不明白！”柳承宗一听韩胄说起太子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这位太子可跟陛下太不一样了，非但糊弄不得，一不留神还要弄得斯文扫地。 “你怕什么？老二这回出手绝不可能只找咱们两家。”韩胄乐呵呵的眯着眼睛，“这小狐狸坏着呢，他既然把卢 家的大公子顶到台前来，你说他能不去找太尉本人？” 柳承宗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刚才李禅正是往西去了，谁都知道吴王现在是住在遇真宫，要回府应该往东北走，他却反而向西南方向走……太尉府可就在西市对门的大同坊！ 柳承宗回想了一下：“倒是听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说起过，屯粮的里面确实有卢太尉家一份，但是老二能说得动太尉大人？太尉可是最护犊子的，别说老二手里的筹码只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赈灾的临时差遣，就算是老二能把河南府尹的位子给卢大公子弄来，卢太尉也未必会因为这个就对付自家亲戚吧？” 韩胄：“这事可说不好，这种宿老的心思哪那么好猜到？卢太尉本来就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再说了老二可是出了名的讨元老重臣喜欢，没准太尉看见他一高兴就愿意帮忙了呢？话说老二这算盘打得精啊，引动卢太尉，再用卢太尉威压我们，我们动了之后朝中其他人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真不愧是裴相公的真传！” 柳承宗：“呵呵，满朝都知道裴相公最得意就是这个门生，要不是陛下传位太子的心意坚定不移，怕是裴相公早就把老二拱到东宫的位置上去了！” 韩胄心下一凛：“吴王一门心思兄友弟恭，好好做他的贤王辅佐太子，这事裴相公再怎么想也没用。” 柳承宗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打住：“这就扯远了，这事情不是咱们两个能插嘴的。不瞒韩公说啊，我近来身体一如不如一日，就希望太太平平的捱个两年就告老还乡做个富家翁。我这把老骨头可是一点也经不起折腾了！” “柳相公言重了……我看相公精神还是健旺得很啊！” “韩公说笑啦，我这是外强中干啊，外强中干！实在是比不得年轻之时啦。”柳承宗又跟韩胄谈了一会，刚想告辞却被韩胄拉住。 “柳相公不妨再留一会，您来之前，我刚吩咐人去叫我那远方亲戚还有另外几个粮商到府上说话，令侄到时也会在，您不妨也一道训个话，如何？”
第286章 小狐狸的算盘 ——大同坊·太尉府—— 太尉府所在的大同坊紧邻天街，又靠近西市，可谓是洛阳寸土寸金之地，这太尉府却足足占了半坊之地。跟吴王府的道术坊相比，大同坊大了不止一倍，故而论占地之广阔，就是各亲王的府邸也难以与太尉府相比，仅此一条就足见卢裕身份之尊崇显赫了。 比起吴王、雍王的府邸，太尉府更是豪阔非常。层层院落之内雕梁画栋，勾心斗角，器物珍玩是琳琅满目，就连门厅里的家具都是一望可知的上等之物。此时不过刚过了申时，天色尚明，太尉府却已经是千灯竟放，灯火辉煌。更出奇的是估计由于嫌冬令翠色不足，花园里竟还摆了好几株丈余高的珊瑚树，在灯火辉映之下显得流光溢彩。 “老二，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到我老头子家里来呀？”一个身材高大的银髯老者朗声大笑道，“刚才管家来通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你不往哪个老狐狸家去，却来找我，是打了什么坏主意？”那老者自然就是大夏中兴四将之首，官拜太尉的汾阳王卢裕。 “太尉，这可就冤枉小王了，太尉是何等样人，小王何德何能能算计得了您？”李禅轻轻巧巧就送了一顶高帽出去，逗得卢裕哈哈大笑，一口银白色的长髯不住的抖动。 “老二啊老二，你这张嘴真是能说会道，说真的，我也不怕你过来算计于我，就连裴济那个老狐狸跟我斗了那么多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何况你呢？”卢裕笑呵呵的抚了抚胡子，“话说回来，陛下这么多的儿子里面，除了太子之外，我看的最顺眼的还就是你。” “多谢太尉青眼，”李禅低眉顺眼的应和了一句，“不过今日冒昧到府，还真是有事想请太尉大人出面。” 卢裕一挑眉毛：“哦？老二，我记得你管的是宗正寺吧？这宗室的事情可轮不到我来帮忙吧？” “自然不是宗正寺的事务。”李禅答道，“太尉应当知道，月初的朝会上我领了赈济灾民疫情的差使。” “唔，那又如何？”卢裕点了点头，他虽然跟裴济一样名义上已经远离朝廷，但是数十年在朝中的根基积累，那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瞒得过他们的耳目？ 李禅恭敬道：“小王听裴相公说，太尉大人出身平民而有今日成就，是非常人。那么小王敢问太尉，灾民最需要的是什么？” “老百姓么，想要活命无非吃饱穿暖，今年河北大旱，这些灾民最要紧的应当还是粮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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