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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黛嗅着这个香气一时觉得口舌生津，眼睛都亮了：“这个就是这么拌着吃么？” 忍不住偷眼瞧着那个青瓷小罐，心中忍不住咋舌，一只螃蟹才多少蟹黄？要装满这小罐不知得多少螃蟹才够，这一小罐东西还真是够奢侈的，薛岳家就拿这么金贵的东西拌饭吃？ “对呀，拌面也可以。这可是江南地方的时鲜吃法，也就只有重阳之后能做，做好了之后能放一两个月，再要想吃就只能等明年了。”薛岳见易之表情生动可爱，忍不住语气宠溺，“快点趁热吃，这东西油荤得很，凉了就腻口了。” 有了秃黄油的加持，云黛胃口大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得是满嘴冒油。 旁边围观的可不知道这些，他们都只看到云非墨刚刚才吃完了三大碗饭，现在又大发神威，众人都在一旁欢呼了起来！ “几碗了？吃几碗了？” “四碗！！云公子他吃第四碗了！！” “真的假的？连吃了四碗？？？” “真神人也！” “古时名将，能饭一斗肉十斤，云公子这是不遑多让啊！！” “我跟你说，云公子他不是凡人！那是星宿下凡！” “你又怎么知道的？” “呿，你也不想想，换了你你能一口气吃三大碗米饭不就菜么？这当然不是凡人能做的！” 正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后面突然耸动起来，云黛和薛岳循声望去，却见人群缓缓让开一条路来，一群人赶着牛车走了过来，当先一人正是大高玄殿的张观主：“不好意思诸位失主，麻烦借过一下，我们是前去买米的。” “咦？张真人？” 人群中立刻有人认出张观主来，张观主在大高玄殿主事多年，又是成名高道，洛阳城里认识他的还真不在少数。 此时，见他带着道尼僧俗一众人 等浩浩荡荡而来，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景。百姓自然不会直接拉着张观主问东问西，但是可以问跟着张观主的民夫居士们呐，有这么一个两个走得慢的就要被拽住打听情况， 居士们大略说是来帮张观主买粮做帮手的。 此时之前围在前面的壮汉高声说道：“张观主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淮南新米乃是陈米、碎米、圣米，根本不是人能吃的，别被这南蛮子骗了，你们还是趁早去别处买吧！” 张观主一甩浮尘哈哈大笑：“河东薛氏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河东薛氏？” 薛岳姓薛没有错，但他自称是淮南薛氏，什么时候成了河东薛氏了？ 这时，几个居士故意遮遮掩掩的跟旁边的百姓说： “我们这是得了薛侍郎的消息来的。” “兵部薛霖薛侍郎？” “是啊，道是南市有家薛氏粮行，是他本家侄子开的，正低价卖米，正好城外闹灾民粮食紧张，我们这就跑过来采买了。” “真的假的？可不可靠啊？” “怎么不可靠，这薛氏粮行才开了几天？要是没有切实的消息来路，我们在城外的能这么快知道？” 小道消息传播起来最是快速，不一会在场的数百人都知道了薛氏粮行居然是薛霖家的买卖，这家的少东薛岳居然是河东薛氏的子弟！！这消息可不得了，一般的百姓只觉得这薛氏粮行来头大了不少，但是落在原本在门口捣乱的那些壮汉耳朵里可就犹如惊雷一般了！ 那些壮汉围做一处议论起来： “居然是薛侍郎家的？” “薛氏不是一直在河东，怎么跑到淮南去了？” “这可说不好，谁家还没个旁支远脉的？” “可不像是旁支，你没听说么，那是本家侄子！我可听说河东薛氏这一代人丁不旺，这个薛岳要真是本家嫡系，薛氏对他的支持可就说得通了！”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事回报给上头，这事不是我们能定的。” “那这边？” “上头有准信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薛家显赫倒还罢了，关键是薛霖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棘手……咱们暂时得罪不起！” 其实在知道薛岳的赌约之际，李禅就打上了主意。他与张观主商量对策时，第一条说得便是薛岳跟薛霖之间的关系，他就要借着薛霖的势来帮着薛岳平抑粮价。李禅想得很明白，他俩是亲戚这件事情薛霖巴不得天下皆知，至于说薛岳愿不愿意可就不在他的考量之内了。
第282章 大宗生意来了 张观主那边一行人挤到近前看见门口堆着的粮包眼睛都直了，城外这段时间为了应付灾民那真是一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原来各个道馆寺庙的存粮为了能多支撑几日那都是尽可能的换成更便宜的黍、粟之类，就算是张观主这样原本地位超然的高道也是有日子没见过这样多的精米了。 张观主：“掌柜的，您这些粮怎么卖的？” 一旁的伙计见有有人询价，刚准备回答五百文一斗就被薛岳一步抢上：“怎么，道长要买粮？” “阁下是？”张观主只知道薛氏粮行的东家就是薛霖的侄子，但并不认得薛岳的模样。 薛岳一拱手：“在下薛岳，这家店就是我的。” “哦！原来您就是薛公子啊，果然是英俊不凡，不亏是河东薛氏的子弟！”张观主这一嚷差点没把薛岳噎住，怎么这个道士会知道自己跟薛家的关系？猜的？不可能啊！ “道长，我家族繁不及备载，究竟源出何处我自己也糊涂的很。不过我这米可都是上等的淮南精白米，童叟无欺。”薛岳下意识的一个推手把张观主的恭维含混了过去，心念电转就把这笔账算到了薛霖的头上：好你个薛霖，说好了打赌，赢了就不用回归薛家，你居然给我来这手？想闹得满城风雨然后过来逼我就范？想的也太美了吧！ 这可不能怪薛岳，他哪会想到这事情背后，居然是堂堂吴王借力打力的憋坏呢？ 薛岳心里暗暗给薛霖记了一笔，但是脸上却是笑容不变，这送上门的生意不好不做，要不以后还怎么在商场立足？ 他看了看张观主身后的队伍，心知这可是笔大买卖。 薛岳心里默算了一下，这些人拉马驮的，怎么说也能拉个三四万石，他卖粮要是为了赚钱，这么大的主顾上门绝对会再开心不过，可是眼下这笔大生意反让薛岳心头有些忐忑。 打粮价靠的是谁的本钱厚、粮食多，自己从南方进粮便宜，就是加上运费也比洛阳城里便宜的多，南方各道也确实有粮食堆积如山，可是在大河解冻之前能运到京城的数量十分有限，眼下自己只能靠着身边带上京这些粮跟京城的粮商们周旋。 这群道士和尚一下子过来大宗购买，着实有点麻烦。 卖给他们吧，自己本就不多的本钱可能就不够用了； 可若是不卖，那只怕那些粮商立刻就会知道他唱的是空城计，到时候再要平抑粮价可就再无机会了。 薛岳最害怕是这些和尚道士压根就是那些粮商们故意找来的：如此，一来能摸清自己的虚实，二来要是真低价卖给他们，他们再回头拿这些粮来对付自己可就悔之无及了！ 正踌躇间云非墨跑上来跟张观主打招呼：“张观主，好久不见了！今日是过来买粮的？” 看薛岳面露疑 色，云黛赶忙介绍道：“子华，他是张观主吖，就是大高玄殿的观主。” 张观主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云黛，当下笑道：“哦，是云公子，您怎么在这儿啊，您不是进国子学了么……哦，对对对，是贫道老糊涂了，今日休沐，云公子是出来采买就学的物事吧？”张观主轻叩额头，“不瞒云公子说，城外饥民太多，悲田养病坊的存粮眼看着支撑不了几日了，这不，一听说薛公子这边有便宜的粮卖，我们立刻就带着钱过来了！” 云黛见薛岳仍然一脸疑惑，连忙解释了一下张观主这边的情况，顺便也问问城外灾民安置的如何了。 见易之与张观主这一问一答，十分熟识的样子，又听说张观主确实是一直在城外主持安置灾民的事宜。薛岳心里松了一口气：张观主来得及时，来得好！ 只要能确定这些人不是粮商派来的，那就无妨。加上他这边带来的一群人，只要自己处置妥当，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再造一次声势！ 薛岳当下朗声笑道：“原来道长是为了城外的灾民而来，实在是慈悲心肠令人感佩！在下虽身在商贾，可也读圣贤书，利国利民之事不甘后人！今日南市的米价是五百五十文，我这里原本比别处低一百文。既是道长来买的话，一口价，四百文一斗，如何？” 四百文？！薛岳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是一阵惊叹，一斗就比市价便宜了一百五十文，这优惠的力度可不算少了。 张观主虽是方外之人，也知道薛岳这几句话的功夫等于就给自己多送了一大批粮食！ 张观主当时喜笑颜开，赶紧从怀里掏出四张一万贯的邸票来：“那我们要一万石吧！” 也得亏洛阳西市和南市的邸店大多有联系，张观主他们能够把四万贯钱就近存在西市，直接拿着通用的邸票过来，要不然这四万贯的铜钱足足六万多斤，光把铜钱拉过来就得把人马累的半死，下午还怎么运粮？ 薛岳一愣，又打量了一下张观主带来的牛车人马：“只要一万石？您刚才不是说城外粮食已经支撑不了几日了么，就一万石粮食也多撑不了几天吧？” 张观主苦笑道：“薛公子有所不知，公子仗义疏财，愿意低价卖粮，可是眼下这粮价还是太高了。我们城外的道观寺庙将无尽藏都拿出来凑在一块儿呢，也就只有五六万贯，这里面还要留下一些买冬衣薪柴和药品，能拿来买粮的最多就只能买一万石粮食了。” 薛岳点了点头，他素来听说洛阳的寺观都富裕得很，有几个大庙甚至在淮南都有分院，每年光是佃租的收入都要数万石，原以为应该都是如此，却不想城内和城外的还有这么大的差异：“我看您这次带来的车马少说也能装三四万石……” 张观主无奈地摇摇头：“不 瞒公子，我们从您这里买了精米，还要去旁边的粮店去换成黍、粟之类的粗粮。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眼下的情况，灾民不饿死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求要吃什么精米？” 薛岳素来在江湖行走，不是没见过困苦的人，可是他出身巨富之家，究竟没见过真正赤贫的人的生活，更何况是朝不保夕只求苟活的灾民？ 他听完张观主的话一阵默然，心中盘算了一阵突然抬头道：“道长仁人之心，我十分敬佩，城外困苦我也是感同身受。想来一万石粮食，就算换成了粗粮碎米也还是捉襟见肘，不如这样，道长这四万贯钱我收下了，四百文一斗的价格咱们也不去动他。但是今日，道长可以从我这里直接带走两万石精白米，多出来的一万石，就当是道长从我这里赊的。等到道长您什么时候有钱了再给都可以。又或者灾年过去了，直接还米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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