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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个认知使得整个下午不断的有人从各个营帐跑到中帐附近来，只为一睹“云公子”的风采，即便是中帐附近的禁军和不良脊烂再三驱隔，还是无济于事，这种情况一直到晚上放饭的时候才略略改善。 帐中的云黛却没有什么心思关心帐外的事情，她正在仔细的研判这段时间疫病区记录的医案病历，刚刚那样走马观花的看一遍并不能真正让云黛放心，很多时候疫病的征兆都是隐藏在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病症之中的，如果能够早一刻发现，早一分做准备，说不定就能多救成百上千的人命。 这种事情云黛一分一毫也大意不得。 “赵癞子，你说里面这个云公子真的那么厉害？你看这一下午，外面的人那都是乌泱乌泱的，就差把他当神仙供起来了，他倒好，窝在里面连门都没出过。” “我说徐大嘴，你还别不服气，就冲刚刚叶帅从里面出来那个劲头，这个云公子那就不简单。你见过咱们头儿对谁这么服膺过？” 这个叫赵癞子年纪不小，早年因为生病长了一头癞子才得了这么个诨名。虽然长的不好，但手上功夫极是扎实，故而在不良脊烂中也是颇有威信，这才被叶克行派来护卫云黛安全。 赵癞子搔搔头：“再说了，他岁数再轻那也是读书人，你没听说他是陛下下旨给选进国子学的？这是什么，是天子门生！跟咱们这些土老冒可不一样，可是人家这个身份来了之后水都不喝一口就直接在灾民营里转了一个多时辰，就光这一点，就不易！” “这倒是，这个云公子是跟一般的读书公子哥不大一样。”徐大嘴打了个哈欠，“咱在河南府里也没少见读书人，像他这么和气待人，愿意跟灾民聊天说话的还真是不多见。” “所以嘛，咱们就好好看着，人家云公子在帐内不出来，保不齐是在运筹帷幄呢！” “这没说的！”徐大嘴咧开嘴笑了笑，“不过现在人也少多了，都去吃饭去了。刚刚申牌时分那人多的，我都有点害怕……” 帐外的不良脊烂们正在聊天，距离中帐大约一百步的两个帐篷的间隙的阴影中，一个有些粗粝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可看实了么？她确实是云家小娘子？” 他身前的其中一个黑影道：“堂主，兄弟们看的真着呢，错不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你要躲在城内我还拿你没办法，你自己跑到这里来，可就别怪我心黑手狠了！”那粗粝的声音仿佛从地下传 来，透着一股寒意。 “堂主，此事要不要先跟姚先生他们知会一声……” “这有什么好知会的？”那人寒声道，“姚先生的命令是不要在城内动手，咱们此刻动手也不算违了他的命令。” “可是堂主……前天刚出了事情，眼下周围都是禁军和不良人，叶克行可不是好惹的……” “就是因为刚出过事，他们才不会想到咱们还敢动手，”那人桀桀笑道，“云黛，你的末日到了！”
第448章 三法司会审（一） ——皇城·大理寺—— 众人不知又等了多久，去请萧倩儿的使者都已经回来缴令，就连萧倩儿已经戴着幂篱坐在大理寺正堂上的时候。 去传李禅的大理司直终于匆匆赶了回来。 汪直忍不住问了一句：“何来之迟？” “呃……因为……因为……”那个使者也是一脸尴尬，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汪直怒道：“你慌个什么？我在问你话呢，你如实说就是！” 就在这时候，李禅踱着步子走了进来：“廷尉息怒，此事与他无关，实在是司直大人来时我正在洗浴，后来擦干身体花了点时间，这才来迟了，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众人这才注意到李禅虽然目光忧郁，但人白皙红润，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汽，衬得整个人都显得朦胧润泽、丰神俊朗，仿佛仙人一般。 裴济看着李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老二还真是有意思，明明被关在华林园，居然就安之若素的在华林园的温泉里泡起澡来了！ 上面的三法司看着李禅也是有些无奈，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本来今天就是临时提审，也没让吴王老老实实等着；至于说泡澡，虽然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可是吴王已经给免了差使，在华林园思过，谁也没说思过就不能洗澡吧？ 愣了半天，还是汪直咳嗽了一声，没办法，既然是用大理寺的正堂，这事还就得是他这个大理寺卿来做：“来人，给吴王殿下看个座。” 李禅刚刚坐定。 汪直就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问道：“敢问吴王殿下，您可知今日夤夜传您到此所为何事么？” 李禅含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知。” “不知？”汪直反问了一句。 “廷尉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呢？”李禅眨眼看着汪直，“我交卸差使是因为城外之事，但那个应该是河南府的事情，用不上三司会审。我接到敕令路上也想了一回，确实没想清楚，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汪直哼了一声，拍了拍巴掌：“将弹章抬上来给吴王殿下过目！” 李禅一听弹章二字，一时也有点头大，他也不是害怕被人弹劾，只是这么一大堆弹章弄上来，自己之前那种轻慢的态度可就有些尴尬了。 李禅正想着，正好瞥见正堂左手，边捧着肚子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的裴济，一时计上心来，回头对跟着来的小黄门招招手：他现在是在幽闭期间，这些内侍既负责服侍自己，也要负责监视，所以自然也要跟来。只不过这个内侍乃是跟着郑公公过来的，自然就是照顾多些，监视少些了。 果然那小黄门一见李禅招呼，连忙上前凑到李禅身侧，李禅偏过头去低声耳语了几句，那黄门听完立刻就低头退了出去。 堂上汪直看得纳罕， 喝问道：“殿下，敢问您这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吴王府，是大理寺正堂！是三司会审的大堂！当着诸位大人的面耳语密谋成何体统？” 李禅一愣：“廷尉大人想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 汪直喝道：“这是自然！” 李禅有些为难：“只怕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本官与中丞和尚书大人会审于此，一切事宜皆得与闻，”汪直眼睛微眯，“难道殿下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宣之于众的吗？” “倒也不是。廷尉非要要听自然可以。” 汪直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说！” 李禅不急不恼，温煦道：“无他，前几日伤了头，大夫让我要按时吃饭，食补元气。刚刚司直大人过来传令，晚膳用得自然匆忙了一些，现在已经过了戌正，也到了快吃宵夜的时候，小王想着弹章必然不少，不如就一边吃一边看，如此两不影响，所以就让那位小公公去把宵夜拿来。” 这边正说着，刚刚出去的小黄门就将食盒送了上来，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内侍上前给吴王搬了一张条案、一个蒲团上来。 待这些都摆放停当，李禅慢悠悠坐下，旁边的内侍将食盒打开，里面竟然还腾腾的冒着热气：这食盒最下面放了一个小小的铜手炉，只要手炉不熄，上面的吃食就能一直保持温热。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里都充斥着食物的香气，堂上的几位大人今天一直忙着审案，晚饭也是吃的极是匆忙，此刻闻着这个味道又怎么能忍得住？ 汪直此刻气得鼻子都歪了，惊堂木都快给拍碎了：“吴王殿下，这里是三司会审的大堂，不是你的王府，你怎么……怎么就敢在这里吃起东西来了？” 李禅眨眨眼睛，无辜叹息道：“小王倒也不饿，也不十分想吃，但是吃饭这件事情，是陛下降了内指挥，要求我按照医嘱定时定量。如果廷尉一定不许，那劳烦到时候帮我向陛下解释一下。” 汪直登时语塞，心说难怪人家都不愿意沾惹王亲贵胄的案子，这样子还怎么审案？索性摆了摆手：“好好好，殿下你自用你的，来啊，吩咐后厨，也准备点茶点上来，给各位大人们都来一份，待吃完了再行审问！” 裴济都快被老二给笑死了，这个老二到还真是长进了，三年前他可还没有这般滑稽幽默。
第449章 三法司会审（二） 既然早就知道要夜审，大理寺自然也早早就备好了宵夜的茶点，所以不多时就送了上来。但是相比较李禅那边摆出来的精细佳肴相比，大理寺的就显得太寒酸了。 这也难怪，谁叫郑公公最早进宫的时候在尚食局，加上他在烹饪一道上特别有天赋，又聪颖勤奋、人还机灵，没几年便开始管理宫内妃嫔皇子们的饮食之事。 关中之乱后便跟在元慧妃身边作了内侍少监，加上元慧妃并不在意饮食，一身本领得不到施展憋闷得很，这回过来照看李禅可算是找到了机会，带着华林园的小厨房以云小神医的食单为基础，每天变着法的给李禅整治，所以莫说大理寺的宵夜点心，就算是此刻宫里皇帝所吃的也未必能胜过李禅面前的这一份了。 最可气的是，李禅面对着放了满满一桌的美食，竟然还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就如李禅自己说的，他这两天一天要吃七八餐，餐餐都是各色肉蔬齐全，还有专人看着他一定要吃到量才能罢休。这对于李禅这样一个平时吃的就极少的人来说，实在一种折磨。 郑公公是从小带他长大的管事太监，对李禅太了解了，软硬皆施的分寸掌握得极好，加上李禅与他情感深厚，又有高明的厨艺加持，若是换成旁人，恐怕李禅此时早就摆吴王架子，让他走人了。 现在也是一样，李禅并不饿，他提出要吃饭其实不过是要打断汪直的气势，要不然就刚刚的那个劲头，几百分弹章一股脑丢到自己面前，这一晚上恐怕就难熬的很了。李禅早就做好了深入虎穴的打算，但他是吴王，他也不愿意受这些无谓的折辱。 他这边对着面前的美食挑三拣四，此时后堂的各位大人也是心思各异。 这几位都是朝廷的股肱重臣，当然不可能当着众人在大堂上吃宵夜，所以除了裴济懒得挪窝，坐在原位上叫人搬了一扇屏风上来之外，严厉之、汪直、冯谏三人都去到后堂去用餐了。 汪直和冯谏气得是眼歪嘴邪，按照他们本来的小九九：夜审吴王确实是情势所迫，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存了心思，这叫什么？这叫下马威、杀威棒！ 大理寺虽然没审过亲王，但是各种达官显贵，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任他们本人或他们爹在位时如何跋扈，只要被连夜提审即使不吓尿裤子，那嚣张气焰怎么都灭了。 只有惹上大事才会连夜审。 他们一开始靠‘连夜提审’先挫挫吴王的威风，人来了以后惊堂木一拍，再将几箱弹章丢于他面前，最后再撤了他的座位，厉声喝问几句这三板斧一出，吴王定能被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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