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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上愧国家，下惭祖宗！没脸见朕就在家里跳井自绝？”皇帝怒极反笑，“朕是该说他良知未泯还是如何？！啊？！” 裴耀卿仍旧面无表情的说道：“臣按照遗书所载，在少卿府上搜寻，确实找到了上面所说的赃款赃物。缗钱、椒麻、丝帛、粮食及柜票，不可计数。” “不可计数？！”皇帝吼道，“一个少卿的府上藏的赃物居然不可计数？！冯谏呢？！御史台是瞎了聋了？韦定湘，你天天在太府寺是干什么的？还有韩胄、柳承宗，你们一个个的都一无所知？！” 皇帝这一吼，殿中群臣再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了，呼呼啦啦跪了一地，顿地请罪。燕王他们三个虽然没有被斥责，但也是一齐跪了下来。 特别是李祝，从刚刚皇帝突然点破宋璟所言不实开始，李祝已经知道不妙了。便是他再迟钝也知道今天这场戏皇帝就是唱给自己这几个兄弟看的。 父皇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自己兄弟中的人在搞鬼！ 李祝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尽管外面罩着层层的朝服，但是只要凑近看，就能注意到李祝衣袍的下摆还有手指都在微微的颤动。宣政殿内占地宽广当然不能如一般私宅一样点上火龙，虽然有华美硕大的铜炉取暖，还是阴冷得很。此时的李祝更感觉后背处一片湿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祝回想再三，自己刚刚说话的时候还是有所收敛，应当是遮掩过去了。自己刚刚那样说，应该……不会引起父皇的怀疑吧？ 皇帝看着这一群身着朱紫的大臣，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无力感，关中之乱才过去多少年？朝堂上又已经是这般模样，自己虽然贵为皇帝，但是也只有一双手一双眼，面对着这满朝的大臣们自己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皇帝垂下手来：“别的不说了。太府寺出了这种事情，韦定湘身为太府寺卿难辞其咎，削爵，降三级留用 。你不是腿脚不太好么？回家养病三个月！” “臣领旨谢恩。” “冯谏，执掌御史台风闻言事纠绳百官，对于朝中这等事情一无所知，是为渎职。”皇帝顿了一顿，“降三级，罚半年俸禄。御史台所有御史品秩降一等，罚一个月俸禄。” “至于左右仆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宗正寺，后是太府寺，朝廷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虽然不全是两位爱卿的过错，但是朕亦不能视而不见……各降一等，罚半年俸禄。” 韩胄和柳承宗伏地涕道：“臣身为宰相，未能统率群僚，实为失职。自感年老体衰，请陛下准臣辞相致仕！” 左右仆射同时请辞！ 这在大夏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大震荡了。 皇帝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叹了一口气：“两位爱卿虽有过错，但毕竟不是亲身犯过，不必如此自责。” “陛下，宗正、太府频出事端，臣有失察之罪，如何还有面目位列宰执，忝居仆射之职？！请陛下夺臣品秩，准臣致仕还乡，以儆后来，以戒来者！” “请陛下恩准！” 说罢韩胄和柳承宗直接当殿除下身上的冠带、鱼符。 “天气寒冷，两位爱卿何苦如此？”皇帝叹息道，“辞相朕是不会准的。两位爱卿实在要是觉得身体不适要休息一段时间也无妨，朕准你们一个月的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再回来。” 皇帝既然已经定了调子，韩胄和柳承宗也就不再多说，俯首领旨。 “两位爱卿不在的这一个月，朝堂事务属意何人呢？”皇帝接下来一句话问的两人心里一愣。准假一个月，这都已经到年底了，还有十天就是正旦，过了正旦还有半个月的年休，其实朝廷真正没有左右仆射的时间也就十来天，难道还要临时任命一个仆射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看到了在前面的裴济。 除了此老还有何人？ 只不过裴济实在是资历太老，影响力太大，如果让他独相，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局面。 如果让他来代理，还得找一个能与他抗衡的人来制衡才是。 王介王大学士？资历和名声是够了，但是能力实在差了太远。至于其他的尚书就更不用提，两人突然想到了同一个名字……
第491章 鉴心之局·吴王李禅 左右仆射互相点了点头，同时拜倒：“陛下思虑周详，国家不可无相。臣以为可以裴相为平章军国重事，主理朝政大事。不过裴相年事已高未免过于操劳，可以太尉卢裕为副相佐之，如此可策万全！” “平章军国重事？”皇帝重复了一遍，看向裴济，“裴相可愿为朕分忧么？” 裴济这回倒是全然没有推辞，直接伏下：“臣不敢辞。” 这时候刚刚进来通传的黄门又跑了进来：“启禀陛下，吴王李禅在待漏院请求陛见！” 皇帝忽然精神一阵：“好，传他上殿来！” “什么？吴王醒了？”裴济下意识的问道。 “醒了？老二怎么了？”皇帝并不知道昨天李禅还曾经昏厥过，此刻一听自然是惊讶异常。他本来以为吴王没有上殿只是裴济刻意为之的一个策略，难道竟是因为老二出了什么事情？ 裴济还没说话，裴耀卿已经答道：“吴王伤势未愈，又兼彻夜审理精神不济，后来听闻城外灾民营有出事情精神激荡之下就昏厥了。所幸经举子云非墨妙手诊治已经无碍，在大理寺内静卧休息，现在应该是已经醒了。” 今天的朝会当真是一波三折，吴王反逆，宗正寺贪墨，太府寺贪渎放贷，少卿自杀，到现在又出了吴王昏厥、城外还有事端……群臣心中都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皇帝听闻吴王已经无碍心下稍安，问道：“你说吴王是因为城外的事情昏厥的？城外怎么了？河南府不是在城外调查灾民暴乱之事么？可是有什么结果？” 裴耀卿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案卷双手呈上：“臣已查明，十六日夜城外灾民营之事并非暴乱，而是凶案。眼下凶犯已经成擒，人证、口供、物证俱已收在河南府中，确凿无疑。” “凶犯已经被抓了？”皇帝也没想到这事情能查的这般顺利，毕竟这等案子平素要查没有十天半个月那是休想，他本来以为裴耀卿最多也就是像昨天一样证明一下为什么是凶案而不是暴乱而已。 “是。本来臣遣不良人等于灾民营中取证查案，不意昨夜此前刺杀张观主的凶犯再次行凶，意图伏杀去灾民营处理庶务的举子云非墨，结果幸而云非墨武艺超卓，不但全身而退，还生擒贼人两名，执回河南府后臣加以讯问，此案遂得破解。”裴耀卿也知道此事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所以说话的语气刻意更加的严肃了一些。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忍不住问道：“云非墨？那不是个举子么？刚刚不是还说帮老二治了病，怎么现在遇袭的也是他？骤遇伏杀还全身而退？而且生擒了两个贼人？听来委实叫人难以置信。当时究竟是何情形？裴卿可详细道来。” 此时李 禅已经来到了殿上，虽然已经睡了一觉，精神回复了一些，但是毕竟损伤过度，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与绛紫色的朝服映衬之下更加分明。 在李禅行礼的时候皇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看着他脸上的沉静和倔强，心中微微有些疼痛。 “吴王，我听大尹说你早上刚刚昏厥过，应当多休息，不必这样急着过来朝会。”皇帝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谢陛下体恤。臣已经无碍了。”李禅恭谨的行了一礼。 “不要仗着年纪轻就不爱惜身子。”皇帝又说了一句，“我们正好在说昨天城外的事情，吴王既然来了也正好听一听。裴耀卿，你接着说。” “是。臣所呈案卷之中亦有详述，陛下可参阅之……” 李禅骤听“城外之事”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此事应当跟云黛有关，这也是他一醒来就要上殿的原因：今天他必须要在殿上告诉所有人，云非墨就是云黛，她是自己选定的吴王妃！ 小铁牛屡次遇险，昨天还差一点命丧黄泉，他再也无法让她这样身陷险境，他要将她保护起来，将她牢牢守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危险！ 随着裴耀卿的讲述李禅才反应过来，这其实是在说城外凶案的经过。 其实城外的事情就如今晨那个不良人在大理寺所说的差不多。 大河帮的人假扮成灾民将云非墨引出之后，就在途中设伏要一举击杀云非墨。从大帐去乙四区中间要穿过一条没有什么人的通道：这是原来军营之中特地设来隔绝水火的，大河帮就埋伏在这里。这条通道人迹罕至，晚上也无灯火，云非墨行到此处之后就觉得有些奇怪，走这条路虽然更近一些，可是因为没有灯火走起来反而快不起来，但她心事满怀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略略留了点神。 这一留神云非墨可就看出问题来了，这里虽然昏暗无光，可是却有一点月光斜照过来，就着这点月光，云非墨发现地面上那点残留的积雪显然有人踩踏过的痕迹。这里可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所在，平日本根不会有人往这里来，更不要说这几天下了雪，谁会在这里走动？
第492章 鉴心之局·云非墨的身份 事异于常则必有妖。 云非墨刚想提醒身边的不良人留神可能会有问题，那边大河帮的人就已经动了手。虽然赵癞子和张大嘴功夫都不弱，可大河帮的杀手暴起发难，人数又多，张大嘴不及拔出刀来就被一刀斫在后脑，当场就不活了。赵赖子因为走在最前面是正面遇敌，左手中了一刀之后立刻拔刀在手与贼人激战在一起。 要真说起功夫，赵癞子其实比大河帮那帮人要高不少，可是猛虎难斗群狼，加上一开始受了伤，没多久就身中数刀。这时候云非墨也加入战局，她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想着这些人还杀了张观主，悲愤之下尽是用的狠辣功夫，没几下就已经砍伤了数人。 那些大河帮的杀手也没想到云非墨居然这般勇猛，加上本来目标就是云非墨，所以渐渐把重心都放在了云非墨这边。不过江湖人毕竟还是江湖人，说起利用地形来远远比不上就在军中熏陶的云非墨，云非墨利用这条通道狭窄的地势，倚墙而立，且战且走，竟是奇迹般地没有受伤。 赵癞子见状也是拼死出手，终于护着云非墨出了那条通道，拼着被砍了一刀这才放出求救信号。 灾民营中不良人和禁军人数虽多，但是却分散各处，此刻看见信号先赶来的倒是几个巡夜的禁军，一见此情况立刻上前帮忙，只是禁军都是长大武器，在狭窄地方步战反倒不如刀剑顺手，一时之间反被贼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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