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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耀卿怪叫一声：“我都四十了，李木樨，你这干嘛呢！” 裴耀卿一面奇怪一面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忍不住细细打量李禅的表情，他不知什么时候耳朵又红透了。裴耀卿不由得想到前两天崔衍跟自己提过的事情。这个李二，这么不想自己跟云非墨一块洗澡，难不成这个李二还真的转了性子，跟这个云非墨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是这种事情此时实在不好开口相询，裴耀卿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几个来回，片刻便即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拉过李禅：“不愿意就不愿意吧，那等会可就劳烦吴王殿下给我擦背啦！” “敢不从命！”李禅 一面应允，一面回头瞥了一眼还是手足无措的云黛。 让小铁牛回复身份的事情看来实在是拖不得了，今天是裴耀卿还能糊弄得过去，明天要是裴相呢？或者像是裴耀卿说的，是老四或者干脆是陛下呢？ ——洛阳城内·薛宅—— 就在李禅满腹心思的跟着裴耀卿携手去灵泉殿的时候，薛霖刚刚在安业坊薛宅门前下了马。 看了看薛府门前的气派，薛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逾越礼制的地方，但是豪奢张扬之处，比起周围的公卿之家那是大有过之。 可是这安业坊是什么地方？周围住了多少朝中显贵，你眼下还是一个商贾，这般不知收敛岂不是取祸之道么？ 吩咐人递了名帖进去之后，薛霖突然注意到，门前的拴马桩上那几匹马旁边的下人并非淮南口音，而且家里的仆从还能衣着鲜明，必是商贾之徒。 薛霖略一思忖，心知十有八九是粮商找上门来了，薛岳这个混小子居然没有把对方拒之门外，总算是有点长进了。 正思考间，一个劲装汉子奔了出来，对着薛霖行了一礼：“侍郎大人！少东家请您进去！” 薛霖一怔，眉间不由得怒意涌起，好个混小子！自己亲自过来居然不出门迎接，就打发个小厮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薛霖的脸色不对，那劲装汉子解释道：“侍郎大人，少东家此时正在会客不及出迎，又恐侍郎大人在外久候，这才命小人出迎，绝无怠慢之意。等里间客人稍事安顿，就马上过来与侍郎大人见礼。” 薛霖听了这个解释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个汉子，此人四十来岁模样，看着极是精明剽悍，言谈又颇有分寸，不由得好奇道：“我看你言谈不俗，是什么人？出身谁家？” “小人乃是广陵会洛阳主事，至于贱名实不足挂齿，说出来恐污了侍郎大人耳目。”那汉子沉声道，说着指着前面的一处厅堂，“还请侍郎大人在此奉茶稍待，少东家即刻就到。”
第558章 薛霖和薛岳 薛霖进了这间客厅之后，立刻就有人端了茶汤、点心之类上来伺候，薛霖身为河东薛氏这一代的家主，又执掌兵部，绝不是缺少见识的卑鄙之人，可是见了奉上来的点心器具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些器物镶金嵌玉，镂刻精细，便是宫中赐宴的器具也不过如此了。薛霖轻轻呷了一口茶汤，顿觉齿颊留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难怪这个混小子不愿意做官，这等享乐豪奢，换作自己怕也不愿意去做官吧？ 不多时，薛霖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知道是薛岳来了，想了想，又端起茶盏慢慢品了起来。 “侍郎大人，薛岳迎接来迟，还望恕罪！”薛岳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远远传了进来，待到进门更是甫一见面就低头下拜，可说是极尽礼遇了，“侍郎大人今日怎么有暇亲来？倘若有事吩咐，直接叫人带一言至不就好了？” “带一言至？”薛霖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真要是这样，怕是直接就被薛少东家给赶出去了吧？” 薛岳笑道：“薛大人说笑啦，薛岳哪里敢呢？若侍郎大人说的是昨日之事，实在是粮价之事，牵扯众多，昨日时机未到，故而不能奉命，非是我敢怠慢，还望大人明鉴啊。” “哦？时机未至？”薛霖笑了笑，他虽然对于昨天薛岳不给自己面子颇为不满，可今天既然也是为此事而来，那揪着昨天的事情不放便是不智之举了，“那何时才是时机呢？今日还是明日？” “恐怕今日还不行，”薛岳笑道，“此刻那些粮商虽然困顿，但还没到绝境，此刻买粮，价格仍高不说，粮商们因为心中不甘，还觉得卖粮吃亏，此刻把粮卖给了我们难免心中记恨，来日必会寻机报复，届时反生事端。” 薛霖奇道：“怎么？还有这样的道理么？我只听人说穷寇莫追，困兽犹斗，从来没听说这样的道理的。” 薛岳笑道：“穷寇莫追，困兽犹斗，都是因为尚未真至绝境。设想贼寇兵尽粮绝，以何决死而战？困兽爪牙俱落，饿得头晕眼花战力尚且不能，又有什么力气来与我斗？若是前两天折价买了粮商的粮，在他们看来我们是趁火打劫断人财路的仇敌，但是真到了生死攸关之时，我们反倒就会成为他们的救命恩人，这两者之间差别可就大了。” 薛霖想了一会：“虽然有些道理，但是还是叫人难以置信，真的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么？毕竟你这么拖下去是为了尽可能的压他们价钱吧？”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只要有一些人觉得也就够了。”薛岳哈哈笑道，“至于说压价钱，等到刀真的架在脖子上的时节，他们也就不会在意我压的那点价钱了。” 薛霖想了想也笑了起来：“所以你今天见 我也好，还有你刚刚那些客人也好，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咯？” 薛岳狡黠一笑：“大人和他们岂可一概而论？” “我看倒也没什么不同。”薛霖摆了摆手，“都是虚与委蛇。不过我须得提醒你，你心中要有点分寸，这些粮商背后势力纷杂，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薛岳端起茶敬了薛霖一杯：“薛岳明白！不过这次之后洛阳的粮价恐怕就要应声而落，我和大人的赌约大人可不要忘记了啊！” “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薛霖看着薛岳自信满满的眼神，心中也是颇为欣慰，这个混小子虽然看上去有点轻佻，真的行事起来，还是颇有章法的。难得薛氏有此佳儿，怎么能放他居于草莽之中？就算他这次真的赢了那个什么赌局，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个混小子赚进朝廷。 等到太子回来，自己向东宫讨一道旨意，还怕这个混小子能跑得了么？ 薛岳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叔叔正在打着自己的坏主意，要不然别说敬茶了，估计就该直接赶人了。 ——华林园·灵泉殿内—— “疼疼疼，李二你轻点！”裴耀卿龇牙咧嘴的叫道，“叫你帮我擦背你这怕是来扒皮来的！” “刚刚叫轻的是你，现在喊重的也是你，干脆你自己擦吧，我可伺候不了了！”李禅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把手里的丝巾一丢，“孤给你擦背还挑三拣四！” 裴耀卿也不计较，将丝巾捡回来笑道：“怎么还生气了，我给你擦擦？” 李禅连忙拒绝：“不用不用。” 裴耀卿压根不理他，拽住李禅的手臂就搓了起来：“哎呦，瞧你嫩的，一碰就红了。” 李禅看着手臂上一条红印，无奈道：“在华林园这些日子，郑公公恨不得一天擦我三遍，再擦洗皮都快破了。” 裴耀卿看看李禅蒸得粉白又块垒分明的上半身：“你说你打小瘦也就算了，现在你也快而立之年，怎么还不见胖呢，身上怎么还是一块一块的。”边说边懊恼地拍拍自己那一整块肚腩。 只见裴耀卿的肚腩荡起一阵肉浪，李禅噗嗤一声：“你从来也没瘦过啊。” 裴耀卿拿着丝巾揉着软绵绵的肚皮：“你说我们有多少年没在一起泡澡了？” “十来年了吧。” “这么久了吗？”裴耀卿看着李禅微微发粉的面颊，忽得笑道，“记得我家小虎吗？” 小虎是裴耀卿闺女的乳名。 李禅：“当然记得，现在也该七八岁了吧。” “嗯，三年前你离京，小虎想你想得唷！天天问‘吴王哥哥什么时候再来家里玩’。” 李禅有些不悦：“怎么是哥哥呢，你教的吧。” “什么我教的啊，她非要叫你哥哥，说了好几次，后面也给你长辈分了，”裴耀卿说着斜眼看着李禅憋笑道，“后来改叫姨姨了。” “姨？”李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 眼，“裴大，我们相交这么多年，你这张嘴闲着没事就想着给我添堵是不？” 裴耀卿哈哈大笑：“可不是，要是你爹天天也和你说‘你要是有裴耀卿的一半，我死也能合眼了’，你是不是也得天天想着法的挤兑他？嗯？” 李禅一时无语，裴相总拿他来鞭策裴家兄弟几个他是知道。
第559章 裴耀卿的担忧（三） “不说这个了。”裴耀卿顺势往热汤中一浸，长吁了一口气：“刚刚云非墨在，有些话我也不好说。你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比如这个云非墨，比如你跟那个淮南的薛岳之间的关系，朝中说话的声音不少，你自己要注意一点。现在不比三年之前，情况要复杂的多。” 李禅想到回京后朝局的波云诡谲，叹了一声：“我明白。” “老五老六他们都长大了，不是三年前的孩子了，这次你能脱身已经是九死一生了，再这么走下去，谁知道会怎么样？”裴耀卿叹了口气，“而且老头子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古怪，放在三年前，老五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闹到这一步，如果这些都是老头子的手段，那你可就有的受了。” 李禅并没有说话，也躺进了汤泉之中。 “对了，前天殿上陛下叫你举荐继任的太府寺少卿和宗正寺少卿，你现在有人选了没？打算什么时候报上去？”裴耀卿笑咪咪看着李禅。 李禅也转头笑看裴耀卿：“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是有人找你关说向我推荐什么人？” 裴耀卿却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这里确实有几个人。” 李禅一怔，片刻之后问道：“老头子的人？” “算是我的人吧！”裴耀卿乐呵呵的说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才，但是也还算可靠。” “你的人？”李禅有些奇怪，“怎么，连你一个河南府尹都要开始培植势力了？再说了一上来就要两个少卿，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 裴耀卿乐呵呵的笑道：“谁说河南府尹就不能培植势力了？再说你以为我做了这么多年河南府，还能再做几年？” “你要动了？”李禅神色微动。 “估计快了。”裴耀卿拍了一下水面，“成德这件事情一出带出了一连串的事情，陛下也从后宫重新走了出来，这样一来朝局定然是要大变的，这两个少卿不过是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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