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会大放异彩 云黛梳梳洗完毕,早饭也吃不下,便又和昨日一般搬了个小马扎端着汤饼,坐在门口晒太阳,想起昨日虽然患得患失,但至少还有个盼头,如今这唯一的盼头都被掐灭,心中一阵悲凉,忍不住偷偷又哭起了鼻子。 这日薛岳来到大高玄殿时,正见到云黛穿着道袍倚坐在前殿和后园连接的门扉边,手里端着半碗已经冷透的汤饼,右手的筷子还无意义的在碗里随意戳着。身后茂密的竹林枝叶将冬日的暖阳剪碎,薄薄的铺撒在他身上,让清冷的道袍平添了一份雅致和灵动。 薛岳看着被阳光照耀的云黛,一时竟然有些恍惚。平日只觉得这个云兄弟长得颇为清秀,今日再这么仔细一看,身着道袍的云黛面似冠玉,口若含朱,眉目俊朗秀逸,满头的青丝草草扎住,发鬓处几绺不听话的碎发微微摇曳,还真是有几分神仙中人的模样。 薛岳暗道怎么往日倒没看出云贤弟生的这样一副好皮囊呢? 这也不能怪薛岳迟钝,一来大家都是男子,相比较家世、身份和才学这些,相貌实在不是最要紧的标准。二来之前薛岳见着云黛时,云黛身上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崔后和李禅给的。崔后所赐的衣服质料当然都是极好,可是实在过于富贵热闹,穿在云黛身上活像一个大红大绿的彩球;至于李禅所赠,样式倒是素雅很多,可是两人身量实在相差太大,云黛穿在身上都不大熨帖,总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直到今日换上了素净的道袍,这才衬出云黛的身形样貌,如雨后芙蕖一般清秀雅逸。 薛岳看着云黛的样子甚至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有些达官显贵会有娈童之好,像云贤弟这样的男子,虽说不如女子娇媚,可是这份清秀又哪是一般女子比得上的?薛岳摇摇头挥去了脑中的胡思乱想,自己这是在瞎想什么呢?这要是给云贤弟知道了还不跟自己绝交啊?! 薛岳暗自看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云黛不仅双目空洞还泪水涟涟,鼻头脸颊不知是哭得还是冻得一片通红,一副心伤欲碎的表情。 他紧走几步,来到云黛面前:“云兄弟,你怎么了?” 云黛这才回过神来,抬头见是薛岳,连忙将碗筷递给身边的护卫,拿衣袖胡乱擦了把脸,默默起身便往里走。 薛岳见云黛进去也就自然跟上前去,巧得是门口跟着云黛的护卫仍是昨天那个,认得薛岳便未加拦阻。 薛岳进园后跟着云黛走了一段,见云黛走进了内院,门口两个护卫看着自己一脸戒备的样子,心知自己怕是不能入内,便驻步道:“云兄弟,我去昨日那凉亭等你!” 云黛并未回头,轻轻应了一声就自顾往里走了。 薛岳看着云黛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非墨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两天见他,情绪一次比一次低落不 说,还哭上了? 不过薛岳从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不说人情练达,起码也是见多识广,他马上就为云贤弟的反常表现找到了答案:他来了大高玄殿之后情绪才日渐低落,而他来大高玄殿又是因为双王俱保的事情,那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因为他双王俱保后,他爹怕他学业不精辜负了名声,对他越发严厉,云贤弟原本就跟他爹关系微妙,这下就更加难以融洽了,所以云贤弟才会神情恍惚。 薛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中也是暗叹,真是各人有各人的苦处,若非自己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双王俱保的举子竟然会痛苦得在道观里哭鼻子呢?待会还是好好宽慰宽慰他,开解他几句为好。 薛岳在凉亭里坐了没一会儿,云黛拿着几张纸来到了凉亭中:“薛兄,你拿去吧,这是《永昌奇案》最后一篇了……” 薛岳伸手接过,却并没有打开,而是观察着云黛的表情:“云兄弟,你怎么了?被你爹教训了?” 云黛一听薛岳说她爹,一时间父亲云麟和吴王李禅的面孔在脑中交替出现,抽噎了几下,眼泪夺眶而出:“真希望爹能再训我……” “啊呀,你怎么……别哭哭啼啼的,一点儿不爷们!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你……”薛岳见云黛哭起来慌了手脚,脑中浮现的是自己老子骂自己时常说‘这点事情做成这样,别说是我家儿郎!’‘对你无话可说!’之类的,想来云贤弟的父亲也是对他说了重话,只不过云贤弟年纪小面皮薄,没办法像自己这样厚着脸皮当做没发生过。 薛岳立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干巴巴的宽慰道:“诶呀,云贤弟,你别哭了,你看,你哭解决不了事情啊。那个,你爹,对,你爹这俩天对你凶,对你说重话那也是怕你骤得大名后得意忘形,又怕你文章诗作不足以名实相符,到最后德不配位,反而引来栽秧。我要是你爹,也肯定会敲打你的。这不敲打你那才坏事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敢说等《永昌奇案》面世之后,你爹就再也不用担心了,你绝对会在洛阳大放异彩!”
第98章 别摸我的头! 看着薛岳信心满满的模样,云黛也是心中一动,只要能帮云家讨一个公道,哪怕自己真的死了又如何?既然其他的不能指望了,那这永昌奇案就是自己最大的撒手锏!想到此处一扫之前的颓然和绝望,问道:“《永昌奇案》什么时候能面世?” 薛岳想了想:“应该就这两天了,你可不知道,前天杨安然他们连夜改了你的第一篇,为了赶时间,我专门在南市和西市买下了两座印书坊,专门印刷你的《永昌奇案》,那两家书坊用的是南方传来的活字法,比起雕版来快了不止一倍!今日我来之前就已经在排版了,听书坊的人说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开印了,对了,我还买了一个纸坊。现在是万事俱备,最快明日,我就能让《永昌奇案》发满洛阳!” 云黛听着薛岳热情满满的话语,也知薛岳确实是为了自己的事情非常上心,听到一切进展顺利也是开心不已,随即想到自己如今朝不保夕,谁知道自己的命还能留到几时?想到此处又是悲从中来,黯然道:“明天……我怕是见不到了。” 薛岳哪能想到云黛的意思?他还以为云黛是担心他爹不让他出门,无法看到永昌奇案付梓,拍了拍胸脯:“不怕,等印好了,我第一时间送来给你!” 云黛心知自己的事情跟薛岳是说不清楚的,只是讷讷的点了点头。 薛岳见云黛有些呆愣愣的,担心云黛是在道观里闷的狠了,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其实你若是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失踪的这俩天,晋王殿下天天到公车馆寻你……” 云黛一惊,泪眼朦胧地望向薛岳:“啊?你告诉晋王我在这儿了吗?!!!” “开玩笑,哪能啊!”薛岳卷起袖子在云黛脸上抹了两把,帮他擦去眼泪,笑道,“那可是晋王!我一个升斗小民,要近王爷的身都不可能,哪里能和他说上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 云黛想想是这个道理,嘱咐道:“那,薛兄,我在大高玄殿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对了!安然兄他知道吗?” 薛岳狡黠一笑道:“云兄弟,这个你放心!所谓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薛某虽然只是江湖人、生意人,可也懂得秘密这东西,越少人知道才越有价值。你现在是洛阳城最香的一块香饽饽,我薛岳又不是冤大头,哪能随便告诉他人你的所在呢!所以,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云黛心中一动,薛岳目前是唯一知道她所在的人,若是她失踪了,薛岳会找她吗?若是薛岳想要刨根问底,那不是给他惹来杀身之祸:“那……若是过了两日,在大高玄殿也找不见我,你会怎么办?会找我吗?” 薛岳想也没想,直接摇头道:“不会。” 云黛问这个问题原是担心薛岳会找自己以至于惹祸上身 ,可听他这样干脆的回答不会找自己不免有些诧异:“不会?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若突然有一天不肯见我了,那必定有不见的理由。我又为何非要找你呢?那样我麻烦,你也困扰,何苦来哉?”薛岳说着向外指了一圈,“再说了你爹带这么多护卫,住在大高玄殿的客院里,身份讳莫如深,那肯定是有着一些隐秘的,那突然消失也很正常啊。” 云带听完薛岳的解释心中有些释然又有些失落。不过不管薛岳出于什么理由,只要薛岳不会找自己,就不会牵累到他。说来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也没帮过他什么忙,反而是承了他不少情。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与自己相交,都不该为此搭上性命。 想通这一节,云黛心安了,随即想起薛岳刚刚说买印书坊和纸坊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可我若失踪了,那你之前的钱不是就白花了吗?” 云黛话问出口后发现薛岳突然定定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云黛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薛兄干嘛这样看着我?” “哈哈哈哈哈。”薛岳先是微笑,后来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到后来一边笑一面伸出两只大手,像搓面团似的在云黛头顶胡乱揉着,“云贤弟,我的好弟弟啊,让我怎么说你啊……你真的是太可爱!哈哈哈哈哈哈……”薛岳倒不是无礼轻薄,而是他见惯了江湖上的险恶诡谲,看着云黛觉得这位云兄弟简直就像亲戚家那些天真烂漫的孩童一样,心底纯净的根本不像一个成年人,忍不住就想上手去揉捏一下。 偏生云黛自打十岁后就不喜欢别人摸她头,抓住薛岳的手使劲儿丢开:“说话就说话,别上手!” 薛岳看着云黛的反应更觉有趣,捧着肚子笑得打跌:“好好好,不上手不上手。” 云黛气哼哼瞪着薛岳:“有什么好笑的!” 薛岳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着云黛更多了几分亲昵:“云贤弟!我的好贤弟啊!为兄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算阅人无数,像你这样性情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傻吧?”云黛一撇嘴。 “不不不,我非但不觉得你傻,相反,我还觉得你实在太好了。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吗?”
第99章 双王俱保的价值 “价值?”云黛咀嚼着薛岳的用词,觉得有些受到了冒犯,“我有什么价值?我又不是货品!” 薛岳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正色道:“贤弟,我大约一个月前就进京了。我明明在洛阳有现成的宅邸,却还是在公车馆租了一间上房,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月来我日日在公车馆设宴,请胡姬,找乐伎,花了多少钱?到处走门路,给各个达官显贵送礼又花了多少钱?这些钱花出去其实跟扔在水里有什么分别?这一个月来花费之巨,不可细数。相比较起来,给你买印书坊纸坊的钱,实在不值一提。” 云黛听薛岳话中颇有萧索不平之意,想来这薛岳就算再有钱也禁不住这样挥霍,低声道:“那你还花这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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