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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云黛将这几张纸掏出来，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印了许多文字图案。 “对呀，南市这么大，若只是买点小东西也就算了，若是大宗买卖，成千上万贯的铜钱带在身上岂不麻烦？市场门口都有市署开的柜坊，可以将铜钱存在那 里换成不同面值的帖子，在市场内买卖时用帖子即可，用不完等回去时再换回铜钱即可。” 云黛这才恍然大悟，她将这些帖子拿在手上来回翻看，她不在意那些花纹细节，只注意到上面都写着大小不等的面值，她看了看，最大的一种上面乃是五贯，其余的都是一贯两贯，心里默数一下，总共大概能有二三十贯。 云黛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能买不少东西呢，自己以前在家一年的月钱也没这么多。想到此处她又欢欣起来，挎住李禅的胳膊：“殿下，我们一会儿去哪里逛？” “你啊你，等回去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李禅咬着牙，连连戳着云黛的额头，忽然一愣，比划了一下，“你……是不是长高了？” 云黛现在哪里顾得上别的，有了钱，还有那么大一个南市，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事物，她拽着李禅跑出了凉亭：“好啊好啊，回去了随你骂呗。” 云黛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吓，乖巧了不少，虽然还是连蹦带跳的走在前头，但也学会了几步一回头，看看李禅在哪里。 李禅也饿了，带着云黛往有吃食的铺子去。 李禅原以为云黛一个小姑娘应该喜好甜食，洛阳南市的甜面食堪称一绝，花色繁多，品类多样。尤其是有一种沿街设摊的，小贩一双巧手，将点心面食捏成各种动物、人物、花朵形状，或点蜂蜜，或嵌红枣，或掐甜馅儿，既生动有趣又味道极佳。李禅原来带弟弟妹妹逛灯会时，几位公主都极喜爱。没想到云黛一边肚子咕咕叫，却只是一个劲儿的惊叹手艺精湛，就是没有想吃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一路看一路走，忽然就听云黛惊呼一声，提起裙子一路小跑就冲了出去，李禅无奈快步跟上，只见云黛眼巴巴站在一个烧物铺子前，看着铺子前摆出的琳琅满目的各类连骨烧肉，不由分说先点了两条麂子腿，拿在手上一面吃一面又指指点点的要了一堆羊排、烧鸡之类的肉食，店家都用油纸细细包好给云黛提着。
第132章 要我吃肉 只见云黛左右手各执一条麂子腿，吃的满嘴冒油，一面走一面左右张望，看见一旁有卖没吃过的物事的还要凑上去问个仔细，看了几家李禅也看出来了，云黛似乎对肉食有着异乎寻常的喜爱和执着，一路走来凡是带肉的一样不曾放过，凡是没有肉的，她就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吃的逛了小半个时辰。 李禅眼睁睁看这云黛几乎是吃了一座小山一般的东西，不由得啧啧称奇：“别的不说，就看这个食量，你跟太子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云黛端着刚刚买的浆水喝了一大口：“为什么？” 李禅笑道：“我以往看书，看到古时名将动辄饭一斗，肉十斤，还觉得夸大其词。后来与老四一块吃饭，方知古人诚不欺我。今天看了你，才发现其实也不用什么古之名将，一个小女子居然也能吃下这样多的东西，实在教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 云黛羞赧道：“那也不能怪我啊，这段时间天天住在道观里，每天除了汤饼就是汤饼，最多就是几块鹿肉，就这还不让我多吃，这些天我都饿坏了！” 李禅奇道：“谁不让你多吃了？” 云黛一撇嘴：“确实是没人不让我多吃，可是有一个人每次吃饭一眨眼就吃完了，他那么大个个子就吃那么点，我在他旁边好意思多吃么？！” 李禅给云黛说的一乐，自己在吃食方面确实比较简单，没成想居然搞的云黛这么长时间都没吃过饱饭，不由得感概：“还好进京后我们不住庙里，不然非把你饿瘦了不可。” 云黛呼啦啦喝完浆水，又看到一家卖水盆羊肉的摊子，点了一碗才跟李禅说：“对哦，你还没告诉我进京以后住哪儿啊。” 李禅此时已经被云黛的食量刺激的麻木了，面无表情道：“住遇真宫。” 云黛端起刚刚上来的大碗：“完了，又要住道观，那我得赶紧多吃一点！”说罢就喝了一大口，直烫得不停吐舌头。 等好不容易云黛吃的够了，两人在南市里已经逛了小一个时辰。 本来李禅还想带着云黛看看衣服首饰珠宝什么的，但发现云黛对这些真的全无兴趣，好几次明明已经转到了珠子铺门前，云黛往里瞅了一眼又转了出来，闹得李禅也是一时无语。 到后来李禅也不再试图引导云黛的路线了，索性跟着云黛走。 越走李禅越发现，云黛的喜好与一般女孩子实在太不一样。女孩子喜欢的服饰珠宝她都不怎么喜欢，那些花灯、面具、水上漂之类更是毫无兴趣，倒是在兵器铺里看得津津有味，流连忘返。 南市很有几家有名的剑铺，专营各类兵器。云黛一家家转过来，对里面的兵刃刀剑挑挑拣拣，品评再三。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兵器铺里出入本来就很出 奇了，拣选品评之精到更是让兵器铺的老板都啧啧称奇。特别是在南市蕃坊那里有一家专卖天下各国兵器的，云黛更是流连良久，要不是李禅拦着，云黛估计就要一掷千金，买几把蕃刀蕃剑回去了。 “你干嘛拦着我？”云黛出了那家剑铺忍不住撇嘴道，“那些真腊、骠国的刀剑多有意思~也不是很贵，买回来装点也好。” “这些样子货买回来作甚？”李禅佯怒道：“再说，什么叫不贵，你挑的那几件兵器要十几贯，可抵我半个月的俸料了！” “小气！”云黛知李禅是开玩笑，对着李禅扮了个鬼脸。 李禅给云黛弄得无可奈何，想了想：“真想要好兵刃，等回头我托军器监给你找两件好的。” 云黛欢喜的直摇李禅的胳膊：“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 “好好好。”李禅忍不住扶额：云将军到底养了个什么闺女，内心不禁为自己往后的生活暗暗忧心。 兵器店逛完了，不成想云黛又开始逛起药铺来。像这种灯会夜市，药铺的生意并不好，大多数药铺开着门只是老板伙计也想看热闹。 李禅很不明白药铺有什么可逛的，毕竟每家药铺卖的药材都大同小异，可是云黛不光要逛，在每家药铺都会买上一两副药，还要跟掌柜伙计聊个半天。像现在云黛正大喇喇坐在一家药材铺子里和里面的伙计拉家常。李禅好奇云黛到底聊些什么，站在一旁仔细听了一会儿，云黛和那跑堂的对话无非就是店里的药材从哪里进的、什么时候的，各种药材又是如何炮制。特别是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岑、甘草、柴胡、羌活等十余味药材更是详加询问。 李禅虽然不通医理，可是听两人问答下来，也知道这几味药都是极为常见廉价的药材。 这边云黛聊的差不多，起身要走，还是照例抓了几个成方的药材，打包装好这才出门。 李禅有些担心又有些纳闷：“你这样逛来逛去这是在找什么？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第133章 偶遇故交 云黛很自然的将药递给李禅：“不是我生病。我逛药材铺子主要是看药。” “看药？”李禅狐疑的拎起手里的药对着灯光看了看，有些不明就里。 云黛笑嘻嘻的道：“不是这么个看法。治疗疫病的方子里，有几味主药，虽然都是常用的药材，但是用量不小，我得先摸摸价格、试试药性。只是这几味药太过平常，单买怕人家不卖，所以干脆买成方，刚刚拿的这几帖药里面恰好就有这几味药，回去捡出来就行。” 李禅还是一脸不解：“如果知道就是这几位药材，到时候直接抓取不就好了，为何又要这样大费周章？” “嘿嘿，你这就不懂啦。世上药材，十中八九都是草药，药性受生长年限、雨水、阳光影响极大，所以用药之前若不能详查药性，用药定量就难称准确，即便是对症的方剂也难奏效了。至于说我跟那些伙计套问他们的炮制方法，主要是因为若真的发了时疫，单靠我和你那些和尚道士恐怕还是不足，若这些药材铺子有炮制得法的，到时候也可用得上。当时在成德，这些事情也都是预先准备，若是等到时疫露头再做就来不及了。” 李禅这才恍然大悟，看着云黛说起这些事情全不似做功课时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娇娇俏俏却隐隐流露出一派大宗匠的气度，又想起听俗讲时那一声“河朔云娘子”，内心既觉钦佩又觉好笑，作势一拱手：“小王受教了。” 两人有说有笑出了药房，门外的护卫一见李禅提着几包药材也是诧异不已，忙不迭上前几步接过。 此时云黛看了看左右，初始的那点新鲜劲儿也过去了，人也有些乏，拍了拍手：“嗯，我没什么想逛的了，你呢？” 李禅陪着云黛逛了半天也倦了，他想着这段时间云黛都要备考，笔墨纸张的用量不少，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再去文房店去看看，买些东西备着，当下道：“正好，那你陪我去买点儿东西。” 李禅带着云黛七拐八绕，转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上，这里不似刚才的街道那样热闹喧哗，店铺的装修也透露出一股子沉静优雅的味道。 云黛刚刚踏上这条街，就闻到一股子笔墨特有的味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禅笑道：“这里唤作水绘坊，是南市里专卖文房四宝、古籍雅玩的所在。你看那家店子，那里卖的笺纸比起贡品也不遑多让。那家雅艺轩的墨都是上好的松烟墨，号称洛阳第一，店名那是当朝王大学士所题。那边那家青玉阁是专卖砚石的，但要说水绘坊最有名的，还是前面那家水绘阁，乃是百年老店了，水绘坊便是因为这家老店得名的……”李禅就这么一面走一面向云黛指点，云黛听他讲些奇闻掌故，倒也不觉气闷。 两人走了一会 儿，忽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水绘阁传出：“掌柜的，刚刚谈好的，雁皮纸一刀七折，金丝笺半刀九折，澄心堂纸两刀八折，紫毫鸡距买三支送一支，狼尾散卓五支九折……您再好好算算，总价不对。” 李禅听到声音“咦”了一声，脚步随之一滞，循声探头往声音来处看：只见一个女子，身穿鹅黄色的衣服，身材娇小玲珑，正坐在交椅上，晃荡着双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拿着算盘满头大汗的掌柜。 李禅一见那女子暗自吃了一惊，不自觉退了两步，转头要找云黛，发现这小丫头又不见了，匆匆再看了一圈，发现这小丫头居然跑到街角的一个店铺前，似乎在买什么。李禅也顾不上生气，问侍卫要过冪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云黛身后，一把将冪篱罩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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