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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情知此时须不能瞒她，便将事情的因由大略讲了一遍：李禅找萧倩儿实是因为张观主和云黛带来的讯息，李禅越发觉得此次灾民聚集洛阳城外恐怕难以善了，现下无钱无粮，没有疫病都只能勉强支撑，若是真闹起了时疫那就不堪设想了。目前，朝廷现在储备如何他又难知详情，加上又刚刚回京，不可能主导国策。况且疫病之事说到底只是他的揣测，究竟会不会出现谁又能打包票？ 李禅现在心里想的，就是趁着冬天气候寒冷，疫病不易发作，预先做些准备。特别是在自己眼下能调动的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开源，以备不时之需，而开源的第一步，就是要查清楚，李禅预想中的这个财源，到底能有多少钱。 最后，李禅仔细着措辞：“这几日我翻看了宗正寺自我离京后的所有账目，隐约觉得很有些问题。” 李禅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期间不停的有甜食流水般端上来。 萧倩儿酷爱甜食，吃着糖蒸酥酪等等各种各样的甜食，边听边吃，边甜的牙疼。待李禅好容易讲完，萧倩儿揶揄道：“哟，长进了，去了一趟晋阳，你都能看出来账目有问题啦？说说，哪儿有问题啊。” 李禅一脸苦恼：“我若能知晓，何苦这般来求姐姐呢。”
第136章 竹杠敲断 萧倩儿拍了拍手上的糕饼屑，慢悠悠地说：“事情我听明白了，这些帐可不好理。这等事情，你又是为国谋利，干脆明日大朝会跟陛下请旨不就好了，为何私下来找我？” 李禅蹙眉摇头：“这些事情皆无定数，很多事情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在朝堂上说出来谁能相信？更何况这桩事情背后牵扯了多少官员贵胄？得罪人倒也罢了，打草惊蛇可就一切都完了。” 萧倩儿思索了一会儿凝视李禅：“你可想清楚了，我便是调人给你，此事也不是那么好查的。而且你没来由的私下查人家帐目，传扬出去是多大的事情？到时候给你扣一顶谋逆的帽子，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李禅点头：“嗯。这我知道。但是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再难我也做了。” “还是一样的倔脾气！”萧倩儿看了看李禅的表情，心知再劝也是无用，轻轻咬了咬唇，“若其他都不用管，只是帮你核算账目的话，从户部调十个人，大约十日内就能查完。” 李禅闻言精神一振：“那就先谢过萧小姐。” 萧倩儿又吃了个糖饺子：“你别急着谢，我说了十个人十天能做完，又没说真有十个人能借给你。” 李禅疑惑：“为何？” 萧倩儿狡黠一笑：“从我心里呢，咱们那么好的关系，你又是我的小弟，肯定是要帮你。但是你要借户部下面的官员，人家又不是我家的仆役，要差使人家总得有点好处吧？” 李禅听她这么一说还是难以索解，自己之前也曾向萧倩儿借过人的，既是借人当然需要给些津贴，只是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俸禄本就比其他衙门更加优厚，对于这点报酬并不是很看得上，往年都是做完了直接给钱，从没像今日这样当做一件事情来说。 “小弟啊，你离京三年，洛阳的情况你可不知道。今年太子用兵西北，又赶上大河以北大灾，朝廷的积蓄早就掏的差不多了。粮草要先供应西北，朝廷为了节省粮草已是想尽了办法。原本官员每日公务，不都会管一餐饭么？若是不吃也会折成米粮发给官员。但是从七月开始，朝廷为了省下这笔口粮，规定所有官员一日隔一日赴公署办公，不来公署办公自然不用管饭。就是来办公的那天，也不直接管饭，而是折成饭贴每月计入俸料。你也知道如今洛阳的米价腾贵，可是这饭贴却还是按照斗米十文发放。因此来上一天班，要吃饭还得自己贴钱。户部已算是好的，估计朝廷也是怕我们没吃的自己去支取，还算给发了一部分口粮，可也是糙米陈米为主，就这样也只是勉强够吃。这种情况下你要借户部的人，我也只能逮着你这个大户来狠宰一刀了。” 李禅听完一惊，他离开洛阳 三年，王廷安之事久议不决，加上今年大旱，李禅也猜到朝廷空虚，可没想到竟然困难到了这个程度。以往朝廷每日供应官员的餐食虽然味道不佳，但标准不低，一顿不吃的话折成粮食可以换一斗粳米，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收入。 若如萧倩儿所说，现今斗米三百文，却仍按十文一斗的标准给发饭贴，那合下来官员去买米也就半升米不到，两相比较差了三十倍不止。 萧倩儿说：“我知道你这事儿很急，我也挺想帮你办这事儿的。毕竟你这儿要是能榨出油水来，整个朝廷都能松快不少。不过……你想敲别人竹杠，你们宗正寺家大业大，也让我户部敲敲竹杠呗。” 李禅心说宗正寺再家大业大，能比得上尚书户部？但这话眼下说什么也是不能说的，当下陪着笑脸：“还请姊姊划下道来，要怎么敲法？” 萧倩儿略微思忖了片刻，伸出五根玉葱般的手指在李禅面前一晃：“这样吧，咱们这样好的关系，我也不跟你多算，一口价，五百石精米！” “这……十个人要这么多粮太多了吧？”李禅一听脸色都变了，萧倩儿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五百石精米放在往年不算什么，可眼下真不是个小数字：现在斗米已然到三百文一斗，精米只会更贵，这五百石怕是一千贯都拿不下来。 萧倩儿看李禅的模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掰着指头给李禅算了笔账：“谁告诉你这五百石就是给这十个人的了？现在做一休一，户部每日工作的官吏减半，部里本来就只能勉强维持运作，眼见着各地秋税的账目还要理，这档口给你派十个人，部里的运转怎么办？为了填这十个人留下来的空缺，我少说得叫十五个人出来顶替这十个人的活，剩下的户部官员人人有份都得多不少工作。所以你给的五百石是要给整个户部上下一百三十五人的，你想仔细了，这可不算多。” 李禅太了解萧倩儿了，他知道户部的事情大抵是真，可是这数字上却不是没有余地的。他倒也不是小气，实在是吴王家里也没有余粮，真的拿不出这么多来。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李禅也是没法子：“姐姐，我也给你交个底，我虽然管着宗正寺，可宗正寺里的那点钱我是一点也动不了。无尽藏虽然有一些钱，可那毕竟是那些和尚道士捐出来弘法助人、济民水火的，要支出来给户部，那些和尚道士能一起做法引天雷劈死我。” 萧倩儿一听乐了：“诶呀呀，叫你给我哭穷，谁叫你从宗正寺和无尽藏拿钱了？这几年你在晋阳监修晋阳宫，一应开支都是从北都府库支取，你吴王一年五百贯的俸料都存着没动当我不知道么，嗯？”萧倩儿笑意盈盈的看着李禅，一副奸商的嘴脸。
第137章 掏空吴王府也得给 李禅看着萧倩儿也没了脾气，长叹一声：“我的好姐姐啊，除却平素的一些花销，吴王府里确实还有一些银钱，可总数也不过千把贯，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底了，我还要得备着后面买粮买药。你也知道饥民是个无底洞，若是疫病再一起，我也难为无米之炊。都这个时节你还这么敲竹杠，这要把我的家底都掏空了，后面再有事情我可就只能卖王府了。” 李禅见萧倩儿不为所动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我离京三年，宗正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详情，你算完帐，我这一竹杠敲下去能敲出多少来都是未知数，你光算帐就要我掏空家底，这实在是……我也跟你说实话，这回到底能榨出来多少，直接关系到我回京以后的作为，好姐姐就当帮我一回如何？” “少套近乎！”李禅的套路她岂会不知道，萧倩儿眼睛笑弯得如新月一般，煞是好看，“你既别跟我说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大道理，也别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空话，我不是官员宗室，我是个小女子。要帮忙，就得真金白银的拿过来~” “至于你担心的另外一件事情嘛……”萧倩儿忽然深吸一口气，凑到李禅耳边：“那要看你这竹杠是想直接敲断……还是……” 李禅一听萧倩儿的口气就知道有门：“你清楚底细？！” 萧倩儿斜了他一眼，坐回去，双脚一叠，上面那只脚的脚尖晃了几圈：“李二吖，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你离京三年，宗正寺的事情我怎么也得拿只眼睛替你看着，稍微上点儿心不是？” 李禅眼睛都亮了：“能有多少？” 萧倩儿摇头晃脑：“李二啊李二，你现在可太精明了，钱粮都没见着就想套我话啊~没门！” 李禅苦恼：“但你说的确实不是一比小数目，这么多光是凑也得好几天。这洛阳的米价一日三变，怕是等我凑齐了钱，又买不起那许多粮了。” 萧倩儿捂着嘴一乐：“行吧行吧，我也不难为你了，三百石，不能再少了。” 李禅还是苦着一张脸：“不能再少点？” 萧倩儿板起面孔：“还想少？那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回去考虑一下，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也行。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多等一天，多加一百石哦。” 李禅知道萧倩儿不是说假话，只得硬着头皮说：“好！我答应！但这么大的量不是一天就能变出来的，你得给我点儿时间。” 萧倩儿点点头：“行，什么时候见粮，什么时候给你调人。” 李禅原本觉得有无尽藏和自己攒的那点钱还能花一阵子，但萧倩儿划走这一笔，加上张观主那儿也是只有出账没有进账，银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萧倩儿没理李禅的苦大仇深，接着说：“哎，你要我吗？” 李 禅莫名奇妙：“当然要你啊，我不要你一起来找你干嘛，我直接让户部调人不就得了。” 萧倩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也要一起啊？那我的部分得另算！” 李禅：“你？姐姐啊，你这竹杠别盯着我一个人敲行吗？” 萧倩儿：“什么叫盯着你一个人敲？明明是你求着我帮忙呀！再说了刚刚我是在帮户部谋福利，哪能有半文落到我的口袋。可是现在你要我帮忙，我又不是户部的人，也不是官，你不应该给我意思意思么？” 李禅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请萧倩儿开价。 “李二你放心，咱们认识这么久了，姐姐我可曾叫你吃过亏么？不会让你做赔本买卖的。”萧倩儿让人拿来笔墨纸砚，铺开来写了一张清单，“米呢先送个三两石，接济一下户部的同僚们，他们吃了你吴王府的米，后面帮你做事也卖力些。其他的慢慢送来不急，但这份清单上的东西，明天日落前我得收到，晚一天也是加一百石哦。” 说完萧倩儿拍拍手，命人将桌子上的蜜饯甜点都打包，临走凑到李禅耳边说：“对了，殿下，这些东西麻烦吴王殿下亲自置办，你家那个郑楚的眼光，我可信不过。明儿朝会之后亲自送到我家，我在家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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