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舟莞尔:“这当然是你。” 温夏白皙手指抚过画上美人,画中的她就像随时可以呼之欲出。 “为什么像真的我一样,画得这么立体?” 霍止舟略思考:“应该可以用女子平日描妆来解释,有异曲同工之处。” “四哥后宫有几个妃子呀?”温夏笑着问,她以为他这么了解女子描妆是因为常日接触妃嫔。 霍止舟藏下眸底笑意:“我不曾纳妃。” 她微怔,凝眸去瞧画了。 温夏很是喜欢这幅画,临走时让锦雁小心卷好。 霍止舟将她送回华玺宫。 温夏静立檐下月色中,雪团自她怀中跑去宫殿里,香砂被突然出现的猫吓坏了,哭着喊着“娘娘”跑出来。撞见他们,才意识到喊错了称谓,朝霍止舟行礼,改口唤温夏主子,回了殿中去安顿猫。 霍止舟面色如常,倒没有因为方才那声“娘娘”介意,只道:“你早些安寝。” 但他却见温夏胸前衣襟被雪团抓坏,娇贵的蝶纹云缎碎出细细毛絮。 温夏顺着他视线凝眸,脸颊微微有些不自在。 霍止舟将她神色收纳眼底。她娇靥如新月生晕,螓首薄肩,体态娇媚却不艳俗,月光勾勒下的细腰盈盈可握。 这样的她让人不容亵渎。 于霍止舟而言,他只想筑天下金瓯无缺,可以让她没有任何忧虑,随心所欲做她自己。 “四哥,你回去休息吧,今日我很开心。” “你不叫四哥哥了?” 温夏抿着浅笑,没有回答他。 霍止舟微抿薄唇,看她回到寝宫才离去。 他回到紫宸宫,书房仍铺着画卷。 他提笔描绘,勾勒出她方才月下温柔凝笑的模样。 搁下笔,霍止舟细细抚过她眉眼,只是忆起她与戚延成婚那年,清润双眸逐渐冷戾阴沉,眸底不吝阴狠的杀气。 那年先皇要他隐忍,先皇没有能力护他,他住在齐王府,装疯装残,坐在轮椅上听殷训禀报她的婚讯。 殷训说,她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丈夫明明还活着,却像死了一样拿一套衮服来与她拜天地的皇后。 殷训说,盛国皇宫防控森严,他进不去,只潜伏在大臣府中,听到礼部尚书说“皇后是哭了,我离得近看见地板上浸开了眼泪,皇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没有等到丈夫来与她拜天地,也没有皇后尊贵的受封仪式。 那天霍止舟望着齐王府簌簌的大雪,红梅被积雪倾弯了腰,他久坐檐下轮椅中,白玉笛一遍一遍吹她爱听的曲子,脸颊一片冰凉。 温夏如今在他的皇宫,他不会再让她受从前任何罪。 而盛国皇帝若是闯来燕国皇宫,他必杀之,以慰她所受之苦。 …… 大盛。 从榆林离宫被带到皇宫里的白蔻与著文在得知主子没有死后,都流下高兴的眼泪来。 戚延端坐龙椅上,一身歃血的阴冷,要他们说出温夏的踪迹。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清楚温夏的下落,但都想起了温夏见过的四哥哥。 这一眼对视,两人都垂下头说不知。 他们谨记着温夏之前的交代,不要告诉戚延她见过温斯和。 戚延冷嗤:“离宫走水,即便死的不是皇后,也是你们疏忽职守,朕没有治你们死罪已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他要他们说实话。 方才二人那一眼对视,戚延瞬间便纳入了眼底。 只是任他如何命令,二人都说不知。 戚延终于恼了:“上刑。” 胡顺想求情,但只撞着龙椅上暴戾的视线便忙缩回一双眼,颤颤吩咐内侍上刑。 那拶子套入著文手指,他痛苦闷哼,大汗淋漓,可仍说一点也不知情。 连续守护在假温夏的床前,戚延眼里的血丝依旧未褪,眼睑也一片疲惫青色,可他不敢休息片刻。 白蔻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落下泪来。 戚延冷声命令她道出实情:“朕寻回皇后不会治她的罪,忠心护主也不是你们这般护法!” 可白蔻依旧紧闭双唇。 戚延浑身冷戾,一身强盛威压,冷喝用刑。 白蔻经受不住疼痛,殿中遍布她痛苦的尖叫声。 戚延抬手示意宫人停下,踱步行下玉阶。 他居高临下立在二人身前,低沉嗓音无比森寒:“皇后温善,连树上一只毛毛虫都舍不得伤害,却敢用一个替身替她假死,朕不信没有人为她谋划,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 可二人却依旧摇着头,疼痛得无力趴在地上。 龙袍衣袂翻卷,戚延恼羞拔了陈澜的剑。 锋利剑刃架在白蔻脖颈上。 “皇后在哪儿,谁策划她逃的,谁护她逃的?被派去办事的香砂办什么差事,又是去何处办差?” 白蔻忍着痛抬起头,目光畏惧,胆怯,可却强忍着维护主子,像她主子那样升起一股绝不妥协的眼神。 戚延的剑恨不得直接就这样刺下去,可他恨这样的目光。 温夏的丫鬟凭什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他? 温夏凭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逃? 他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君,他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杀。 他已经在为她改变了。 她为什么不给他机会? 周身筋脉血液横冲直撞,戚延心间从没有此刻这样痛苦。 被她抛弃,被她背叛,被她的宫人以这样毫不妥协的眼神审判。 他明明是她的太子哥哥,可此刻再下雨时,她却再也不愿为他撑伞了。 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扔到地上。 戚延藏着落寞,背过身挺直了脊背,用阴冷暴戾隐藏他的痛苦:“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们!你们一日不松口,刑法就一日不会除。”
第55章 连续几日, 戚延把能用的不伤人性命的刑法都用了一遍。 白蔻与著文明明已伤痕累累,还是说不知温夏的下落。 京都城门处都没有香砂那日离开的记录, 所以根本不存在香砂外出办差,那只有两个答案。 有人帮助温夏,且权贵不低。这人能以易容留下一个替身,也必然能让她以改变容貌的方式离开京都。 但城门处连香砂的出城记录都没有,也有很低的可能她们根本就没有出城,仍在城中。 这二者戚延都想过,温斯立官至左相, 势力在京都,温夏没有倚靠的人,极有可能求到兄长那里。 是他把温家捧得太高了, 温夏才敢不把他的恩宠放在眼中。 戚延已下令封锁全城,非持御批文书, 任何人不得出入京都。 午时,陈澜回宫禀报:“皇上, 五万京畿在这三日已搜遍京都每一处民宅,还是没有皇后娘娘与婢女的下落。” 龙椅上的戚延紧绷薄唇,周身气场森寒。 陈澜硬着头皮禀报:“先皇死士也仍在追逃中,一经发现一定就地格杀!” 殿上一片阒静,直到精致的琉璃玉盏砸到陈澜跟前,碎片溅到衣袍上, 陈澜也不敢有一丝妄动。 那日林中诛杀先皇死士千人, 为首那眉骨带着青色胎记的统领身手了得, 头脑也十分狡猾, 竟令他带着几十人逃了。 戚延哪能想,他把一切都放心交给他精心训养的死士, 他们竟还能令围剿中的猎物跑了。 这些时日连续以来的痛苦与身体承受的极限,一向身体强健的他在昨夜一场大雨后竟染了风寒。喉咙灼痛,头脑胀疼,戚延整个人都疲惫地倚在龙椅中。 往昔一双深不可测的桃花眼如今颇有些黯淡落寞。戚延已经无力训斥,紧绷的薄唇冷冷道出一句:“滚。” 陈澜连忙离开,继续去城中搜查。 戚延阖上眼,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山根处,再睁开眼,目中恢复一片阴冷杀气。 他行去宫中刑房。 白蔻与著文关押在此处。 但宫门外却跪着许嬷。 许嬷肯求道:“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恳请您放过皇后娘娘的宫人,您再这样用刑下去他们就没命了!” 戚延无动于衷,绕过许嬷走进刑房。 许嬷见劝不动,只能着人去请太后。 阴暗潮湿的刑房中,所用刑具、刑法百数种,进了这里还能不吐话的从来都没有几个。 戚延端坐椅上,目光一片冰凉,任刑台上的二人在惩罚中痛苦叫唤。 他把人弄到这里来,让他们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关了一夜熬他们的心理,可今日才算是真正用上酷刑。 他始终保留着只对温夏的柔情,为她留她两个忠仆的性命,他要的只是他们告诉他温夏去哪了,凭什么就这么难? 许嬷冲进来急声喊“停”。 戚延不用回头也能听到身后纷至杳来的脚步声。 “你还要折腾他们到什么时候!”太后恼怒的声音也带着这几日的病倦,强撑着被宫人搀扶到戚延身前。 戚延一动不动望着脸色惨白的著文,流眼泪的白蔻,一双眼逐渐蔓延起猩红之色。 他冷声:“朕知道轻重。” “把人放了,夏夏若看见你这般伤她的宫人,你还想她同你再过?你后半辈子抱着你那些猕猴那些蝈蝈过吧!” “他们必定知晓些内情,别以为朕这双眼睛那天没看到他二人交换眼神。” 太后一双凤目冷冰冰睨着戚延,示意胡顺:“扶皇上回宫!” 戚延恼羞不已,若是从前他必定会反驳太后,但自从知道那些真相,面对他的母后,心中愧对与不平都令他退让了几分。 戚延离开后,太后命人给白蔻与著文松绑,上前道:“皇后到底去哪了,她可平安?” 两人皆摇头。 太后对白蔻道:“连哀家也不能说吗?” 白蔻流下眼泪来,她贴身伺候主子,却连主子再也待不下去了都没察觉出来,反倒是带着香砂走了。这几日她一面为主子没有死而开心,一面也自责难过。 主子没有带她,没有同她透露过只言片语,一定是她哪里没做好,才让主子宁愿选择香砂那个活泼的丫头走。 当初主子明明不愿意侍君,是她一直在劝,都怪她啊。 白蔻万分难受,眼泪滴落在受了刑而发抖的手指上,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配着这双快残废的手,却终于感到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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