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攀附着他劲腰,盈泪楚楚,眼底也似含着动容的情。 戚延急切道:“等回了大盛你安安心心同母后住在宫里,我去行宫里住,你一日不许我回宫,我就一日遵守你的约定,我不会再勉强你,再也不会!” “夏——”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温夏将戚延推到了水中。 她颤抖地望着手上的匕首,方才趁他沉浸在情绪里时,她悄悄地把布绳割断了。 可竹筏的缝隙间全是拍打上来的水,她根本都没有动过,湍急的水波就已经载着她急速冲向前方。 温夏害怕地哭出眼泪来,直到望见前方遥远的山峦与树木,听见耳边飞流千尺的水流匝落声。 她好像快划到尽头了。 这一生,不会也就这样到尽头了吧。 恐惧袭遍了全身,环视着四处她无比惧怕的水流,温夏只能死死握着手中的匕首哭出声来。 竹筏颠起一浪,她跌倒后仰,终于被卷进了水流里。 恐惧与冰凉袭遍周身,任湍急的水流推向自己,温夏睁眼望着蓝空艳阳,眼角滑下一行泪。 可一只滚烫的大掌却握住了她手腕,就在这断流之中。 她死死望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戚延,他一只手紧攥她,另一只手抠住拦腰的大石。 而她整个身体都坠在水流中,底下就是高高的崖壁,这水流拉出一条瀑布,无数细小的水珠打在她脸上。 戚延鬓角青筋暴起,水中湿滑,加上最严重的湍急阻力,他根本无法拉住温夏。 方才身体撞到大石,不知是一时封住了他哪处穴位,竟无法催动内力,不能用轻功带出温夏。 戚延紧咬齿关:“我不会放开你。” 他以为温夏这么娇柔的姑娘是会害怕的,他方才的确在水底听到了她的哭声。 可此刻她睁着眼望着晴空,除了眼眶微红,眼底竟似有心甘情愿的妥协,也似乎终于可以放下了。 后背被湍急的水流击打,戚延顽抗着这股狠力,死死抓着温夏手腕。 他红了眼眶,望着她一双好像终于放下的眼睛,他高兴她终于想明白了。 可他却错愕地望着温夏将微红的眼眶缓缓对上他视线。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那匕首,高高抬起,剑刃朝向她自己。 “戚延,放手吧。” “温夏把五岁的真心给了你,她被关在那金丝牢笼里一辈子了。” 她说一辈子。 戚延双唇发抖,眼眶升起无尽的恐惧,连抱住那大石的手掌都颤抖起来。 她微红的杏眼里终于生起了笑来。 “从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今,我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主了。” 匕首高抬,她刺向心口。 “不——”戚延伸出手挡去。 刀刃穿透他掌心,终于替她挡住了这锋利匕首。 他终于紧紧抱到了她,两具身体急速地下坠。 温夏穿过他宽阔肩膀,望着四周七色的彩虹。 她弯起红唇笑了。 在身体一轻,被戚延搂住,在他轻功里徜徉过这片彩虹时,她闭上眼睛,藏起了眼底第一次的算计。 她在青州行宫时,二哥哥给她寄来许多山水游记,里头讲过会轻功的那种顶尖的习武之人。 他们的轻功不是无所不能的,在身体突然受激,穴道被封住时是无法再施展的。但只需缓上须臾,或是强行催动内力,让筋脉逆行破损几处,功力便会暂时恢复。 她算准了他这么吃力地拽着她手腕,是暂时无法用上内力。 她算准了她若以死相逼,他会舍不得她死。 是啊,她终于看见戚延一颗真心了,他舍不得她死。 可她还能再信他么? 他丢弃了她十三年,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相信他。 她不要再拿余生去当赌注。 她第一次的算计,终于还是成功了。 瀑布之上,这片彩虹盛大而绚烂。 沁凉的水汽散落在脸颊,温夏睁开眼,望着旖旎的七彩弯弧。 眼前不再是冬日,似窥见盛大的早秋,湛蓝澄净的湖水,夺下第一的面具剑客拦着她飞向这片彩虹。 没有爱和恨,只有花香与水汽,和那怦然一瞬的动心。 脚下踩在布满石头的岸边,他们终于停到了安全的地方。 戚延紧紧望着温夏,他的眼眶发抖,恐惧遍布双眸,明明他掌心汩汩流血,他却一丝疼痛也没有般,狠狠地抱紧她。 有泪滴进温夏脖颈间。 温夏一动不动,好久,她推开他。 “戚延……” “我让你走——” 他嘶哑地说,泪水自他眼眶滚落。 他恐惧,他劫后余生地庆幸,他也完全还没有从那惧怕中走出来,他浑身冰凉,寒意窜到整颗心脏。 他猩红的眼睛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人,再也没有任何高兴,只有将死的悲鸣。 他张着唇却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像每一个字都比江山还要沉重。 他好久之后才终于嘶哑地说:“只要你活着……” “我放你走。” 温夏深深地敛眉扶身,行去最后一个礼。 戚延死死望着她,低哑的嗓音带着最后一丝坚决与祈求。 “可你也要答应,最后做一次我的妻子。” 温夏愕然,抬起头,她眼中最后一丝谢意全无,只有一片寒了心的凉意。 可她不是最后一次寒心了,她这颗心早就该凉透了,她的身体也早就该麻木了。 她说:“好。” 他们彼此沉默了许久,无声的寒风掠过,两个人衣衫都滴着水,最后是戚延重新抱紧了她,施展轻功离去。 温夏回头望着那高高的,遥远的瀑布。 她担心霍止舟。 可戚延读懂了她,他的嗓音无比的冷漠:“他没你想的那么废物,死不了。” 她以沉默冷对他。 那湖水冲下来之处是条蜿蜒的长河,驶出很远后便能见附近的农田和远处炊烟瓦舍。 戚延带着她在农舍里用他头上的青玉钗,为她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物。 他带着她去到城中,用他的暗号与云匿等人汇合,将她送进了一处宅邸。 温夏已经筋疲力竭,脑子里崩着一根紧紧的弦,即便已经答应了戚延,这也仍是她不愿做却只能做的事情。 只要能彻底离开他。 她很累,倒在了床榻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女子柔和恭敬的声音传来。 “这位姑娘,奴婢奉命来伺候您洗漱。”
第70章 温夏轻抬长睫, 脸颊埋在带着淡淡皂荚清气的衾被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门口的女子双十年华, 穿着燕国的交领深袍,一口大盛的话却学了八分。 温夏转身坐到镜前。 那女子还痴痴愣在门口,反应过来忙垂首行进屋内,明明该是行礼说些什么,却直愣愣瞧着温夏侧脸出神。 温夏投去视线,那女子才忙垂下头:“姑娘,您也长得太好看了!恕奴婢方才失礼之罪。”她脸颊竟红了起来。 温夏本来心情低迷, 不由得浅浅地弯了弯唇,除了云匿那群暗卫,这女子是她从山谷中出来见到的第一人。 “奴婢珠儿, 奉外头爷之命来侍奉您,您且稍待片刻, 马上便会有热水抬来。” 珠儿将手中一套月白长裙与首饰等物放置桌上。 温夏问:“你们东都之中最近可有什么奇事?” 珠儿笑道:“有,那凝香斋新出了一款胭脂, 擦在面上肌肤可白净了!奇的不是它好,是京中两位郡主为了最后一盒争抢,都写到说书人的本子上了。” 温夏抿了抿唇,知晓是问不出什么话来。 四哥哥是皇帝,就算他这些时日不在宫中,也自会有心腹平息局面, 普通百姓不会知道什么。 门外两名戚延的亲卫抬来热水, 珠儿关上了房门, 小心细致地伺候她宽衣沐浴。 连日来都没有这么舒服地泡过, 即便只是这小小的浴桶,四肢百骸也足够惬意了。温夏靠在桶沿, 阖了会儿眼。 再睁眼时,珠儿竟有些手忙脚乱,慌张地收回视线,似吞咽了下口水。 温夏起身,轻抬手臂。 颗颗水珠自指尖滴落,但细白皓腕抬在半空好一会儿,都不见珠儿来搀。 温夏轻轻凝去。 珠儿忙抬起手搀扶她,口中结巴:“姑、姑娘,您是怎么养的,您胸前还有一朵花!” 这也太好看了吧。 她也是伺候过这镇上的富绅人家,富人家规矩多,她自认见识已经够好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这天仙般的人物。 珠儿读书不多,只知晓肤若凝脂,貌比花娇这些俗口的词。可这些用在这天仙般的人物身上,竟一点也不够。 她也自认她服侍人很有眼力见,方才却还是不知这凝脂玉腕轻抬的意思。她伺候过的主子洗澡都不好意思要人在场的。 拿过长巾,珠儿小心擦拭这具身体上的水珠,动作轻得怕伺候坏了这娇嫩的肌肤。指尖擦过那朵娇艳的玉兰花,花瓣上细腻的粉色淡淡褪却,如玉如瓷。连她身为女子都会砰然跳快心脏。 珠儿展开衣物过来。 温夏轻轻道:“有润肤的东西么?” 珠儿一愣,忙去拿来几瓶嫩肌香膏,规规矩矩呈给温夏。 温夏愣了会儿,知晓她不会伺候,安静地接过,自己涂抹。 珠儿在边上窘迫地说:“姑娘,您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您恕罪,奴婢见识浅薄,好不容易才接到这差事,会马上学好的!” “无事。”温夏道:“为我穿衣吧。” 穿戴好,她起身坐到镜前,望着桌上首饰都不是鲜花作的簪。即便再多不愿,她也不会忘记戚延的癖好。 她什么都没有说,任一头鬓发梳理好:“他呢?” “您说那位爷?奴婢不知,奴婢只负责侍奉您。姑娘先好生歇息,有事您摇响这铃铛,奴婢就在耳房。”珠儿指着那从床栏系到窗口的皮绳。 她退下后,温夏回到床榻,身体很累,半梦半醒,不知道戚延什么时候来,一直到夜里都仍未见戚延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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