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退婚两个字李卿回顿时慌了,赶紧整理衣着,下床拉住元栀的手,眼底蕴出一丝慌张焦急道:“栀栀,全长安都知道你我即将成婚,你这时退婚成何体统,你不顾我们的情谊,难道还不顾元伯父的脸面了吗?你怎么如此不顾大局!” 分明是李卿回的错,可元栀竟在话语里听出几句指责的意味,李卿回见元栀不说话,又软了语气:“栀栀,我是一时糊涂,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待你我成亲,我只给柳儿一个小妾的位份,事事以你为尊,我知晓你不爱内宅,你不爱做的事,就让柳儿为你分忧,如何?” 见元栀不语,他很快作出决定:“若是你不喜她,我现在立刻与她断了个干净!” “我发誓,此生再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不得好死!” 他近乎哀求道:“栀栀,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李卿回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元栀有片刻恍惚。 她想起来往昔听李卿回读过《氓》。只恨她那时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如星如月的李卿回,却忘记诗文中早说过,男子不可交付。 他言辞恳切,容色温和。 元栀差点就信了他的邪。 在李卿回缠绵缱绻的眼神下,元栀内心翻腾,她觉得心脏仿佛被无数只手攥紧一般,无法呼吸。元栀薄唇轻抿,高高扬起手,下一刻,清脆的‘啪’声在安静沉默的卧房里格外突兀。 李卿回愣在原地,白皙的脸上一个绯红的巴掌印。 “李卿回。”元栀满眼失望。 “我告诉你,我元栀想找一个如意郎君再简单不过,想娶我为妻的男子从长安可以排到金陵,你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面前怔愣的男人,又指了指瑟缩在床榻间的女子,“你,和你的姘头,你们不是相爱吗?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断子绝孙。” 声音带着些颤:“绿芜!走!” 元栀刚想走,又觉得不解气,觉得此处哪儿哪儿都碍眼,索性砸了卧房里仅有的青花瓷瓶,又踹了李卿回几脚,这才离开。 李卿回挣扎着起身,不慎踩到碎瓷片,苍白的脸顿时皱成一团,地上蔓延出丝丝血迹,他倒吸一口凉气,一瘸一拐往外头走去。杨青柳见状当即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他身侧,抱紧他的腰,泪汪汪道:“公子,她都要与您退婚了,你如今受了伤,别去,好吗?” “滚开!”李卿回手上用力将人推开,却听见身后人一身惊呼,他怔了片刻,只见杨青柳瘫倒在地,细嫩藕臂被划出长长一道血痕。他当即愣了,连忙扶起她,温声道:“没事吧?” 杨青柳哭哭啼啼,宛如一只易碎的琉璃瓶,见他回来,细声细语哀求道:“公子,妾手疼,您别走,她都要与您退婚了。” 李卿回没说话,只是目光看向门外,那处早已没有元栀的身影。 不,她不会的。 她那么喜欢自己,元栀怎么可能会真的与他退婚,定然是在生气,明日再去寻她,眼下自己和柳儿的伤更要紧。 念及此,他也暂停出去寻她的念头。 清晨的明华道冷冷清清。马蹄声踏碎秋叶,绿芜坐在元栀对侧,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姑娘,你还好吗?” 元栀撩起车帘,寂寂长街,心底里涌出一股凄苦。 她自从离开了明宅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眉眼间都带着愁云。绿芜忍不住出声:“姑娘,这里没人,别忍了。” 这话一出,元栀的神经有如绷紧的弦骤然断开,泪如珠断。她把头深深埋在手臂里,恐慌和压抑扑面而来。元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头止不住地耸动,杏眸红肿,泪珠顺着眼角落在薄纱长袖上,洇出一团水渍。 她怔怔道:“绿芜,李卿回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对他那么好……” 绿芜看着梨花带雨的元栀,心里也是一阵酸涩,轻声安慰:“好在是成亲前发现此事,这说明李公子不是良配,这是老天在提醒你呀。” 她捂住心口,喃喃道:“话虽如此,但是……” “这里好疼。” 元栀掏出早已得皱皱巴巴的合欢庚帖,上面还写着二人的生辰八字。 原先在对八字前,元栀就悄悄找人算了,结果并不好,但她为了不让父亲兄长担忧,又另塞了银子,硬是让算命的颠倒黑白,硬将二人说是一对天赐良缘。 如今去看,那合欢庚帖上的生辰八字却讽刺得很。 绿芜轻拍她的后背,忿忿道:“这李公子也是,太不是人了,这次砸了他们几个瓶子踹了几脚已经算咱们小姐宽容大度了,要是大公子在——” “对,要是哥哥在,一定会替我出气。”元栀吸了吸鼻子,还带着浓浓的哭腔:“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我要让哥哥去教训他!” 见元栀的情绪逐渐平稳,绿芜浅浅松了口气:“对!” 元栀抹了抹泪,看着手里的庚帖就来气,一股脑撕成两半,撩起窗帘,素手一挥,红纸散落在杨柳岸边。 绿芜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元栀的泪,元栀本就出落的漂亮标致,痛哭了一番非但没有显得滑稽,那绯红的眼角,红润的脸颊,更显得娇俏可人。 绿芜实在不懂,她家姑娘容盛长安,那李卿回怎么想的居然还去养外室? 马车停在将军府前,就在停住的瞬间,元栀收起了眼泪,深吸一口气,再出来时,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李卿回做出这等腌臜事,他不要脸,但是她元栀还是要脸的,若是让人看见她这副模样,指不定被元蔷那些人在背地里怎么笑话呢。 回房的路上,一路上不少侍女奴仆向元栀问好,元栀实在笑不出来,只是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 “哟,瞧你这个样子,难道李卿回养外室的事情是真的?” 一道尖锐嘲讽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元栀扭头去看,正瞧见一女子站在花丛前,浅蓝色百花锦绣海棠纹襦裙映着女人肤色更加白皙,莹白的手中还握着刚摘的百日菊,眼底尽是挑衅之意。 “元蔷,晌午未到你便吃这么多?” “什么意思?”元蔷微愣。 元栀嗤笑一声:“没吃饱吗?我看你倒是像吃饱了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事情?”
第2章 元蔷捏着百日菊,长眉微挑,轻嗤道:“都发生这样丢人的事,你的嘴皮子倒还是不肯饶人,想想,一见钟情的李家公子养了外室,啧。” 她轻啧一声,言语未尽。 不过一个被削了爵位的平民子弟,原本就入不得元家的眼,为了李卿回,元栀和家里人闹得很僵,甚至以绝食明志,家里这才松了口,没成想还没成亲就闹出这般丑事,简直是丢元家的脸面! 元栀心里堵得慌。 她面不改色:“元蔷,我和李卿回再怎么样也是我的事,你若是闲得慌,不妨多去看看孙姨娘,毕竟她一个人守着芙蓉院也是寂寞凄苦得很。” 元蔷的脸色猝然一僵。 和元栀不同,元蔷是妾室所生,那孙姨娘还是当年趁大夫人怀孕,寻了个元公复醉酒的时候爬上他的床榻。 元蔷捏紧拳头,在元栀经过时突然低声说道:“那又如何呢?再怎么样,如今这将军府,父亲的身边只有我的母亲,早已没有什么大夫人。元栀,你别忘了,你的母亲……可是你自己害死的。” 刹那,元栀脸色骤变,猛地凑到元蔷面前,在元蔷惊愕的目光里,元栀的鼻尖与她靠的极近,她捏紧元蔷的衣领,寒声道:“你若胆敢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明日这将军府里再也没有什么四小姐,更没有什么孙姨娘。” “你若安守本分,我便也不为难你们,但你若还敢将我母亲挂在嘴边,我会想方设法,让你们在长安再无你们立足之地。” “你——!” 元蔷心脏骤停,眼前的元栀眼神森冷,她站在元栀面前,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知道元栀做事言出必践,也知道那件事是元栀的底线,适才一不小心提起,自己也是后悔,未曾想元栀竟能说出那样的话! 元蔷有些后怕,直到元栀离开许久,视线中再看不见她的身影,元蔷这才缓和过来。 元栀向来是个伶牙利嘴的,绿芜想起适才元蔷吃了瘪的神色就觉得好笑,忍俊不禁道:“四姑娘的性情倒也奇怪,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姑娘这边讨过好,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 “谁知道。”元栀捏盏茶,轻抿一口,唇齿生香:“说不定李卿回养外室的事情,还是她元蔷散播出去的。” 元蔷和元栀自小就不对付,元栀厌极了那个日日跟在父亲身边的妾室,因为那个妾室,原本恩爱两不疑,举案并齐眉的父母离心。她依稀记得,当时她尚且年幼,不谙世事,还拉着母亲的衣角问她,为什么不理父亲。 娘亲的回答她早已记不清楚,年岁渐长,元栀也明白了一些事情,看孙姨娘怎么看都不顺眼,连带着讨厌元蔷。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姑娘,将军让您去花厅。” 元栀放下茶盏,穿过花廊,径直向花厅去。 等元栀到了花厅,就听见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笑声。 绕过禽嬉图屏风,只见元公复正襟危坐,一身墨锦圆领袍,手上捏着描金白瓷杯,顾自饮茶。坐在另侧的孙氏衣着雍容华丽,发髻上的点翠花簪价值不菲,丝毫看不出来是妾室应有的待遇。 “我家卿回对栀栀可是真心实意,这大雁是他一大早,特意去京郊抓的,这珠宝,也是咱家从老一辈传下来的,都是色泽鲜艳成色罕见的料子。”坐在孙氏身侧的女人正说的兴起,余光瞥见元栀的影子,眼睛一亮:“栀栀,今日我是来同你家送礼的,你和卿回的婚事,这就算订——” 她在说她和李卿回的亲事。 是李卿回让她来的? 她定是知晓李卿回养外室的事情,居然还敢来将军府议亲? 李卿回……哪来的脸?! 元栀压下万千思绪,捏紧荷花纹的袖角,目光灼灼,毅然决然道: “我要退婚。” 花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坐在高位的元公复眉头紧锁,听见这话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悦道:“栀栀,别胡闹。” 那坐在孙氏身侧喋喋不休的就是李卿回的母亲殷氏,殷氏闻言也是一愣,言语里带了些指责的意味:“栀栀,全长安都知道你我两家在议亲,你这又是何意?” 元栀轻呵一声,讽刺道:“我是何意殷夫人您不知道吗?需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李卿回做的事情全盘托出吗?” 殷夫人脸色骤变,强颜欢笑道:“栀栀,卿回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已经教训他了——” “怎么回事?”元公复打断殷夫人的话,他偏目看了眼孙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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