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送给元蔷?不可能。 元公复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惊讶元栀今日居然这般乖巧,沉声道:“为父并非此意,只是蔷儿说……说你在灵山踹了她下河?” 他抬手倒茶,叹了口气:“栀栀,为父自是偏爱你,但蔷儿毕竟是你的庶妹,与你有一半的血缘,你不喜欢她,远离便是,何必动手。蔷儿到为父这边哭诉,为父也为难。” 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直直对上元公复的眼睛,眼底蕴了丝哀伤:“父亲一听元蔷说我伤她,您就相信,难道我在您心里便是如此粗鄙不堪只知道动手的人么?” 这番话说得她有些心虚。 元公复眸色一滞,促狭道:“不是……” “父亲,你可知今日发生了何事?” 随即,元栀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一字不漏地陈述一遍,只是隐去了误入汤池这件事,其余的能添油加醋她绝对不简略概括。 元公复的神情从震惊到震怒,气得他山羊胡都在微微抖动,手重重砸在桌上:“你说蔷儿,在宴席上说你盗窃?” 元栀目露难色,囫囵不清道:“倒也……父亲,蔷儿只是不会说话而已,何况我也管教了她一下,她胡言乱语,于我倒是小事,可若让人觉得堂堂将军府的四小姐,竟是个满口胡言之辈,怕是不好。” 若是以前的元栀,自然不会这般百转千回的说话,她不喜元蔷非一日两日,素日也是直言直语,从不将这些虚与委蛇的话放在明面上。 可如今她到底是学了三分说话的精髓。 元公复没有回应元栀的话,只是欣慰道:“栀栀长大,懂事许多。蔷儿那边为父自会去问询,今日天色已晚,你且早些歇息。” “是。” 窗外,元蔷目光恨恨地瞪着室内的元栀,她扭过头拉着元晋逍,一脸梨花带雨:“哥哥,你看元栀,分明是她将我踢下水,可她不仅含糊带过,如今还会在父亲面前装可怜。父亲原先就不喜我,眼下更不会替蔷儿出头了。” 元晋逍颜色黑沉,望向花厅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清,他带着元蔷离开,没有正面回她的话,只是问了句:“你说元栀将你踢下水,你可知原因?” 元蔷的眼神闪过一丝浅淡的慌乱,眼底更氤出三分泪意,长眉紧锁,伸手抹泪,啜泣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蔷儿胡言乱语?姐姐踹我下河时用力极重,蔷儿适才沐浴时这才发现腰腹间一片青紫,若是二哥不信,蔷儿这就证明!” 说罢,她作势要掀开上衣,下一瞬,元晋逍握住了她的手腕,慌张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不理解元栀这般做的动机,你受了气,哥哥自然是会为你出气,你且先回去休息,哥哥来想办法。” 元蔷泪眼汪汪:“哥哥会一直帮着蔷儿吗?” “那是自然。”他顿了顿道:“你可是我妹妹。” 好不容易哄着元蔷回去休息,已是深夜,元晋逍长叹一口气,正准备向元栀的听雪楼去,迎面撞上元晋舟。 元晋舟神色淡淡,温润道:“晋逍,我们聊聊。” —— 栖云轩,月色明澈。 “你说元蔷与人谈话,将元栀的清白款款而谈?”元晋逍一脸震惊,他恍惚了片刻,连忙否认:“不可能,蔷儿有时候虽也有些无礼,但不至如此。” 元晋舟倒了盏茶,看着元晋逍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叹气道:“母亲仙去,你将一切都怪罪到栀栀身上,更是赌气一般将原先对栀栀的爱意全部灌注到元蔷身上,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没有阻止你,但有些问题不可回避。你若不信,不如我们一同去沁芳院瞧个清楚。” 他不是不知道元蔷的小心思,但是每每想到元栀曾害得他们年幼丧母,元晋逍就没办法对元栀好言好语,更做不到如以前一般宠爱。 元蔷与元栀不同,元蔷从小就被欺负,也不像元栀那样无法无天,满长安的闹事,折腾得将军府鸡飞狗跳。 元蔷更安静温婉些。 就算有一些女儿家的算计,他也权当是姐妹间的玩笑罢了。 元晋逍有些忐忑,元晋舟不是个信口开河之人,若是元蔷真的是那样的人…… 沁芳院烛火未歇。 孙氏借着烛光缝补衣裳,元蔷有些嫌恶地看着她:“破了就再买,补什么补。” “只是个小破口,缝补一下也看不出来,你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孙姨娘双手微动,打了个极小的结,原先破开的扣子此时被缝补地天衣无缝。 元蔷在房中踱步,埋怨道:“都是那元栀害我出这般大的丑,娘,你太隐忍了!” 孙氏苦笑:“蔷儿,我是妾室,你是庶出,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咱们之前做了那么多事……何曾伤到元栀分毫?” 元蔷一听又有些泄气,嘟囔道:“我不甘心,娘,凭什么她元栀要什么有什么,有大哥宠爱,有父亲关爱,我只有二哥!父亲得到的赏赐从来都是先着她元栀,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 孙氏想了想,道:“有二公子关照,你也不算太难过。上次你不是还出计让他去给元栀送糕点么?” 说到这儿,元蔷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回事来,闷声道:“我原想着让二哥去触一下元栀的霉头,但似乎并无效果。” “那不就得了,你这般费尽心机,最终怕是一滩泡影。”孙氏长叹出气。 从前她一直惯着元蔷,对于元蔷去为难元栀,或者做的那些登不上台面的事前,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元公复已经将话说到那个份上,孙氏自知扶正无望,她也不可能再有子嗣。 元蔷冷哼一声:“我就不信她元栀可以一直得意顺风顺水,我迟早会让她知晓何为后悔!” 窗外,万籁俱寂。 元晋逍面色铁青,他怔怔地盯着沁芳院内的女子,阴狠的眼神,咬牙切齿的语气,他迟迟未能将眼下的人,与记忆中娇软温顺的元蔷重叠在一起。 “你看到了,剩下的你自己决定。”元晋舟冷声道,他望向沁芳院的眼神冷漠无情。 “不过,晋舟,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若是小打小闹,我也不会太过在意,若真如我今日听到的,她元蔷要对栀栀使一些下作手段,我定不放过!不仅是我,父亲亦是如此,你要记得,你自始至终都是母亲的儿子,是元栀的亲兄长,若真有那么一天,别怪我做大哥的对你也不客气了。” 元晋舟将话说的极为难听,不顾沉默不语的元晋逍,拉着他又去了听雪楼。 远远地看去,元栀坐在书案前,捧着一本册子认真研读。 元晋舟对于眼前的情景也有些诧异,旋即又压下疑心,沉声道:“祖母昨日让二人抄写女则,两人今日都去了灵山秋宴,你看,元蔷如何,栀栀又如何?” 显而易见。 虽然他也想不到元栀竟然会认真读书,想来明日就可以谏言父亲,给元栀找个学堂。 元晋逍不说话,看着窗棂中的一盏灯火,一抹倩影伏案写字,他忽然想到前些时候来这里给元栀送糕点,那时,她的手腕还在受伤。 二人远远观摩了一会儿径直离去。 元栀喝了口茶,又翻动书册,眉头紧蹙。 “若是陷入被动之境,可欲情故纵或调虎离山,假意倾慕……” 元栀看得昏昏沉沉,眼角沁出泪意,疲惫不堪。 月上梢头,元栀索性合上书册,书封上赫然写着《驭夫三十六计》。
第24章 “你……你说父亲要送我去云麓书院读书?” 元栀捏着瓷勺的手微微颤抖,双目圆瞪不可置信,“怎么这么突然……?” 听到这个消息时,元栀只觉得晴天霹雳,一张樱唇微张半天都磕巴不出半个字,她不爱读书是整个元府都知道的事情,父亲也一向宽纵她,对她不务正业一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麓书院与旁的书院不同,也可接收女子为学生,里面的教书先生更是远近闻名,虽说一般大户人家会请上门先生,但元公复知晓她以前功堂而皇之地逃学、为难教学先生的事情,这才将她送去云麓书院。 元晋舟笑着将一套文房四宝推到元栀身前,一脸感慨:“昨夜我路过时瞧见你在用功读书,甚是欣慰,今日晨起便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也甚是感动,直接派人去书院打好招呼,你今日先去适应一番,若有何处觉得不适,再回来同我说。” 元晋舟一番话说得元栀一愣一愣,不待她反应过来,元晋舟便将她送上马车。 临行前,她还狠狠地瞪了元晋舟一眼。 她昨夜不过是看了些话本子罢了……她今日就因此要去上学??都怪大哥,若不是他,自己何必沦落至此。 虽然刚用过早膳,但要去读书这件事害的元栀食不下咽,腹中空空如也,元栀双眼一转:“停在这儿,我且先下去买些吃食。” 车夫有些为难:“小姐,大公子说要将您送到书院再……” “陈大哥,我晚些时候分你一些,你带回去给陈嫂和小宝吃。” 闻言,车夫犹豫片刻又应下:“您待在车里,我去就是了。” 元栀抬手指了指那小巷:“若要走大路必得绕路,可若从这儿走,只需一炷香时间,再说了,陈大哥又不识这儿去六合小馆的捷径,我自己去就行,您在这儿好生等我。” 话毕,元栀跳了下来,哼着小曲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走。 谁去书院?反正她不去。六合小馆的蜜糖酥,仙茗居的千里醉,云景楼的白斩鸡,她今日便要一样一样尝过去,待日暮时回府,书院的人自然以为是他们自己记错了她上学的日子,也不会来元府查问,如此甚好。 元栀正计划着今日的行程,脚上转了个弯儿,蓦然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啜泣声,隐约带着些惊惧害怕。 她脚步一顿,瞬间回神,目光定在小巷中的人中,只见巷里站着三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其中围着一个娇俏娘子。 “小娘子,若是你同几位大爷好好快活,大爷自然放过你。”为首的男子淫邪出声,看向小娘子的目光如狼似虎。 简直放肆! 光天化日之下欺辱良家女子,成何体统?! 元栀当即忍不下去,随手抄起巷边的粗树枝,狠狠地敲在为首男人的头上。 男人吃痛,骂骂咧咧回头正想骂人,眼神落在元栀身上时骤然一变,笑嘻嘻道:“小娘子力气虽大,生的倒美。不若同那位小娘子一起,与哥哥我快活一遭!” 元栀冷哼,持棍挡在女子身前,低声安抚:“别怕。” 眼前的几人身形虽壮,但下半身却有些瘦弱,他们的底盘定然是不稳的。 她自小习武,虽只是个浅浅半吊子水平,但教训几个人还是有几分把握,只见她凝神闭气,一棍子打向面前男人,男人下意识伸手握住棍子用力一拉。元栀顺势松开手臂,抬腿踹向男子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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