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张老脸皱成一团,登时吃痛趴在地上。 “大人,那是不是元栀姑娘?”银月站在望月楼窗前,指着元栀的方向。 望月楼共六层,从银月所在的窗口,很轻易地将巷子中所发生的事情收入眼底。 凤玄歌正钻研棋局,听见银月说话,目光浅浅落在巷子中的俏丽人影。 只见她护在一个女子身前,一脚踹在面前男人身上,凤玄歌拧眉轻斥:“三脚猫功夫也敢逞强!”他一面嫌弃,一面捏起棋盒中的黑子,目光一凝,只见黑棋如利箭一般直射,打在彪形大汉的膝弯。 元栀正铆足了力气准备找着机会就拉着女子逃跑,耳边忽然‘咻咻’几声,霎时,面前几人瞬间跪下,抱着膝盖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元栀顿时愣了。 “快跑!”元栀随即拉着女子的手拔腿就跑,此时她哪里还记得什么蜜糖酥。 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元栀回眸,眸光瞬间一怔,只见一柄小刀被掷出,她登时转了身子,下意识挡在女子身前。 下一瞬!是一叮当响声,元栀不敢抬眉,只依稀瞧见一柄大开的折扇自身后飞旋而出!直直打在小刀上,小刀一歪,斜落在地上,折扇又以离奇的弧度回旋而来。 刚准备跳窗的凤玄歌身姿一怔,银月忍不住问:“大人,怎么不去?” “不用了。”凤玄歌收回前倾的身子,站在窗前凝望着巷口中的几人。 元栀在听见声音时忍不住瑟缩,只是眉间猝然飘进一片青衣,顾惜花捏着扇子挡在元栀身前,背脊宽阔,将元栀的视线遮了个大概。 他的青衣绣着三两交错的竹叶,便是那折扇上绘的也是雪竹图,元栀心口跳动不停,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她格外心惊。 她站在他的身后,鼻尖似乎还能嗅见几分浅浅香气,仿佛是春日竹叶上凝结的露水,清浅又带着竹香。 “别怕。”顾惜花沉声道。 元栀嗫嚅道:“我……我没怕。” 彪形大汉见来了个狠骨头,心知今日事决不能成,若是被拖到官兵到来,那时…… 几人对视一眼,一瘸一拐地向另一处巷口逃窜。 “去。”凤玄歌抿了口茶,银月会意,当即带着随行侍卫前去捉拿。 “多谢顾公子。”元栀有些惊魂未定,好在那柄小刀没有刺到身上,否则定是一顿皮开肉绽。 “小姐!!!!”巷口传来一阵呼喊声,身后的女子赶紧挥手,旋即对元栀福身欠礼,动容道:“多谢姑娘相救,我家人已来寻我,今日若非姑娘相救,只怕我……敢问姑娘大名?” 元栀莞尔一笑:“举手之劳,我叫元栀,你家人你想来是着急了,快去吧。” 女子默念了元栀的名字,又朝顾惜花行了个礼这才施施然离去。 顾惜花的视线定在元栀身上,凝眉冷声道:“元姑娘虽是将军之女,但毕竟一介女流,适才那光景实在危险,若惜花未恰巧经过发现不妥,你可知这后果?” 顾惜花高她不少,元栀抬起头直视,哼唧半天:“遇到此事怎能袖手旁观?我们元家没有路见不平视而不见的规矩。” “以后若再遇此事,还是优先寻人帮忙,你一个人,着实危险。” 她瞧着顾惜花清隽的面容,没有回应他的话,心念一动,绽开笑问:“你要不要吃蜜糖酥?” 顾惜花不语,心里担忧适才发生的事情,索性跟着元栀一起去六合小馆,瞧着她慢悠悠的步子倒是悠闲,元栀感念顾惜花三翻四次救她,很是阔气地买了双份蜜糖酥。 他从来不吃这些甜腻之物,但他触及元栀满含期待的双眸时,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好甜腻。 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说:“不错。” 二人边走边吃,元栀嘴里咬着蜜糖酥,活脱脱像正在进食的小兔子,囫囵不清道:“既然顾公子也用了这蜜糖酥,我且先回府了,下次再……” 今日发生这些事,她也不敢在外游荡一整日。 不等她说完,只见顾惜花骤然挡在她身前,一本正经道:“到了。” 元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被顾惜花七拐八拐,拐到了书院门口。 ……? 元栀当即有一种我把你当救命恩人,你又想要我命的感觉,下意识就往外跑,顾惜花伸手捏住她的袖口一拽,元栀身子一歪,踉跄几步竟进了书院大门。 “顾惜花!”元栀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他。 她适才还请了他六合小馆的蜜糖酥! 元栀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书堂有些头皮发麻,书堂有数十张书案,众人正在静默习字,元栀骤然出现,如一石子打破潭水泛起一阵涟漪。 坐在主位的夫子满头白发,形销骨立,盘腿坐在主位上正研读一本经书,一脸不苟言笑,和元栀脑中那不近人情的老夫子形象瞬间重叠在一起。 瞬间萎靡。 众人见到元栀有些新奇,手中写字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打量着她,窃窃私语。 “肃静。”夫子沉声,旋即看向元栀:“你就是新来的那位?第一日读书就迟到?!你,去院中罚站!” 元栀撇嘴,有些不敢顶撞,但她还是有些不服气,抬手指向顾惜花:“他为什么不用罚站!”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嘁,她能和惜花公子相比?” “就是,谁不知道顾公子已经不用来书院了,她在说什么胡话,还想顾公子陪她一起罚站?” 夫子不悦地睨了众人,众人声音渐弱。 李卿回终是忍不住开口:“夫子,栀栀她第一次来,想来是找不着路这才迟到。” 元栀这才发现原来李卿回也在这里,好看的眉头当即紧锁起来,看向眼前的人除了厌恶就是厌恶。 “据说这李卿回不是养了外室……这才被元家退亲,他还敢出现啊?” 元栀不理会这些嚼舌根的话,如避瘟神一般绕过李卿回。顾惜花浅笑道:“元姑娘,这是书院规矩,不过你不必担心,今日所学,惜花会抄录好予你阅览,你且放心去。” 她看上去蔫蔫的难道是因为她听不了课吗!那明显是她根本就不愿意听课! 如果不是顾惜花,她这会子要么就是在仙茗居饮酒品茗,亦或是在云景楼清粥小肉,或是买些吃食早早回府,哪里会沦落到这儿!罚站! 元栀往外去,正看见一道熟悉的影子,当即瞪大了眼。竟是连他也来罚站? “好巧,你也受罚呢?” “彼此彼此。” 元栀站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晦聊天儿。 连谢晦到了这边也要罚站,元栀也是大开眼界,不由得看向坐在里间的龙夫子。 谢晦扶住头顶的书册,小脸皱成一团:“我娘本想让我去国子监读书,我求了我爹好久才允我来这云麓书院。”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谢晦哪里敢随意迟到早退?但云麓书院不同,虽也声名远扬,但好歹比国子监好些,何况顾惜花也在这边,他在这儿也不会无趣。 二人正说着话,元栀意外地发现两人竟离奇地合得来, ——都喜欢逃学。 谢晦正滔滔不绝,元栀目光一滞,忽然瞧见从书院后院走出的人影,那一片绯色衣角,元栀当即认出来人是谁,径直闭了嘴,缄口不言。 凤玄歌朝龙夫子颔首示意,正想外出时,骤然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元栀,头顶三册书,小脸圆鼓鼓的,好不滑稽。 脚下拐了个弯儿就朝二人走去。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谢晦不悦凝眉,话未说完就看见凤玄歌,瞬间闭嘴,顺势扭头去看另一面墙。 他不是傻子,这个男人一定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毕竟上次灵山秋宴时,他娘对他的态度可不一般。能让他娘毕恭毕敬的人不多,眼前的人算一个。凤玄歌和元栀说什么要做什么,他才不想看。 凤玄歌站在元栀前,挑眉上下打量,轻笑出声:“我当你在外行侠仗义之后应当是玩了去了,未曾想居然在这……罚站?” 元栀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 银月笑嘻嘻道:“那几个狂徒我们已全部捉拿归案,说起来还多亏姑娘,近日长安中不少报案的,但官府一直没有抓到人,多亏姑娘英勇!这才让咱们抓住这些罪魁祸首。” 元栀一颗心原本还高悬着,听见银月说全部捉拿归案之后,这才长吁出气。 凤玄歌几步上前,兴致盎然道:“本相今日心情好,见不得有民女受委屈,不如——你哄本相高兴,本相就让龙先生撤了你的罚?” 银月闻言自觉转开了视线。 元栀的视线不敢停留在凤玄歌身上,耳边依稀听见龙夫子说什么,翻开书册…… 她的目光下意识飘向书堂内,李卿回的书袋。 顾惜花的目光落在手上的书册,骤然想起一件事来:“夫子,元栀的书册我还未给她,就算让她在外站着读书,也比无所事事好。” 得了允准,顾惜花拿着一本书册走了出去。 凤玄歌似乎注意到元栀走神,略弯腰,尾音轻挑:“分心了?” “……”元栀脖颈有些泛红,靠的太近,凤玄歌身上清浅的檀香直直窜入鼻腔。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磁性,尾音上挑,似乎带有别样的魅力,元栀的耳侧略有刺痒,不知觉又泛起红来。 顾惜花一抬眉正瞧见元栀染了烟霞的双颊,再看,却是那满含笑意的凤玄歌。他心中一滞,一股难以言喻的思绪如长了刺的青藤,轻轻挠在他的心尖,他不明白这股情绪为何,只是缓缓道:“元姑娘,这是你的书册……” 元栀偏目去看,刚想回应,凤玄歌却挡住元栀的视线,将她的视线堵了个十成十,丝毫不顾身后的人,揶揄道:“你想好,是要先回他的话,还是本相的话?” 他垂首,银发落在元栀的鼻尖,眸光浅浅,唇角绽开一抹稠艳的笑:“我和顾惜花,你要选谁……?”
第25章 他这话又是何意?选谁?选什么……? 元栀瞬时懵了, 不敢抬眉正视凤玄歌的双眼,生怕自己一旦与他对视,就会陷入他深海一般的眸光里。他的目光幽深仿佛海中旋涡, 让人忍不住沉沦。 元栀双唇翕张却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 直到书堂内传来一阵尖叫声, 这才将她的注意力堪堪拉回。 凤玄歌不过一句话, 一个眼神, 她竟然就这般失态,实在太丢人了! 元栀偏目正对上顾惜花目光, 脸上骤然一红, 也不解释, 生涩地别开话题:“发生何事?” 凤玄歌挑眉,一脸玩味:“元姑娘真不经逗,这红透的脸蛋倒与本相府中的秋海棠有些神似, 真是……有趣。” “你!” 元栀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但在外人看来,这眼神却带着女儿家的羞恼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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