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红釉偷学了六合小馆的蟹粉包让陈姝惊为天人,一连竟吃了两笼,此事也被谢晦当做把柄一般,日日提在口中。 元栀叉起一块桂花糖糕,一边嚼一边将书册推向顾惜花,囫囵不清问道:“此何意?” 顾惜花偏目去看,了然道:“渊清玉絜,意为如渊清,如玉洁,形容此人品格高尚,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在陈矫传中有言,渊清玉絜,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便是出自这里。”顾惜花眼皮微垂,沉声如玉。 元栀伏在案上,视线中除了一桌书页,便是顾惜花执笔的手,那手白皙修长,天寒地冻,他的关节上泛着浅淡粉色,倒真是修如梅骨。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如环佩叮当,元栀抬眉看他,顾惜花乌发如墨,只是简单地用素色发带捆起,颈上围着一圈白绒,再回神,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当即收起旖旎的心思,骤然坐好,正色道:“顾先生说的好!学生受益匪浅。” “那你重复一下此为何意?”顾惜花挑眉。 “……形容一个人很好。”元栀龇牙咧嘴了半天,吐出这样一句话。 “展开说说。”顾惜花放下手中羊毫,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元栀:“……” 不是,这个人怎么上纲上线。 “形容这个人……很好,像你一样好。”元栀讨巧地回答。 顾惜花垂眉,看着元栀一本正经的模样,蓦然轻笑出声,他没说话,可元栀却实打实看见他眼底一股柔色,不知为何,自己的脸上似乎又热了。 谢晦:“……?你俩真的是在好好学读书吗?” 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哪有读书这个样子的。 陈姝冷不丁笑出声,指着手中的书册捧腹大笑:“栀栀,你这个话本子有趣得紧。” 元栀呆了一瞬,看见陈姝手里的书,脸色蓦然一变,赶紧抢过书藏起,哼唧道:“你怎么随便动人家东西。” 谢晦一脸震惊:“不是,你们三真的是在读书吗?” 这样一闹,元栀脸上的热意似乎又退散开来,几人打闹一番,日暮四合,晚霞似锦,雪早已停下,三人站在府门口拜别元栀。 元栀拢紧披风,看着顾惜花即将离开的背影,忽然问:“惜花,你说,我会赢吗?” 顾惜花半转的身体微怔,旋即回过身来,笑意盎然道:“元姑娘这些时日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暮光斜映在顾惜花身前,整个人蒙上一层浅金色的影,长睫铺展开来像一副浅淡的山水扇面,眸色清浅,从容而清隽。 元栀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他猝然伸手拂去元栀发上的碎雪,温声道:“屋外寒凉,你身体未愈,早些回去。” 话毕,他转身跟上谢晦等人。 元栀久久伫立原地,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顾惜花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雪意中。 不远处,一顶轿子停在梅花树下。 凤玄歌长睫微敛,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着浓郁的怨气,身侧男人挑眉,戏谑道:“怎么,凤大人瞧见此景,竟是连正事都忘了?” 他压下脾气,扬起一抹冷淡的笑:“殿下,微臣昨日瞧见蜜儿姑娘她……” 李承泽脸色骤变,紧张道:“蜜儿怎么了?” 凤玄歌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看他:“我看忘了正事的是殿下您。年关将至,据微臣所知,晋王殿下可是精心准备了厚礼,预备在年前奉与陛下,您才刚外出回长安,这时还想着蜜儿姑娘,若是让晋王殿下发现此事,岂非将把柄送与他人,届时,怕是太子殿下您也有是有一番苦头要吃。” 闻言,李承泽叹气:“蜜儿出身楚馆,此事且先按下不提,本宫接到暗报,长安中多了不少异域人,似乎都与晋王有所来往,凤大人也该收收心思才是,你若是对那元姑娘有兴趣,待年后,我告知父皇,请他为你们赐婚便是。” “太子慎言。”凤玄歌脸色微变,蓦然添了些凝重:“晋王与谢侯爷来往甚密,只怕早已将其纳为党羽,殿下手中兵力甚微,微臣思来想去,眼下,朝中便是元将军最为合适。” “如此。”李承泽沉吟片刻:“凤大人费心了,本宫还以为,你对那元栀……” “至于元栀。”凤玄歌轻笑,脑海中回忆起那夜清澈湿漉的双目,兴致盎然道:“是蛮有趣。” 闻言,李承泽瞪大了眼睛。 蹲在轿外听墙角的银月嘴角一抽。 他家大人惯会胡言乱语,分明是对元姑娘上了心,却还嘴硬。 轿子行至相府门前,元公复听闻凤玄歌前来,连忙让人收拾了花厅,将人迎进。 “凤大人……”元公复笑道,在看见凤玄歌身侧人的模样后,脸色骤然严肃:“殿下。” 李承泽颔首,温声道:“本宫巡察民情恰好碰见凤大人,听闻凤大人要来相府,本宫想起上回元将军受伤一事,甚为担忧,这才一道前来,不叨扰将军休息吧?” 元公复憨笑道:“不过一点小伤,如何让大人记挂,不知殿下,是否还有何吩咐……” 李承泽端起桌上一盏香茗:“那倒没……” 凤玄歌冷不丁插了句话:“当然有,元将军,眼下晋王势大,本相来问你,可愿与太子殿下结盟?” “。” “?” 李承泽被凤玄歌这番话吓了一跳,正喝着茶猛地呛了几口,一言难尽地看他。 此行虽然是抱有这样的目的,但多少也有开场客套一下,凤玄歌这般语出惊人,纵然是习惯了他的李承泽,也还是有些微吓到。 元公复眉头紧锁,挂在脸上的笑意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太子殿下乃陛下钦定的储君,微臣效忠陛下,日后自然也效忠您。” 李承泽挑眉,眉底泛着一片冷意。 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可却未明言他的站队。 李承泽的脸色有些难看,但面对这样一位两朝功臣,自己却也不能摆脸色,好一会儿才笑道:“元将军对陛下忠心,乃大梁之幸,若有元将军相助,本宫定会投桃报李。” 凤玄歌神色自若,元公复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二人离开后,元公复这才松了口气,端茶的孙氏见状忍不住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元公复抬眸看向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漫天大雪,他喃喃道:“这长安,不太平啊……” —— 李承泽坐在轿内,长叹一口气 :“这元将军油盐不进,着实难啃,眼下危急关头,不如……”他思忖片刻,试探道:“平康侯如何?” 凤玄歌把玩着手上的玉佩,沉声道:“平康侯虽掌管巡防营,但巡防营人数不过尔尔,晋王狼子野心,若真到宫变那日,届时可非一个巡防营能与之抗衡,再者,不过一个巡防营,微臣也是有些相识之人在其中,若殿下需要,巡防营也是手到擒来,眼下,攻下元将军才是要事。” 李承泽如何不晓得这其中要害,长叹道:“两朝功臣能活到今天的,也就他元公复了,从前他就不站队,眼下又如何会相助于我。” “会的。”凤玄歌斜倚在金丝软枕上,眉目间气定神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凤大人这么自信?” “谁人不知元公复最疼那嫡出女元栀,若我娶了那元栀,元将军就算是不愿站队,也不能了。”凤玄歌拂开车帘,漫天飘雪落下,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将军府。 李承泽蓦然想起适才看见的场景,犹疑道:“……本宫怎么觉得那元姑娘似乎对凤大人无甚兴趣,倒是对那顾惜花……” 凤玄歌绽开笑,挑眉看他:“殿下是觉得,本相这张脸,不够引她兴趣?” 李承泽:“……” 轿外的银月:“?” 什么情况,他家大人要色/诱? 嗯???????
第32章 夜幕微垂, 愁云翻卷,细雪簌簌。 元栀闭门不出已整整两日,这才将顾惜花给她的知识要略过了个大概, 一想到明日去书院考试, 元栀心下没来由地烦躁, 若是输了, 那才叫贻笑大方。 真不该应下那赌约, 以至于自己整整一月都埋在书山苦海中。元栀幽怨叹气,整个人伏在案上, 任命地抽出其中一册仔细阅读。 “你这般死读硬背, 莫不是以为靠这些陈年旧题, 就可以了?” 元栀乍一听到凤玄歌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读书读得魔怔,待她擦了擦眼睛, 抬眉去看, 只见凤玄歌眉眼含笑,倚坐在大开的窗边,手中执一金丝扇。窗外月色寂寂,银辉倾泻在他发上, 垂顺的银发恍若铺上一层月光,绯衣缱绻散在窗台。 十五的月亮格外清亮, 凤玄歌披着月色,元栀有刹那的恍惚, 误以为他是青丘仙境趁月偷入人间的公子。 直到听到他哂笑一声, 元栀这才回过神来。 “凤大人深夜拜访, 也未见有人来通传,怕是不妥。” 凤玄歌自顾自跳进, 手上把玩着扇子,慵懒道:“本相若想不让人知晓,那自然不会有人知晓。”他的视线落在元栀手里的《资治通鉴》,啧了声:“这些书你竟也看得下去。” 望着愈来愈近的凤玄歌,元栀一时间反应不及,待她回过神来,凤玄歌已经走到她面前坐下,随手挑拣着桌上的书册,顾惜花的字行云流水,端正清晰,每一处都做了详细的注解,似乎生怕看书的人有不解之处。 他一面翻着书页一面道:“看来顾公子对元姑娘确实用心——” “不过这字一般,注解一般,与本相相比却相差甚远。” 元栀有些不悦,此人未经她同意便擅入她的听雪楼,眼下还随意碰她的东西,纵然她对凤玄歌存了丝敬畏,眼下却也忍不下怒意,微愠道:“凤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他随手放下这些书册,“上回,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你可还记得?我这次前来,便是要你兑现这个诺言。” 诺言…… 元栀的眼底浮上一丝迷茫,不过片刻,她就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 那日在灵山秋宴,她不慎误穿成华公主将要送给骄阳郡主的衣裙,当时她不过是客套了几句,凤玄歌还当真了?? 退一万步讲,她莫名受此无妄之灾,还是因为凤玄歌命人送来的衣服。 他怎么好意思,敢来兑现这个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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