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已至此,元栀也不好再推拒,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直说……” 未等回音,门外骤然传来一道扑通声。 元栀微愣,忙放下书册打开房门,却见一个满身灰尘的男子一瘸一拐地从墙角走进,夜色如墨,烛火幽微,元栀辨了好久,才看清来人的模样,心中一惊,连连后退两步,惊疑道:“你……” “栀栀。”男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本被布包好的书册递了过来:“我这些日子在家读书,这些是我归纳出来的,明日学考……” “元姑娘,你的听雪楼真是热闹。”凤玄歌的声音从内传到外,元栀偏目去看,只见凤玄歌坐在檀木椅上,元宝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腿侧,异常乖巧,凤玄歌心情似乎很是不错,甚至逗弄了它几下。 元栀蹙眉轻斥:“元宝,你乖一点。” 她回过头看着李卿回,声色冷淡:“我不想见你,你自己离开,否则我叫人了。” 李卿回神色落寞,右手顿在空中许久,最终还是垂了下来,眼神飘向里屋的凤玄歌,喉头微动:“栀栀,上一回那春宫图,我不怪你,我也决意要与柳儿分开,你知道我心悦你,你能不能……” “当然不能。”凤玄歌的声音悠扬惬意。 “凤大人,这是我的私事。”元栀眉色骤沉。 擅入她家便算了,现下竟还插手她的私事? 他抱着元宝上前,元宝也乖觉顺从地窝在凤玄歌的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似怒非怒地瞪着李卿回,甚至还张开嘴,发出‘哈刺’的声音。 凤玄歌抚顺元宝炸起的黄毛,上下打量李卿回一眼,浓浓的不屑溢于言表,冷哼道:“李公子,做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如今‘声名’远扬,又无功名,养了外室又肖想镇国将军的小姐,府中镜子没有,你总会喝水的吧?” 元栀噗嗤一声笑出来,凤玄歌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倒让她有些意外。 “你……”李卿回骤然被凤玄歌这样折辱,一时间有些语塞。 虽说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得到元栀的原谅,纵然被她百般责骂也忍得,可眼下见凤玄歌坐在她的屋里,李卿回却再也沉不住气,当即收回手,指着凤玄歌,冷声质问:“不过数月,你与他甚至还未有婚约,你便让他进你的卧房,元栀,莫不是你早就与他暗度陈仓!” 莫说进入她的屋子,一年多来,李卿回甚至每每只能在府外与她相见,至多便是在听雪楼的小院里,可他竟堂而皇之地坐在元栀的屋内?! 这叫他如何冷静!如何能不多想? 他都为了元栀,决意要与杨青柳一刀两断,可她呢?她不是最欢喜自己了吗?怎能与外男亲昵至此! 元栀一惊,这人竟是这般地不要脸。 她环抱双臂,怒极反笑:“我与凤大人如何又与你何干,你自己一面与我虚与委蛇,一面与杨青柳浓情蜜意,分明与她好了一年,如今还有脸来质问我?你何来这般大的脸?” “那你呢?你分明是早就嫌我无用了吧?”李卿回冷笑,视线在凤玄歌与元栀身上来回打转,眼神阴鸷:“不过弱冠却已位极人臣,元栀,你怕是早就打好了这样的主意吧?攀上更高的枝头,便将我一脚踹开。” 元栀被眼前人的脑回路惊得不行,旁的本事没有,黑白颠倒的本事却是长安第一,与这样的人实在说不通,她怒火中烧,唇角绽开一抹笑,看向李卿回的眼神冷冽无情。 她的身子略偏向凤玄歌,抬首面向李卿回,一脸了然道:“你这是攀不上我这根枝头,气急败坏?” 元栀面色如常,可隐在袖中的左手却止不住地发抖,她心一横,早死晚死都得死,她又有何惧。 不甩掉这狗皮膏药,日后怕是麻烦的紧。 旋即,她的手攀上凤玄歌的右手手臂,只觉得触手生温,指腹传来的温热让她心尖发颤。 她头一歪,浅倚在凤玄歌的肩侧,粲然一笑道:“我便是觉得凤大人风光霁月,玉树临风,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你一介废物,既无前程,又不守男德,你如何与凤大人相比?” 凤玄歌挑眉去看倚在自己一侧的元栀,虽说她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拘谨的样子,但凤玄歌还是更喜欢看她张牙舞爪的时候,那才有趣。 元栀就如怀中的元宝一般,看见不喜的人时便毛色全炸,但待在自己怀中的时候却又格外温顺乖巧。 风光霁月,玉树临风,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他就说嘛,他肯定比那顾惜花好上一万倍,哪有人能不折服于她? 凤玄歌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你……你……!”李卿回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胸腔上下止不住起伏,目眦欲裂,一口牙嘎吱作响,看向二人的目光带着深沉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你很好,元栀,很好!” 望着面前人失控的模样,元栀扶额,她从前怎会觉得他温柔知礼? 她轻呵一声,挑衅道:“你既也知道配不上我,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就滚!” 李卿回气得不行,呆站在原地却也没离开,素日清隽的脸上此时只剩下怨毒。 元栀蹙眉,冷斥道:“你听不懂话是不是,马上给我滚。” 凤玄歌轻啧一声,好看的长眉拧在一起,不给李卿回反应的机会,竟是直接一掌将人拍了出去去! 元栀轻呼一声,凤玄歌的掌落得太快,竟带动细微的掌风!她撩回被掌风吹乱的鬓发,心里一阵扑通。 好苍劲的掌风,好霸道的人。他的速度极快犹如鬼魅,元栀从未见凤玄歌出手,她骤然回想起凤玄歌的传言。 李卿回眸子瞪大,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他恍了好一会神,他蜷缩在地,活像蠕动的长虫。 “与这种人,不必多言。”凤玄歌拍尽手中的灰尘,元栀见他眉头紧锁,大抵明白他是嫌脏,掏出随身的锦帕递过去。 见眼前人乖巧地递上绣帕,凤玄歌心情大好,顺手接过,仔仔细细擦去手上的污尘。 李卿回挣扎着站起,他心中恨意滔滔,可他即便再恨,视线在触及面前这个男人时,心下还是有些怯意,捂着心口颤颤巍巍向外爬去。 见李卿回离开,元栀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收回手,略有紧张道:“大人,事出紧急,我这才……” “无碍。”凤玄歌放下元宝,垂眉看向元栀,浅笑道:“元姑娘既然借着本相摆脱此人,那眼下可否能听我说细说。” “自然。”元栀将人迎进西暖阁,亲手斟了盏热茶推至他的面前。 他略抿一口:“我要你帮我寻本书。” “书?”元栀错愕:“什么书。” “上回你在千书阁拿到的书。” 元栀心下一骇,沉静道:“什么千书阁,大人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上回去千书阁,果然被他发现,但元栀打定了主意咬死不认。 凤玄歌手撑下颌,兴致盎然地看她,尾音拉长:“哦——?元姑娘难道不记得,上回你夜翻千书阁,偷走好几册书,里间还有我所要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李卿回那边的春宫图也是你放的吧?元姑娘,不问自取可非名媛所为。” “我分明给了钱的!”元栀一急,话脱口而出后,忙捂紧嘴,目光转而变得幽怨起来。 该死,被这老狐狸套出了话! 凤玄歌轻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身子微倾,又靠近元栀几寸,目光带着戏谑:“我要寻一本书,满是图画的书。” 凤玄歌靠得极近,元栀下意识往后一靠,又拉开了距离,她的脑中飞快回忆着那日拿到的书册,正色道:“那日我便是在千书阁,也未曾拿到过什么满是图画的书册,除非就是那春——” 话闭,元栀一脸惊骇地打量着凤玄歌,不可置信道:“莫不是大人有这般奇怪的癖好……” “……当然不是。”凤玄歌脸色骤沉,一脸嫌恶:“那等腌臜污秽如何能入本相的眼。” “那便没有了。”元栀十分笃定道。 凤玄歌居高临下看着她,元栀心下忐忑,可是她左思右想,真的没有这样的书册。 在她陷入深思时,猛地被人敲了一扇,额尖骤然一疼,她下意识捂住额角,瞪了凤玄歌一眼,微愠道:“凤大人这又是何意?” 凤玄歌手上转着那柄金丝扇,嘴角擒着笑意,戏谑道:“本相不过是看你太过紧张,若是没有,你便替本相留意着,是一册图,或许夹在书册中,又或许用了什么隐藏图画的法子,我也不知,你若看见,便来告知我。” “……是。”元栀幽怨应下。 事情交代完毕,凤玄歌也不多留,借着月色翻窗离去。 元栀叹气,关紧门窗,确定再没不速之客之后,这才拿出书册继续阅览。 翻开书页,元栀又是陷入一阵语塞。 只见顾惜花的注解被人画了个鬼画符,元栀额角青筋暴起,一口银牙被咬得咯吱作响。 凤!玄!歌!
第33章 清晨薄雾未醒, 今日是学考的日子,元公复甚为紧张,他起了个大早将元栀元蔷召来, 嘱咐了好久, 才让二人趁着天光将破时踏上马车。 “姐姐这回能赢过周瑶的罢?别叫我们将军府丢了人, 让人平白看个笑话才好。”元蔷拾起一颗红枣轻咬, 眉眼间是一股志在必得的模样。 这个赌约不知为何传到元公复耳里, 整个将军府知道此事的人有大半,更甚者连元老夫人都遣人来问询元栀是否还缺文房四宝。对于他们而言, 学考事小, 可丢人事大, 而元栀被激起读书的兴致,那更是顶顶重要。 若是这回输了一头,元公复生怕打击到元栀读书的兴趣。 “这是自然。”元栀睨她一眼, 冷声道:“你是想看我落败, 等父亲失望,再拿出你那也不能登上台面的试卷吧?元蔷,你的心思太浅显,甚至连孙氏都不如, 也不知你这些年读那么多书到底读到哪里去。” “呵。”元蔷冷笑一声,锦帕轻拭去唇角的污渍, 即便被元栀拆穿了心思,她也不怒, 讽刺道:“被你看穿又如何?”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再生事。 二人止了话头, 马车停在书院门口, 时辰正好,同窗来了大半。 元栀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 迎面撞见周瑶,周瑶身侧围绕着几个不甚眼熟的女子,趾高气昂的如花孔雀一般,看见元栀,也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路过她时还装作不小心一般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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