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福芸掏出几个红色荷包。 “晋舟的…晋逍的…栀栀的…蔷儿的…”元老夫人口中念念有词,将荷包一个个递了过去。 她虽然不喜欢元蔷,对她不算多好,却是该给的从未缺过。 “谢谢祖母。”元晋逍笑得眉眼弯弯,说了一长串好话,哄得元老夫人眉开眼笑。 元栀刚将荷包收了起来,准备用膳,元老夫人恰好抬眉瞧了她一眼,愣了一会儿,道:“栀栀,差点忘记你的压岁钱了,来,快收着。” 她捏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元栀。 元栀愣了一会儿,狐疑道:“祖母,刚才您给过了呀。” 元老夫人有些迷茫:“给过了吗?” “对呀。”元栀翻出那枚荷包扬了扬。 元老夫人恍然大悟,慈蔼道:“不碍事,再给你一个。” 气氛有些怪异,但元栀还是将荷包接了过来。元晋逍见情况有些不对,当即环臂,满脸不开心道:“祖母偏心哦,我怎么没有两个。” “虽然我不需要……但是,祖母,我也想有两个。”元晋舟轻笑声,附和道。 “都有都有。”元老夫人笑得眉眼深深,又备了几个荷包送给几个小辈。 酒过三巡,元老夫人累得很便先回了寿安斋 ,元公复还要处理公文,早早就回了书房。 元晋逍等人见状便也跟着离开。 元栀撑首看着元晋舟道:“大哥,今年守岁又只有咱俩啦。等会咱们去你那边放烟火吧?我和你说,今年烟花不知道为什么可难买啦,我只买到一点儿……” 闻言,元晋舟有些不好意思道:“栀栀,大哥今夜还有要事处理,明日一早还要出去,今年恐怕……” “我知道了。没事儿,我等会自己去放便是,大哥公事要紧。”元栀心下虽有些失落,但还是格外体贴地没有闹他。 从她母亲去世后,她与元晋逍离心,元公复醉心公务越来越忙,从前年年一家人都要守岁,到后来只有元晋舟陪她守岁。 再后来,元晋舟年岁渐长,少年将军恣意潇洒,过年回不来长安却也是常有的事情,渐渐地,便只有元栀一人守岁。 她轻叹一声,回到听雪楼。抱着元宝兀自出神。 窗外细雪无声,此间万籁俱寂。 在晚膳前,她给绿芜红釉双倍的压岁钱,让她们先回家过年,原本就清寂的听雪楼,如今更是寂寥无声,窗边听雪,倒真是应了这听雪楼的名。 元栀心念一闪,起身换了身衣裳,趁着雪色偷偷翻出元府。 “大人,今年便别再处理公务了吧?伤眼的。” 银月捏着烛台走进书房,一脸担忧道:“那异域人的事情又不急于一时,今年烟花难得,还是公主殿下送了不少来,您不是还准备让元姑娘看看?” 正奋笔疾书的凤玄歌一听这话,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猛地站起身来,道:“你怎的不早些提醒我?” 银月格外委屈:“我来提醒您了,被您踹出去了。” 凤玄歌有个毛病,忙碌时千万不可打扰,轻则浑身青紫,重则命丧黄泉。 闻言,凤玄歌揉开紧皱的眉心,搁下笔拂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明日自己领罚去。” “元姑娘出府了。”金月披着风雪回来,见到凤玄歌后道:“似乎是去顾府的方向。” 凤玄歌前行的身姿略有一怔,旋即又回过身,往书房里坐下,继续执笔,眉宇间看不清情绪。 银月有些后怕,悄悄凑到凤玄歌身侧,生怕他一时情绪暴走,草率将人处死。 待他凑近一看,却见凤玄歌一脸愤恨,宣纸上满满一堆‘顾’字,然后打满了叉叉。 银月:“……” —— 顾府。 膳厅内极为安静,坐在主位的顾风冷放下碗筷,抬眉问顾惜花:“惜花,你如今在书院帮衬夫子,但你自己的课业也不可落下,我已替你安排好,明年你便去翰林院。” 顾风冷便是当朝太傅,为人严肃古板,不苟言笑。 顾惜花下颌紧锁,双目清冷,低低地回道:“是。” “我听闻你与那元栀走得极近?”顾风冷骤然提到元栀,矍铄的双目冷冷打量着顾惜花,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探到什么答案一般。 顾惜花隐在袖中的手骤一紧,不动声色道:“回祖父,是将军所托,孙儿不过照应一二。” 闻言,顾风冷颔首,这才淡声道:“你切记不可耽于情爱,顾家的荣光,当有你来担着,待你功业有成,祖父自然会为你寻一门在朝堂上对你有助力的亲事,元家虽两朝功臣,但祖父到底是觉得,那元栀不学无术,实在不可……” 坐在一侧的顾洪岩笑道:“惜花这孩子是您看着长大的,凡事他都懂,父亲放心。” 顾风冷冷哼一声:“你也是我看着长大,可你却没有惜花这般,惜花是我顾家未来家主,我年事渐高,自然要为他打算,你这个做父亲的昏懦无能,自己不知上进便也罢了,切莫影响惜花。” 顾洪岩脸色一僵,好一会儿,强颜欢笑道:“父亲说的是。” 说罢,他试探地看了眼顾风冷,小心翼翼道:“我命人备了红炉,今年守岁的事……” 坐在一侧的顾夫人赶紧扯了扯顾洪岩的袖子,神色严肃,微微摇头。 就在顾风冷眉头皱起的瞬间,顾惜花蓦然开口:“祖父,孙儿还需回书房读书,只怕是不能与祖父一同守岁。” 听到顾惜花这番话,顾风冷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看向顾惜花的眼神格外欣慰:“这才是顾家的孩子,莫要像你那不成器的父亲,日日只晓得玩乐。” 顾惜花没说话,执手告退后径直回了书房。 顾府人员稀少,除却下人,便只有顾风冷,及顾惜花的父母。 每每过年,下人回家过年,原本清冷的顾府更是清寂无人。 深夜又下起雪,书房内烛火幽微,顾惜花正襟危坐,地上的黑影拉的好长,书案上则摆着一本《道原经》。 每年除夕都是如此,旁人都在围炉煮茶一起守岁,但顾惜花不一样,他从启蒙始,便是日日枯坐读书,直至今日。 什么年节休沐,除夕守岁,都与他无关,只有烛火书册与他常伴。 好在,他也习惯这样的日子。 顾惜花望着面前的书册有些失神,脑中忽然想起前些时日与谢晦他们一道去将军府读书的时候,他耳边骤然响起细微的叩门声。 本以为是错觉,可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真的有声音,顾惜花忙站起身,执一柄烛台凑向窗棂,他依稀还听见窗外有细弱的声音在唤他。 右手打开窗户,迎面是元栀冻得略有发红的双目。 顾惜花一愣,心头骤然翻涌上奇异的情绪,他蹙眉道:“夜半深冷,你怎么来了?” “还有我们!” 顾惜花这才发现,谢晦和陈姝站在元栀后头,陈姝还冻得直哆嗦。 顾惜花有瞬间的惊诧,喉头翻滚:“今日不是除夕么,你们为何……” 瞬间,天空上炸开一片烟华,此起彼伏的红黄花朵在寂寂长空绽开,如翻涌的花海。 元栀的脸映着红黄相映的光,双目里只有顾惜花的面容,她唇角含笑,轻声道:“惜花,我们一起去放烟花!” 炸开的烟花声音极大,顾惜花定定地望着元栀明亮澄澈的双目,张口许久,然后说:“我听不清。” 元栀歪头,又放大了声音,笑意嫣然。 她说:“我说,惜花,我们去放烟花!”
第35章 漫天烟华绽在长安寂寥无声的夜里, 雪花纷盈如月尘般轻落在元栀的发上。 一行人坐在长安角楼上,鳞次栉比的灰墙青瓦,此起彼伏的异色烟火, 长安盛景尽收眼底。 “也不知是谁这般大的手笔。”陈姝指着夜空啧啧称奇。 今年烟华难得, 元栀本只得了一些罢了, 还没等她拿出, 顾府和将军府所在的街道上空却蓦然炸开一片花海。元栀被这般盛景迷了眼, 拉着三人翻到一处角楼,四人并排坐在屋檐上。 “真好看。”元栀定定望着夜空, 清冽眸色中只有红黄交织的烟火。 说罢,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 扭头问顾惜花:“惜花,你除夕夜也这般刻苦,我适才瞧见你在书房秉烛夜读, 还以为打扰你呢。” 谢晦道:“你不知道, 惜花从小到大都这样,咱们书院还有放课休沐之时,他没有,逢年过节依然要读书的。”说罢, 谢晦又啧啧道:“元栀来找我时,我就猜想你应该是不会出来, 结果你居然出来了,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顾惜花也不懂自己为何冒险翻墙而出, 他只得解释道:“读书疲乏, 偶尔出来缓解一下也好。” 谢晦‘嘁’了一声, 上下打量着他,哼唧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谁出来的呢……” 顾惜花的行为实在反常, 若说没有什么人的原因,他才不信。 “嗯?谁,什么?”元栀回过神来,一时间没有听明白谢晦的话。 顾惜花偏目,对元栀展颜一笑:“他胡言乱语。” 元栀转了转眼,道:“可是你一直这样读书不累么?不如这样,以后逢年过节,咱们去顾府偷偷找你。” 陈姝一拍即合,兴奋道:“好哎!年年在家无趣得很。” 顾惜花还未说话,却听谢晦白了元栀一眼,嗤笑道:“你可别做梦了,惜花能出来这么一次便是破例,他祖父可是要让他入翰林的,哪有时间像咱们这般游手好闲。” 闻言,元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干笑道:“也是哦。” 哪有时间任她胡来。 不远处又绽开一片烟华,明黄色的花在雪夜中格外温暖,元栀眉眼亮盈盈,细雪轻轻落在她的鼻尖,雪夜中,她的鼻尖泛着细腻的绯色,白雪轻落,恍如红梅缀雪一般。 顾惜花偏目去看她,只觉得元栀极为漂亮、温暖,像这冬夜里最为温暖的篝火,顾惜花尘封的心尖融入一丝火光。 鬼使神差的,顾惜花抬手抚去元栀鼻尖的细雪。 他的手很冰凉,元栀的鼻尖也满盈寒意,可偏偏,元栀就感受到他指腹的温热。 她双目微愣,侧首望着他,一时间竟也忘记躲闪,好一会儿才怯声道:“惜花,你……” 听到元栀的声音,顾惜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失风度,他瞬时收回手,喉头涌动,看向她的眼神闪动异样的情绪,沉声如玉:“大病初愈,怕你受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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