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混着酒香蹿入元栀的鼻尖,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思绪万千,他的目光如千斤顶一般让元栀喘不过气来。 她鼓起勇气道:“以大人之风姿,三妻四妾亦是常事,可元栀虽资质平平,却极为善妒,绝不容忍我的夫婿存有二心,你……” “不会有。”凤玄歌声音骤然高了一度。 元栀陡然怔在原地。 凤玄歌走近一步,檀香愈加浓烈,她抬眸望着逐渐逼近的男人,一双杏目略发颤,漆黑的瞳仁陡然放大。 男人身姿颀长,几乎可以将元栀整个人包裹住。 “我不会有三妻四妾,只有你。” 似是感受到元栀的纠结,凤玄歌后退一步,眉眼泛着清浅的笑意,“我自会给你考虑的时间。” “多谢大人。”闻言,元栀这才松了口气。 她心乱如麻,如鼓擂般扑通扑通。 凤玄歌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给出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他只觉得头晕,似乎宿醉未醒,可不管是出于在仙茗居的惊鸿一瞥,还是为了李承泽要拉拢元家,他觉得娶了元栀便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相府寂寥无人,他也从未想过往里塞一个女主人,但如果娶了元栀能让事态好转,凤玄歌觉得也无不可。 直到凤玄歌离去,连西暖阁里都没了那浓烈的檀香,元栀这些平缓下来,可心尖那愈加急促的跳动,却让她格外不安。 元栀索性倒头睡了好一会儿,睡到一半骤然想起今日约好顾惜花他们去看戏,抬眼算了算时辰…… 糟糕,快来不及了。 元栀倏地坐起,也顾不得形象,趿拉着鞋往汤泉跑去。泡在温热的泉水中,元栀整个人这才松泛下来,宿醉残存下的酒气也在流水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轻盈的栀子花香。 沐浴过后,绿芜为她上妆。元栀还在纠结今日戴哪副头面时,却听红釉道:“陈姑娘顾公子谢公子来了。” 陈姝撩起厚重的兔绒布帘,见她还在梳妆,笑嘻嘻道:“你怎么这么慢,再晚些,仙茗居可没有好位置了。” “马上马上!”元栀急忙去挑首饰。 下一刻,门外传来谢晦和顾惜花的声音。 元栀一惊,磕磕巴巴道:“惜花,我,我还没……” “哎,元栀你好慢……”谢晦正准备走进,顾惜花猛地拉住他往外走。 “!!外面那么冷,你拉我下楼做什么?”谢晦骂骂咧咧了好几句。 “无碍,我便在庭院中等你。”顾惜花的声音透过窗棂传进,旋即便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元栀坐在二楼卧房的梳妆台前,梳妆台侧是一扇碎玉纹样窗棂,元栀偏目,恰好能瞧见顾惜花长身玉立,负手站在庭院中的梅花树下。 梅花树上还担着未融的碎雪,他一身蓝衣,微曲的鬓发垂在肩侧,眉色温柔如水。 陈姝翻动着元栀的黄花梨木百宝箱,一边挑拣着一边道:“你是不是和顾惜花……” “不是!”元栀当机立断否认。 陈姝却是笑开了眼睛,一脸暧昧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急着否认,莫不是心虚了?” “……”元栀没说话,挑了一只梅花银簪,任绿芜替她妆发。 “我与惜花不过是好友。”元栀一脸笃定。 她对着陈姝说,亦是对着自己说。 可话一说出口,元栀蓦然想起角楼上,烟华万千,顾惜花眸色温柔,他的视线中没有烟华,没有长安,没有阅览不尽的书册,只有她一人。 执笔拈花的手会为她拂去肩头雪。 陈姝见她不语,嘁了声,顾自去看别的朱钗。元栀平复心绪后便下楼,如常同几人说说笑笑。 顾惜花似乎也忘却了昨日之事,神态一如往常,倒让元栀松了口气。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日晨光初照,御街上的积雪化得差不多。即便是大年初一,可开门营业的店铺亦不在少数。而那些饭店更是门庭若市,门客络绎不绝。 大街上热闹极了,还有西域来的戏班子在御街搭台,元栀垫脚去看,只见一个奇装异服的男子手持木棍,不过轻轻一吐,木棍上竟顷刻间火光潋滟。 “这西域的戏班子就是不一样,连吹火术都玩得这么花。那舞女也是,那身段……”谢晦抱臂凝望,旋即又盯着台上扭动的舞女啧啧称奇。 陈姝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谢小少爷怕是看的不是吹火术吧?” 围观的人一层又一层,将戏班子围得水泄不通,身后还有人往里间挤,想要钻到最前方去看。 元栀正看得出身,身侧猛地被人一撞,她倒吸一口冷气,冷不丁瞪了男人一眼,男人却不理她,趁着人头攒动的间隙消失无踪。 只能自认倒霉。 元栀叹气,认命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日头渐高,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元栀每每看得出神,却总是冷不丁被人一撞,直接败了兴致。 倏地,元栀抬眸正好瞧见一个男人往她的身边挤来,元栀下意识往后一躲,可这人墙铁壁,元栀一时间竟也无法挪动步子。 元栀扭头去看,这才发现,顾惜花等人竟早已不见!她心里一慌,今日初一这般多人,若是走散,还不知要找到何时。她咬咬牙,一面逆着人流而走,一面呼喊着谢晦等人的名字。 而就在男人即将撞上的瞬间,元栀下意识往后退,却撞入一个宽阔的臂膀。 看着愈来愈近的男人,元栀凭借着本能阖眼,下一瞬,一柄金丝玄扇猝然挡在元栀身前。 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来临,元栀小心翼翼睁眼,只见一只修长如竹的大手挡在她身前,绯红色的衣袖衬着他的手更加莹白修长。 “凤大人?”元栀一愣。 凤玄歌左手执扇挡住不住往里挤进的人流,右手虚环着她,不让人撞到。 “这里人太多,先离开。” “离开?”元栀蹙眉,看着周围的人山人海便觉得头大,“怎么离开?” 她似乎听见身后人轻笑一声,而后低声对她说:“抓紧。” 腰腹上骤然一紧,凤玄歌紧紧环住元栀的腰间,在元栀的惊呼声中,凤玄歌足尖轻点,平地而起。一阵风袭来,吹乱二人的发,元栀倚在凤玄歌的怀中,耳侧竟是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凤玄歌这一手,直接吸引了不少人,等元栀落地站稳后,身前猝然出现几道身影。 “栀栀?”顾惜花的声音如浸寒霜一般格外清冷。跟在身后的还有谢晦和陈姝。 陈姝看见元栀,这才长舒一口气,拍着心口喃喃道:“吓死我了,我还担心你走丢了。” 谢晦累的够呛,半佝偻着腰喘气,额角还沁出薄汗:“小爷找你找半天!” 元栀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这不是人太多了嘛。” “凤大人,您还不放开她?”顾惜花站在元栀身前,背脊挺直,他比凤玄歌矮了几寸,可在这样一个大梁权臣的目光下,他如松柏不可摧,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 凤玄歌双眸一眯,原本准备松开的掌心骤然握紧,元栀冷不丁又被拉近些。 元栀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他怀中似乎极为不妥,周遭已有不少百姓看过来,视线在三人上流转,还窃窃私语着。 她有些无所适从,耳尖滴血般的红,轻声道:“大人,大庭广众,不太好……” 可并未得到凤玄歌的回应,反而让男人更用力地将她拉入怀中。凤玄歌的发香逐渐萦绕在她的身侧。 他分明是在笑着,可莫名让人胆寒。 “顾公子,是在教本相做事?”
第37章 周围聚集围观的百姓愈来愈多, 看向三人的目光晦暗不清。 顾惜花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拳,指节泛白,他阔步上前, 昂首挺胸, 掷地有声道:“栀栀尚在闺中, 大人这般, 怕是不妥。” 凤玄歌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双狐狸目闪烁着戏谑的光,他略偏首, 似是靠近元栀的肩侧, 形容暧昧, 玩味道:“顾公子一口一个栀栀,倒真是亲昵。”旋即,他的声色冷冽下来:“轮不到你对本相指指点点。” “你!”顾惜花的眸光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元栀用力推开凤玄歌, 但她的力量在他面前却不值一提,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心急如焚,额尖冒出薄汗,轻叱道:“大人, 确实于理不合。” 顾惜花猛地上前握住元栀的左手,手上用力, 元栀猝不及防被拉出凤玄歌的怀中。下一刻,凤玄歌骤然握住她的右手手腕。 她夹在中间, 却是进退不得。手腕上, 隔着厚厚的杏色绣花袄, 元栀依稀能感受到属于不同人的温度与力道。 陈姝的眼睛在三人之间流转,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谢晦没有说话, 只是忧心忡忡地望了顾惜花一眼。 在他的记忆中,顾惜花如梅清寒孤傲,如松苍翠不折,可他也知道,顾惜花虽看上去温润有加,骨子里却是极为固执的一个人。 先前他就瞧出端倪,还两次三番地劝告,他还以为顾惜花听进去了呢。 顾惜花冷冷盯着面前的人,手上逐渐发力,想将人抢过来,凤玄歌亦是丝毫不让。 元栀倒吸一口冷气,手上吃痛,好看的长眉紧紧拧成一团。 “放开!”元栀怒了。 这两人都脑子有疾!他们争吵便也罢了,凭何对着她拉来扯去? 顾惜花没有理会元栀的话,目光直视凤玄歌,沉声道:“大人还是离元姑娘远些较好,您可别忘了,答应过元少将什么。” 凤玄歌挑眉,幽幽开口:“倒不曾想你竟知道此事,怎么,想拿元晋舟压我?我便是反悔又能如何?”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轻松。顾惜花心下一沉,确实,以凤玄歌如今的权势地位,即便他反口,元府也不能如何。 念及此,顾惜花的眼神愈加闪烁。 闻言,元栀有些迷茫,顾惜花答应了她大哥什么事? 两个男人的手劲极大,元栀站在中间欲哭无泪,就在顾惜花又一次想将她抢来时,出乎意料的,凤玄歌松开了手。 元栀整个人如箭矢般弹出去,好在顾惜花稳稳地接了一把,这才没有摔倒。 她心有余悸地松了松手腕,凤玄歌眉色沉沉,他差点忘记,自己是个男人,这点力气不算什么,可元栀却是个娇娇女。他适才看见她痛苦紧蹙的神色,这才着急忙慌地松开了手。 顾惜花将人拉到身后,沉声道:“若无事,我等便先行离开。” 凤玄歌还未说话,却见道声音悠悠传来,夹杂着丝戏谑:“凤大人竟也有怜香惜玉之时。本宫倒是头一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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