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拿出钥匙解开木门的锁,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 “……” 银月傻眼,钥匙都有,他早就买了,还问他们干什么? 果然,他家大人向来是雷厉风行,先斩后奏。 院内并不是银月想象中杂草横生的模样,反倒格外规整,里间本应漏漆的圆柱早已被重新粉刷,院内的布景焕然一新,假山流水应有尽有。银月甚至还瞧见昨日还在相府摆着的迎客松。 推门进内,连室内的紫檀雕花桌椅,疏影屏风,甚至连桌案上的紫铜香炉都是凤玄歌惯用的。 他分明早早就已经让人布置好了!! 银月唇角微搐。 金月有些疑惑地望向银月,银月瞧了眼不远处的凤玄歌,低声道:“大人买在此处,自然是有他的用意,毕竟元姑娘偷偷在隔壁置了院子。” “……此事与元姑娘何干?”金月面露疑色,忽然沉了脸:“近日长安情况复杂,莫不是元姑娘与那西域……” “……”银月崩溃。他恨恨地给金月一脑瓜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莫要告诉我,你在大人身侧这么久,竟看不出大人对那元姑娘有情意?” “情意…?”金月脸色一凝,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个可能性,银月咬牙道:“每每我拉住你转身,就是因为有些场景不是你我能看的,明白吗?” 金月喃喃道:“我以为是你有病才……” “……你才有病。”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兄弟? 不多时,门口又停下一辆马车,李承泽从上而下,蹙眉道:“怎选了这样一个地方?” 凤玄歌眼尾蕴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此处清幽,是新置办的地方,不易引人注目。” 李承泽闻言也没说什么,牵袍拢袖坐下,开门见山道:“春耕节,晋王似乎有所行动。他同父皇建议今年在外祭祀。” 凤玄歌沉吟片刻:“在外?” 李承泽眉色深沉,他似乎格外疲惫,阖眸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年年在宫内,想必父皇也觉得乏味,本宫的探子回禀,晋王似乎与李承锦有来往,只怕是……” 凤玄歌闻言,眉色未变,他捏着茶盏,似乎是在仔细端详其上用金墨描绘的栀子花图,幽幽道:“既然晋王有所图谋,不如,咱们就顺着他而行。” 他的眸间闪烁着深浅不一的光,眸中倒映着茶水的涟漪,温声道:“二月二,龙抬头,那便定在伏龙山龙涧寺。”
第50章 春意悄然, 润物无声,连绵细雨洗刷冬日的冷寒,薄雪化为缠绵的春水浸润大地。一夜间, 四季轮回, 野草疯长。 听雪楼的迎春花抽了芽, 元栀悠悠醒转, 随手推开窗棂, 碎玉纹的窗棂分割着楼下人莹润如玉的脸颊。元栀一愣,赶忙收拾好着装, 桃夭色春衫轻薄如纱, 洁白的藕臂若隐若现, 桃花步摇盈盈叮当。 顾惜花站在楼下,他看见元栀的瞬间,泼墨般的黑眸骤然一闪,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悠悠下楼的元栀, 目光佁然不动。 谢晦斜倚在树侧,嘴里叼了根草,目光顺着元栀而下,蹙眉道:“你这又是何苦?” 顾惜花嘴角擒着一丝笑意:“你向来了解我, 惜花选定之人,自不会轻言放弃。” 谢晦沉沉叹气, 随口吐掉嘴边的杂草。 “我说了这么许久,到底是劝不过你, 既然你心思已定, 那便全力以赴就是。不过我瞧那凤大人来势汹汹, 你怕是要多费一些心思。” 自仙茗居大火后,顾惜花的状态显然不对, 日日闷头苦读,就连顾洪岩都瞧出些不对劲,派人去请谢晦,让他带着顾惜花去踏青散心。 顾惜花向来是个执拗的人,认定一事一物则不达目的誓死方修,对元栀亦是如此。他费劲唇舌劝他,同他分析凤玄歌时多么招惹不起的人物,又分析凤玄歌与元栀之间似乎关系匪浅。他甚至搬出顾惜花最敬畏的顾风冷,依然无用,到头来依然是白费唇舌。 二人的谈话在元栀下来时戛然而止。 “小姝呢……?”元栀站在他们面前,探头去看二人的身后。 谢晦在看清元栀面容的一瞬间也是一滞。他几乎日日与元栀相见,但他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般俏生的元栀,一袭粉衫清新脱俗,貌若桃妖。他旋即挪开目光,懒声道:“小姝和林薇停在半路说要买些糕点,让我们先来接你,她们待会儿就赶上,让我们先去。” 今日二月二,正是春耕节。 “说来也奇怪,向来都是在宫内祭祀,今年怎么突然去伏龙山了?”元栀按捺不住跳跃的心,撩开车帘往外探去。 怎会这般巧?上回林薇来问她,她还说去伏龙山呢。 谢晦打了个哈欠,懒懒靠在金丝软枕上,摆手道:“陛下的心思谁能晓得,祭祀大典,今年竟安排了那么多人去。不过也好,人多也热闹。我娘说陛下近年太操劳,想去郊外散散心,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车轱辘碾过青草来到河岸边,此处静谧无人,她望着熟悉的岸边,猝然想到上一回在这杨柳岸,正是她发现了李卿回和那杨青柳之时,她就在这里,撕了原先属于他们二人的合欢庚帖。 往昔历历在目,她黯然失神,旋即放下车帘,索性不去看。只是刚回过神正对上顾惜花莹润带着关怀的眸光,她的表情一滞。 谢晦今日起了个大早,此时也阖眸小寐,眼下竟只有他们二人。 气氛逐渐尴尬,元栀捏着自己的袖角,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揪下去,你的衣袖就要皱了。”他的声音格外温润,语调稀松平常。 元栀讪讪放下手,忍不住腹诽。 原先知道顾惜花也去时,元栀有一瞬的犹豫,她面对顾惜花时总是觉得心虚。 除夕夜里那似真似幻的心动,仿佛只在梦中,如今回想起来亦觉得如梦幻泡影,有些分不清梦境或是现实。 谢晦同她说,若无心意,便索性早早拒了顾惜花,免害他一番相思。 但眼下,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心意。 她分明记得除夕夜那如星如月的璀璨眸光,记得那青衫落拓,烟花满霓裳。 可她也记得仙茗居那一场近乎燎原大火,记得那冲进火场只为她的绯色衣衫,满目月华。 她看了这般久的御夫计,逐渐晓得如何与人转圜,如何收敛锋芒,可这册书里却没教她如何分辨自己的心意。 经过李卿回那事,眼下元栀慎之又慎,不敢轻易确定,也不敢轻易否决。生怕自己又一朝被美色误了眼,一步错,满盘皆错。 “若是困,可小憩些许,到伏龙山时,我会唤你。”顾惜花的声音温润似一汪清泉,他似乎并没瞧出元栀的旖旎少女心思,依然如从前一般。 伏龙山在长安郊外数十里,此次前去需要在伏龙山安营扎寨,要停留好几日。原先元栀要与元公复一道前去,可想着林薇一人未免太过孤苦,因而才推拒了父兄的行程,央着元晋舟带上她的行李,她则轻身与陈姝他们一道。 两个时辰的车程让人昏昏欲睡,元栀原想着孤男寡女,就此昏睡过去总是不妥。 可在春蝉鸟鸣中,她只觉得眼皮渐沉,再一阖眸,便什么都记不清了。 梦里,是一片璀璨烟华,顾惜花坐在角落上偏目看她,他的目光柔情缱绻温柔似水,仿佛沧海桑田在他眼中亦不起波澜。 可随着烟华消逝,随之而来的是通天火光,赤色火焰猎猎燃烧,她的耳畔能听见朽木燃烧殆尽的声音,她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只依稀瞧见一片绯衣。倏尔,耳侧刮起一阵风,身前的人眉目稠艳,披着一身月华,他们的发在急速下坠间缠绕在一处,再难分开。 紧接着,她似乎坠入一处寒潭,刺骨的冷透过她的肌骨沁入她的心间。 “……!”元栀猛地惊醒,她缓了许久,才看清眼下的场景。 “你,梦魇了?”顾惜花的声音让元栀醍醐灌顶,她后知后觉方才不过一方梦境,她心有余悸道:“……嗯。” “伏龙山快到了,车里有些糕点,你且先垫垫。”顾惜花递来一个桂花糕,元栀下意识接过,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青色外衫。 “春寒料峭,你适才睡着,担忧你梦中受寒。” 元栀的视线落在顾惜花身上,原来她身上披的就是顾惜花的外衫。 元栀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衣衫,递了回去,道:“多谢。” 顾惜花含笑看她,却没伸手去接:“你才睡醒,贸然拿开衣衫,怕会风邪入体,还是先……” “不用了……”元栀神思回笼,见顾惜花坚持,索性将还泛着热气的外衫披到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谢晦身上。 不多时,伏龙山到了。 谢晦悠悠醒转,见到自己身上披着的青色衣裳,一脸稀奇:“哟,你还知道担心我啊!?” 顾惜花挑眉不语,谢晦更是感动的泪眼汪汪:“下一次,下一次你睡着了我也这样照顾你。” “……不必。”顾惜花谨慎地后退。 元栀忍不住轻笑出声,谢晦那一身衣裳五颜六色,顾惜花只怕是嫌弃得不行,用他的话来说,颇为‘庸俗’。 元栀扶着车门小心翼翼下车,懒怠的目光在触及伏龙山时瞬间一亮。 春日和煦,绿意黯然,连绵起伏的山峦好似一头匍匐休憩的神龙,山顶隐在或深或浅的云雾之中凝成浅淡的墨色,就连鼻尖都能嗅见清浅的青草香。 微风徐来,心旷神怡。 元栀松泛了酸疼的筋骨,拜别了谢晦等人后打算先去找到自己元家的营帐。 她来时尚早,一望无垠的草地上扎起数个营帐,还有不少侍婢仆从忙前忙后地规整物品。 “嘶——” “小、小姐,对不起,是奴婢不长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慎撞到元栀的奴婢还未看清元栀的脸,下意识跪下认错,双肩不住颤抖。 元栀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蹙眉道:“无碍,你先……”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冒犯了元姑娘?” 元栀一愣,偏目去看,只见来人身姿颀长,面目清秀,这张脸若在女人身上便会让人觉得祸国殃民,但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此人非妖即怪,太过妖娆反倒平添森冷的阴寒之气。一头乌发用金丝冠高高竖起,玄色蟒袍彰显着此人身份。 “臣女见过晋王。”元栀收回视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来人居高临下地睨着侍女,眉眼里是隐藏不住的冷意。不消一瞬,眸中的寒意消失殆尽,旋即绽开一抹极温和的笑,道:“你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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