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韵听到李承络的声音,花了妆容的脸骤然一喜,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爬行至李承泽的腿边,抓着他的衣角希冀道:“殿下,您快为韵儿作证,那图不是我……” “承络。”明熙帝的声音骤然响起,满含怒意,他冷声质问:“为何来迟?” 李承络笑意浅浅,不着痕迹地扯出被攥紧的衣袖,温声道:“王妃病重,儿臣放心不下,特意瞧着她喝了药睡下,才入宫。” “哦?”明熙帝脸色稍缓:“这赵姑娘说你与她……” “赵姑娘?”李承络似是面有疑色:“儿臣……与之不熟。”
第80章 与她……不熟? 李承络薄唇一张一闭, 声音平淡,这四字却如利刃一般扎入赵佳韵的心口,怎会不熟? 她将一切都给了李承络, 她梳妆台的暗格里还放着着晋王赠她的定情信物。是他说待王妃病故, 便要迎她入门的。 怎会……怎会……! 几连的打击让赵佳韵有些接受不住, 精致的小脸格外煞白, 面对明熙帝的盛怒, 此刻她却无力辩驳。 “杖责三十,赶出宫去!”明熙帝眯了眯眼, 甩袖坐下, 面无表情道:“赵谦这个大理寺丞做的够久了, 明日启程,去枯县当知县去!” 冷淡平稳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一句临时起意又无伤大雅的闲话罢了。 赵佳韵闻言, 顿觉气血上涌, 径直昏厥过去。 云妃脸色骤变,下意识站起身道:“陛下——” 明熙帝眼刀一甩,意味深长道:“怎么,你这妃位也坐腻了?” 云妃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尖锐的长甲刺入掌心。观陛下的神色…这哪里是临时起意的决策?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绽开一抹浅淡的笑:“臣妾…不敢。” 元栀暗暗咂舌, 这赵谦本是正六品大理寺丞,虽知县也处正六品, 但这属于京官外放。 枯县山高路远, 夏湿冬冷, 是个苦寒之地。赵谦此番怕是要受些苦了。 赵佳韵被人赶出宫,而云妃也当无事发生一般, 说着祝贺贵妃寿辰的吉利话。御花园仿佛从未发生这些事一般,平静祥和,歌舞升平。 御膳房特制的琼浆入口丝滑,酒香四溢却不醉人,元栀轻呷入喉,眼睛顿时一亮。此酒比仙茗居的秋露白、千里醉,有过之而无不及。 园内觥筹交错,恭维声此起彼伏,元栀却不以为意,只在意面前的膳食。 就在她即将饮下第三杯时,一只手猝然抓住她的手腕。 元栀的视线顺着手往上,抬眸,正对上凤玄歌含笑的双眸。 “少喝些。”凤玄歌温声道:“你酒量不行,此酒虽不易醉,喝多了却也不好。” 他话音刚落,便从容不迫地接过元栀的酒盏一饮而尽。元栀小脸一红,忙环顾四周,见无人瞧见,这才安下心来,低声道:“陛下在,娘娘也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 凤玄歌轻笑出声,牵袍拢袖,施施然坐在元栀身侧,眼尾藏了丝戏谑:“大庭广众,本相又未曾对你做过什么,何况,你我是陛下指婚,怕什么?” 虽然如此,但元栀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坐在一侧的陈姝腰脊挺直,目不斜视。 这也忒刺激了……她离元栀极近,她与凤玄歌有什么动作,陈姝几乎都能尽收眼底。 待明日去书院时,定要好生同谢晦说上一番。 日薄西山,元栀有些疲惫,眼见宴席到了尾声,众女眷三三两两的起身准备离席。 凤玄歌道:“我送你回府。” 元栀刚想应下,就见许钦言行色匆匆地小跑过来,额上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见凤玄歌还没走,他这才长舒口气,露出一副宽心的表情,道:“凤大人,且慢!” 凤玄歌停住了脚步:“怎了?” 许钦言气喘吁吁道:“陛下找您有事儿,要事,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都已经过去了,您抓紧吧!” 与此同时,一个眼熟的宫女寻到了元栀,柔声道:“元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元栀目露疑色:“贵妃娘娘?” 她问询似地看了眼凤玄歌,凤玄歌微微颔首,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瓣,温热的指腹轻拭去元栀唇角的碎屑,又从袖口掏出一盒口脂。 伸手,轻蹭一抹绯色,旋即将染了色的指腹轻柔摁上元栀的唇瓣。 吃过宴席,元栀的口脂早就失色,如今凤玄歌又替她染上一抹艳色。 元栀的脸蓦然一红,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琼浆醉意上头,还是被凤玄歌的举措蛊惑。 许钦言和大宫女相视一眼,笑而不语。 “去见贵妃娘娘,唇上失色可不好。”他左右端详,见她妆容正好,又继续交代:“娘娘那边你且放心,她找你应当是想与你叙叙话,陛下那边耽误不得,现在得走了,不过我会让金月等在祥福宫门口。” “若是我回得早,便接你回府。若是你说完话我还没出来,我便让金月送你回去。” “好。”元栀乖觉应声。 去祥福宫的路上,元栀了解到宫女名叫莺儿。 莺儿不过豆蔻年华,一张小脸长得格外讨喜,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甚是好看。她艳羡道:“凤大人对您真好。” 元栀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她软声道:“哪有……” 莺儿絮絮道:“姑娘从前难道未曾听过凤大人的声名么?若非奴婢亲眼所见,只怕也难以相信,昔日清冷傲然的凤大人,也会为了姑娘随身带着口脂呢。” 元栀的心头蓦然涌上一层心虚。旁人不知凤玄歌为何如此,难道她还不知嘛? 上回,凤玄歌送她去书院时,将她的口脂吻得乱七八糟,从那之后,凤玄歌就养成了随身带口脂的习惯,且都是元栀惯用的颜色。 旁人看着,觉得是凤玄歌体贴入微。可元栀知道,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祥福宫极大,刚入宫,便能瞧见一颗硕大青翠的梧桐树,与旁的宫殿不同,祥福宫并不如元栀想象中的宠妃宫殿那般金碧辉煌,反倒是格外低调雅致。 但元栀还是一眼瞧见宫内的姚黄魏紫。这些乃是牡丹中的圣品,一花千金。 且眼下分明已经过了牡丹盛开的季节,可祥福宫的牡丹却还是盛放依旧,想来花房也是费了极大的心思。 撩开碎玉子,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荷花香气,室内没有香炉,取而代之的是荷花插瓶。齐贵妃端坐在主位,手里捧着一本书细细研读。 听到两人的动静,这才抬眸,随意将书册放回桌上,她朝着元栀招了招手,道:“元姑娘,过来。” 元栀乖觉上前,坐在齐贵妃面前的小圆凳上。 适才离得远,她并未看清贵妃的脸,如今凑近了看,只觉得她美得不似人间女子,精致无瑕的脸颊令人叹为观止。 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圣洁的气息。与瓶中的荷花有几分相似,宛如下凡的莲花仙子一般。 元栀收回视线,温声道:“不知娘娘唤我所为何事?” 齐贵妃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元栀的脸,她的视线缓缓向下,顿在元栀的手腕上。 她的脸色似乎有些怅惘:“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见见你。” 元栀想了想,道:“是因为凤大人?” 可是她从未听凤玄歌提起过与贵妃有什么交情呀? 贵妃伸手握住元栀的手,细细摩挲着元栀的手腕上的玉镯,温声道:“是。” “本宫虽在宫内,但也听闻凤大人对元姑娘爱之宠之,置于心尖,本宫是好奇,怎样的人,能让凤大人那样的人为之倾心。” 元栀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细细观察着贵妃的脸色,道:“其实臣女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承蒙凤大人抬爱罢了。” 贵妃闻言,却摇了摇头。 她抬眸道:“凤大人心悦你,便说明你绝非一个普通女子。” 贵妃的视线太过热络,让元栀有些无地自容。贵妃年岁不到三十,又保养得极好,瞧着也不过年长元栀几岁罢了。她这般关注凤玄歌,莫不是她对凤玄歌…… 念及此,元栀的脸差点绷不住。 似乎是发觉到元栀的窘迫,贵妃这才收回视线,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元栀手上的玉镯,怅声道:“玄歌啊……他是玄心的弟弟。” 元栀懵了一瞬,当即反应过来。该死,原是如此,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挥去那些离谱的心思,问询道:“娘娘,是与凤大人的长姐相熟?” 贵妃颔首:“我与他的姐姐关系甚好。” “说起来,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莺儿送上一盏松山绿雪,贵妃呷了口茶,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还是刚到长安准备选秀的秀女,在来长安之时,坠落山崖,我恰好被树拦了一遭,奄奄一息,是玄心采药路过救了我。” “那时的玄歌不过十余岁,还是个少年模样,玄心比他年长三岁,两人相依为命,住在林城郊外。玄歌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我只能与玄心说话。” “后来我被陛下选中,本想着接玄心他们入长安,也好接济他们。但那时我人微言轻,无法遣人出去接他们,可等本宫有能力寻人之时,玄心不见,玄歌也……” 她没再说话,眉目间露出一抹惆怅,眼底甚有泪光浮动。 “娘娘……” 贵妃回神,笑着将眼角的泪花拭去,感慨到:“是本宫失态了。” 元栀细细听着,脑海中逐渐描绘出一个少年模样的凤玄歌。 那时凤玄心还在,凤玄歌不是个没有家的孩子,也不会一头墨发变银丝。 “再后来,我听到凤玄歌的名字时,心下十分激动,去问他玄心的情况,可他却告诉我玄心已死。” “他说这话之时,已然成为朝廷重臣,是陛下极为依仗的臣子。红衣银发,形如鬼魅。凡是有他参与的仗总是能起死回生,无往不利。” “他的存在,让人心安也让人惧怕。”贵妃扼腕叹气:“但却没人为他惋惜,本宫还记得,最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个不善言辞但却格外热络的少年郎。” 元栀怔愣的听着,贵妃只言片语,可元栀却莫名感受到心酸。 凤玄歌甚少与她提起往事,每每元栀提起,他都会极为自傲的说,没有人敢与他凤玄歌作对,将话题引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去。 到底是怎样的痛楚,才会让凤玄歌变成如今这般。 贵妃的话戛然而止,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元栀,眼底露出一丝欣喜。她轻柔握住元栀的手,温声道:“从前想嫁给玄歌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人不求名分,只愿做个通房,玄歌都未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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