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的眸光微暗,隔了一会儿,才抬手示意侍卫继续说。 侍卫:“沈惜公子来了南巷,不过,他没有解珍珑棋局。另外,他人此刻正在院子外面,想要拜见皇上。” 新帝抬眸,没有看向窗外的院子,而是看向窗前挂着的一副女子画像。 夕阳的杨柳树下,石桌旁,坐着一个正在下棋的少女。 少女穿着素雅的白裙,腰间一根粉色的细带勾勒出婀娜的身段; 她梳着最简单的丸子头,没有任何头饰、耳饰,干净地就像清晨桃花瓣上的露水,不含一丝杂质。 她笑意盈盈地静坐着,眼睛弯成一道月亮、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自信且浪漫地等着对方弃子认输。 他的视线停在女子的脸上:“除了她,朕谁也不想见。” 垂首,他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轻松破了棋局。 三年了,苏溪,你该回来了。
第2章 捡回家 三年前,杏花三月,江南杭城。 夕阳的余晖洒在土褐色的瓦片上,街道两旁的小商贩收拾箩筐赶着回家。江南的天气多潮湿,白色的墙壁脱落后,墙角冒出一团团带着湿意的青苔。 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苏溪被几个吊儿郎当的小流氓堵住了。 “妹妹长得挺嫩,陪哥几个玩玩?” “别害臊啊,哥哥不会弄疼你的!” 苏溪哆哆嗦嗦环住自己,一张娇嫩的小脸惨无血色,俨然一个害怕的瓷娃娃,愣是谁轻轻一碰,便能将她碰碎了。 “我......我就是过路的,求.....求你们饶......饶了我。” 然而,她藏在袖摆中的右手,指尖夹着三根毒针。 以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她轻轻松松便能制服几个小流氓。 苏溪不会武,但她擅长使毒。 行走江湖的人,多少会些保身的伎俩。 小流氓们抖着肩膀靠近。 苏溪正要出手,那几个小流氓却停下动作,目光停留在她身后,似看到很可怕的东西,贼兮兮的小眼睛闪烁出惊恐的光。 空气忽然冷了下来。 几人相互间拉了拉衣摆,又使了眼色,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小流氓更是吓得腿软,抓住了旁边一人的胳膊。 苏溪立即意识到她身后有什么,赶紧回头。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郎。 他站在不远处的杂物箱旁边,右手握着一把剑。 破损的紫色华服被鲜血染湿黏在身上,勾出流畅又紧致的腰线,辨不出他到底受了多少伤,只看见鲜血顺着他的衣摆淌到地上,打湿他脚下的青石板。 他约莫十八九岁,五官俊朗、眸光阴寒,整个人就像浸透过天山的寒雪,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对方的气场太过强大,苏溪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捏紧手中的毒针。 少年郎看向苏溪,冷冷开口。 “需要帮忙吗?” 几字一出,苏溪恍然大悟,紧绷的身子立即舒展开来。 看来他是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回想他一出场就吓到小流氓们的强悍气势,苏溪对他很有信心。 她故作慌张奔向少年郎。 “大侠,救我!” 那几个小流氓见情况不妙,纷纷往后缩了缩。 少年郎用剑柄抵住靠近的苏溪:“凡事讲究公平。” 苏溪很有眼力见,立马明白少年郎的意思,欢欢喜喜递上桃花酿,“大侠请笑纳!” 少年郎瞥了一眼桃花酿,没接,语调冷寂。 “十两银子。” 苏溪:“......” 懂了,他并非要见义勇为,而是趁机劫财。 想想自个下了半天的棋,才赚了五两银子,少年郎开口就要十两银子,这生意......未免做的太容易了些! 苏溪久久不肯回答,少年郎再次开口。 “若是嫌贵,可以议价。” “不麻烦大侠了,”苏溪从袖子里掏出三根毒针,没好气道,“尽管我不会武功,但对付几个小流氓绰绰有余。” 少年郎望着毒针轻叹,似是有所遗憾。 苏溪回头看向小流氓的方向,打算亲自动手、节约钱财。 呀,哪还有什么小流氓? 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苏溪不禁想笑,拧着桂花糕和桃花酿就走,压根没再看少年郎一眼。 陡然,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哐哐当当 哐哐当当 震得两旁的杂物箱微微晃动。 苏溪的心猛然一抖。 杀气! 藏不住的杀气!!! 从细碎的脚步声上判断,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武士,约莫三四十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前后两边包抄小巷。 很明显,那些人定是冲着少年郎而来。 小巷是条直巷,除了前后两个路口,再无其他离去的可能。 也就是说, 苏溪被困在小巷的正中间,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苏溪看向沉默不语的少年郎。 夕阳下,那双琥珀色琉璃眼眸,掩映在黑色的眼睫下,被黄昏的光影掠过,泛起一阵阵阴冷的涟漪。 他究竟是何身份? 为何会满身伤痕、突然出现在此处?还遭遇这么多人的追杀? 眼下,苏溪无比担心自己的处境。 “能打得过吗?” “能。” 少年郎回答地很肯定,侧头冷冷地望着她,意有所指。 苏溪隐约猜到些什么:“你不会撂挑子不管我吧?” 若少年郎真揣着双手不管她,就凭她那几根毒针,能对付几个杀手?估计她很快就会沦为别人的剑下魂。 苏溪见少年郎不回答,急了:“这是你招来的麻烦呀!” 少年郎依旧稳如泰山。 苏溪委实有些生气,可再怎么气也不能拿生命当赌注。不过一瞬,苏溪调整好心态,圆嘟嘟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不知大侠要多少银两才能护我周全呢?” “一百两,”少年郎道,“不议价。” 抢劫! 明晃晃的抢劫!!! 苏溪气得肝疼,从另一个袖子里掏出一把闪闪的毒针:“别小瞧我!我有十二根毒针,能对付十二个人!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少年郎抱着剑,闭上眼睛,不看她也不回答。 那便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苏溪头一次理解了被人按在砧板上、用刀磨脖子的感觉。她咬咬牙,忍无可忍地掏出自己的玉佩。 “一百两就一百两!说话算话!我身上没有现钱,先把玉佩抵给你。” 少年郎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玉佩。 一个刻着双龙护主的和田玉坠上,正面雕着一个“沈”字,背面雕着一个“惜”字。 少年郎微微蹙眉,没吭声。 下一刻,他用剑柄掰过她的肩膀,三两下将她塞进墙边的杂物箱中,又扒过不远处的枯草,冷着脸将她严严实实地盖起来。 从头到尾,他的手未曾触碰过她分毫。 少年郎转身,正对上赶来的蒙面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人比了个手势,几十个杀手持着砍刀,从左右两边扑向少年郎。 苏溪躲在杂物箱里,暂时安全。她透过枯草的缝隙,认认真真地“观戏”。 少年郎抽出长剑,宛如游龙般,周旋在众人之中。 他体态优美、气质矜贵,一招一式像是在舞剑,轻轻松松将第一批围上来的黑衣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个健硕的黑衣人还没上场。 他警惕地站在墙边,不断地晃动身体,企图寻找厮杀的机会。 苏溪被黑衣人晃得头疼。 她扒开枯草,伸出纤细的手腕,轻轻地扯了扯黑衣人的衣摆,待黑衣人回头后,她赶紧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不好意思,大哥,你能靠边点吗?你挡着我看戏了。” 黑衣人果真往左边移了两步,隔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不对劲,转身一刀砍向苏溪,却被飞来的尖刀刺中后背,“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是被迫分神的少年郎。 少年郎幽幽地看了苏溪一眼,周遭的空气忽地冷了几分。 苏溪毫无愧疚之意,冲他扮了个鬼脸,竖起两个大拇指,笑道:“加油哦!” 有其他黑衣人注意到苏溪,朝着苏溪杀过来,最后总能被少年郎解决掉。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个黑衣人。 最后三四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相互间使了个眼色,脚尖踩在墙面上,飞上屋檐逃走了。 少年郎也不追,右手握剑,单膝跪在地上,似乎打累了、疲倦了。 苏溪从杂物箱里出来,跑向少年郎的背影。 “你的剑法真好!敢问师从何处呢?我大哥是个剑痴,有机会引荐你们认识!” 少年郎低垂着头不回话,好一阵才问她,音色微颤。 “沈惜公子是你什么人?” 苏溪愣了愣,反应出对方定是刚才瞧着玉佩发现了端倪。 “朋友呗!” “既然如此,”少年郎唇边涌出一道血迹,“这单,不收你钱。” 说完,少年郎径直晕倒在青石路上。 * 城东,绿色的竹林篱笆墙内,围着一栋简易的木质四合院。 院子里,丫鬟夏末追着一只受伤的大白鹅满院跑。 大白鹅绕过院子正中间的老槐树,扑腾着翅膀飞过矮几,差点打翻矮几上放着的茶壶。 夏末气极,一把拎过矮桩上砍柴火的斧头,呵道:“跑什么跑!我是教你认五子棋,又不是宰了你炖汤喝!” 大白鹅是苏溪见着可怜捡回来的。 另一个丫鬟寒雪坐在石桌旁摘菜,准备晚膳。 她极自然地从菜篮里挑出一根白色的鹅毛,完全无视夏末的胡闹。 “天快黑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夏末拽着大白鹅的脖子跑向篱笆墙,垫着脚在门边张望了一会儿,兴奋地回头。 “回来了!小姐还捡了个人!男的!” * 西厢房内,寒雪正在向苏溪汇报情况。 寒雪:“奴婢问遍了城内所有的医馆,巧的是,大夫们都被临时调去麓山书院救急,说是学子们吃坏了肚子,集体腹泻。” 那岂不是没有大夫过来? 苏溪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郎,喃喃低语:“怎么这么巧?” 麓山书院的膳食一向把控严苛,由专人负责,鲜少出纰漏。眼下发生这种事,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还有一点,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少年郎得知她和沈惜公子的关系后,会不收她的钱。她心中万般疑惑,也只有等他醒来再问了。 没有大夫,苏溪只能自个上。 等她处理完少年郎的伤势,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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