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拙劣的演技,也只能骗骗不懂武术的苏溪和大夫。 她竟信了。 “好啦,别这样看着我啦!十株天山草而已,小事啦!” 苏溪故作无所谓,冲陆江眨了眨眼,轻巧地转身,走向门外。 前脚还没踏出门槛,她弯着的眉眼一下子垮了,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没精打采,颓废极了。 爹爹,您女儿快要穷死了,能提前将明年的伙食费寄过来么? * 韩雪抱着药材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东厢房里,寒雪和夏末皆苦着脸,哀怨地望着苏溪。 寒雪从袖兜里掏出仅剩的二两银子,夏沫则拿出自个儿珍藏的银饰。两人将东西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 “小姐,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从今天起,我们要连续吃三个月的素菜,才能熬到王爷再给我们寄钱来。” 寒雪拧着眉梢讲述眼下的境况。她负责打理小姐的饮食起居,安排一日三餐。 更糟糕的是,寒雪只买到两株天山草,这也就意味着,小姐还得想办法再弄到八百两银子。 八百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是一辈子也仰望不了的财富。 苏溪趴在桌案上,无聊地拨弄碎银:“我该怎么办呢?” 夏末和寒雪纷纷开始出主意。 一个说给王爷写信求助,一个让苏溪写副字画去卖,毕竟这两种方法,来钱最快。 可都被苏溪否决了。 一是王爷离得远,远水解不了近火,一来一往至少要十来天;二是她的字画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她写得少。 物以稀为贵嘛! 她不想因为八百两银子坏了自个儿的规矩。 “看来只能掏老底了。” 苏溪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命夏末弄来一张梯子。她当着两个丫鬟的面,爬梯上了房梁,从房梁上取下一个耀眼的小金猪。 小金猪约有脸盆那般大小,里面装满了金子,沉甸甸的,苏溪抱起来颇有些费劲。 这些金子吧,别说买八株天山草,就是八十株也买得! 夏末睁大了眼睛:“小......小姐,您......您存私房钱?!” “有备无患嘛!”苏溪笑道,“我若不存着,像今日这般遇见突发状况,怎么办?” “可是您一直喊穷,我和寒雪都以为,我们是真穷!” “是的,”寒雪双手环臂,嘴唇翘得高高的,“上个月我们连吃了五天的素菜,就因为您说没钱了,要节约。” 节约什么呀? 小姐都富到流油了! 苏溪讪讪地笑,将小金猪推给寒雪:“难道我们有钱了,你们不高兴么?” “不高兴!”“不高兴!” 两个丫鬟异口同声。 “李记新出的胭脂可好看了,我一直没舍得买;” “那桂花糕是什么味道?我都快忘了。” “我只求能顿顿有肉。你看我饿的,腰都细了。” ...... 两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将小小的“委屈”无限放大,苏溪赶紧给每人一定金子,堵住她们的嘴。 “得了得了,别演了。买买买!随便买!咱不差钱!” 两个丫鬟立即喜笑颜开,强行在苏溪脸上,一左一右,“啵啵”亲了两口。 寒雪:“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生伺候陆公子,纵是他用鞭子抽我,我也绝不还手。” 夏末:“奴婢会使些迷香,小姐要是对陆公子有旁的想法,奴婢可以......” “别别别!”苏溪打断夏末,“一定金子而已,不用如此感恩。” 主仆三人嬉笑着说闹。 夏末正儿八经地问:“小姐,您不会还藏得有其他的小金猪吧?或者小金狗、小金鸡?”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苏溪立即反驳道,“你们当我会变钱呢?哪这么大难耐!” 两个丫鬟点点头,不再多问。 苏溪暗自吐出一口浊气,偷偷瞥了一眼床底下藏着的小金猪,告诉自己,得藏深点,别被两个丫鬟发现了...... * 西厢房里,侍卫沐风正在汇报麓山书院的最新消息。 说是一个卖豆腐的小贩疑在饭菜里下毒,才导致学子们集体腹泻。小贩已被司狱抓进监牢看管,严刑逼问。 陆江:“可有查出什么?” 沐风摇了摇头。 陆江紧蹙眉梢。 小贩是关键证人,若是被谁故意诱之或者屈打成招,作出不利于秦知院的判词,那就麻烦了。 “盯着,确保小贩完整无缺地活下来,”陆江想了想,又道,“明日上午去书院。” “是!” 沐风离开后,房间里就剩下陆江一个人。 陆江坐在矮几边,透过窗户,看见院子里的苏溪对着大白鹅叽里呱啦讲了一大通,大白鹅蹲在她脚下、伸长脖子望着她,偶尔“呱呱”两声。 老槐树下,少女明媚的笑容烫得阳光都要化了。 陆江垂首,发现他竟忘了上午的棋局是如何走的。 他看不懂这盘棋,更看不懂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苏溪像是想到什么,急匆匆地跑回东厢房,又急匆匆地跑出来。 她的手上,抱着一叠男子的新裳。 她再次扣响他的房门,将新裳放到角落里的置物架上。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我随意买了些。” 她依旧笑着,眉眼微微向上,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出去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棋盘,对他说:“你要是无聊,可以找我下棋呀!” 说完,她奔回院子坐着,继续逗弄那只她捡回来的大白鹅。 陆江的视线停在那叠质地上乘的新衣上。 讲究的针线、繁杂的工艺,纵然款式简单,也处处透着矜贵。 定然不是随意买来的。 他丢了棋子。 心中莫名地烦躁。
第6章 下棋 翌日,苏溪带着寒雪去了麓山书院,留下夏末在家照顾陆江。 麓山书院建在城背后的半山坡上,距离城东不过一炷香的脚程。 它是宣国在江南一代最负盛名的书院,院门口的牌匾由先帝亲笔题词。灰白色相见的建筑群掩映在苍郁的香樟树下,依稀能窥见浓郁的学术气息。 然而今日的情况很不好。 司狱命几十人将书院围得水泄不通,说是秦知院指使卖豆腐的小贩在饭菜里下毒,小贩已经画押认罪。 苏溪赶到的时候,司狱正拿着知府的手令和小贩签字画押的证词,准备缉拿秦知院。 秦知院是苏溪的棋友,两人称得上是忘年交,平日里很聊得来。 讲堂里,秦知院站在上百个学子的最前面,右手拿着一本卷书、左手负在身后,高扬着头望向来势汹汹的司狱。 往常的讲堂读书声朗朗,此刻却静得出奇。 司狱:“人证物证都在,秦知院,冒犯了。” 秦知院冷哼一声,抬头看一眼讲堂正上方挂着的牌匾“学达性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们查!” 站在角落里的苏溪眉心微皱。 要说秦知院是幕后指使人,她是不信的,因为此事对知院没有半分益处。 学子们中毒,他作为书院一首,本就逃不了失职的问责,又何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眼下,他从“失职”变成了“刑犯”,问题就大了。 在宣国,知院失职大不了扣俸禄、降考核,而唆使投毒是要吃牢饭的。 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有愤愤不平的学子慷慨陈词。 “小生绝不相信秦知院会做这种事!” “秦知院为人厚义,对待我们就像自家孩子一样,怎会害我们?” “你们定是搞错了!我们不会让你们带走秦知院的!” ...... 学子们越说越激动,司狱铁着脸怒吼:“难道你们要阻拦本官办案吗?信不信本官将你们通通抓回去!” 司狱折磨人的手段,苏溪大抵是听过的。若是将学子们在狱房关上一宿,再打上几板子,估计能要了这些文人的半条命。 方才喧闹的学子们闻言立即安静了。 个个缩着头,不再吭声。 司狱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来人,将秦知院带走!” “慢着!” 苏溪从人群中站出来,看向司狱。 “秦知院是圣上钦点的二品官员,根据宣国律法,但凡捉拿朝廷命官,需得出示刑部签发的文件。敢问司狱大人,您有吗?” 一个小小的司狱,倘若没有刑部的许可,怎能擅自捉拿二品官员? 杭城距离京城的刑部,一来一回至少要十日,从时间上来说,苏溪料定对方是没有的。 果然,司狱神色大变,片刻的犹豫后才回答:“我已向刑部提交证据,相信不日就能拿到刑部的批文。” “那就是没有了,” 苏溪将秦知院挡在身后,言语坚定。 “既然没有,还请司狱大人拿到批文后再来。” 能拖几天是几天。 万一这几天出现新的证人证词,说不定秦知院能翻案呢? 苏溪话刚落,学子们和秦知院都诧异地望着她。 司狱的眸中闪过一丝戾色。 这丫头说的规定有谁不知?不过是没谁敢质问他而已! 所谓山高皇帝远,律法规定又如何?没有刑部的批文又如何?只要他想,他就敢捉人! 司狱:“哪里来的乡野丫头?敢教本官判案?拿下!” 几个手持大刀的捕快冲向苏溪。 苏溪也不躲,定定地站着。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讲堂斜对面的藏书阁内,大皇子陆江站在二楼的窗边,饶有兴致地看向讲堂里的一切。 看着由始至终,从未有过任何惧色的苏溪。 “司狱,姓王名匪,庚几年生人,27岁,三年前入杭城府衙,家有一母一妻两妾。戊戌年4月28日,你当街打死一位年过七旬的摆摊老者,后用十两银子买了死者家属的口供......” 苏溪将司狱这些年犯的事一字不漏地讲出来,包括他的小妾跟人赌博,输了耍赖不给钱,司狱寻了借口直接端了赌场的老窝。 点点滴滴、桩桩件件,直说得司狱额头大汗淋漓。 司狱颤抖着手指向苏溪:“你......你......你血口喷人!” 苏溪笑了:“这可不是我编的,是府衙的卷宗上记着的。不巧,我恰好看过。您不是说刑部要来吗?民女不嫌麻烦,帮您把这些案子呈上去?” 苏溪料到司狱不会轻易放过秦知院,提前弄到了司狱的卷宗资料。 当然,资料上记载的并非如此详细,苏溪稍加推理,理清了那些破绽百出的案子。 杭城本就乌烟瘴气,官员由上自下没几个清白的,更何况是半路上任的司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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