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花容失色,身子歪向一边,眼看就要从高高的台子上摔下去,一抹黑色的身影飞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是陆江。 待到两人都站到了台子的正中间,陆江立即松开她,她赶紧缠上他的颈项,将小脸贴在他白净的脖子上,软糯道。 “疼......脚疼......” 她蹙紧了秀眉,斜倚着陆江,缩起了左脚,软绵绵的,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 陆江的身子很明显一僵,握着宝剑的左手紧了紧,有些痒。 隔了一会儿, 那已经松开她的右手,再次揽住她的纤腰;左手从她的腿弯下穿过,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 “天啊!他俩也太会了吧!好撩我!” “切,那女人明显就是装的!” “管她的呢!有本事你也跌一个,看看你夫君会抱你不?” 在场的多是过来人,看着甜腻的小两口恩爱,又是郎才女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领完奖品,陆江抱着苏溪信步走下台。 刚出街角,苏溪就说:“行啦,放我下来吧!” 陆江不听,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苏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见他完美的侧颜和凸I起的喉结。 直到苏溪看见“医馆”两个字,才意识到陆江认真了。 她翘起左脚,象征性地扭了扭脚脖子。 “陆公子,我的脚好像好了哦!你先放我下来吧,我走走看。” 陆江不仅不理,抱着苏溪的手力道更大了。 苏溪徒劳地挣扎了一番,泄气了,沮丧道:“你知道我是装的,对不?” 陆江适才停下,垂首,问她:“还演吗?” 苏溪嘟着红唇,侧头晃了晃头上的金钗。那吊着白色珍珠的金钗,嵌着颜色各异的宝石,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你送了礼物给我,我就不能抱抱你么?” “别的夫妻那么亲热,我总不能当场伤了你的面子。” “你向来清高,肯定不喜欢我主动亲近你......” 苏溪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委屈。她也不知怎么了,鼻头竟有些酸。 陆江的视线停在她湿润的眼睫毛上。 他叹一口气,轻柔地将她放下。 俯身,他蹲下来,握住她的左脚,揉了揉脚踝。 “真不疼了?” “......不疼。” 确定她无恙后,陆江站起身,望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你想抱就抱,无需顾及我的情绪。” “真的呀?” 苏溪抬起头,笑得比蜜还甜,先前的那点不快瞬间没了。 她颤颤巍巍地环住他的腰身,见陆江没有闪躲,苏溪很高兴,抱得更紧了;后来,她又学着其他娘子的模样,在他怀里扭了扭,还使劲地蹭了蹭。 熟悉的剑柄抵住了她的额头。 再后来,陆江与她时刻保持着一把宝剑的距离。 切,她就知道,他是哄她的。 * 苏溪和陆江到达尾巷的时候,十几个衣裳破旧的孩子正在巷口玩小石子。看见苏溪,孩子们欢快地围过来。 “苏姐姐,我们好想你!” “我们很爱干净哦!你看,我们蹲着玩的,没把衣服弄脏!” “我们还互相监督写字了!苏姐姐快看,我的字好不好?” ......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述说对苏溪的思念。 苏姐姐交代过,无论衣服上有多少个补丁,都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还要学会认字、写字、算账,才能帮助家里腿跛的奶奶上街买东西。 苏溪考完孩子们,又挨个询问了他们家里的情况,将提前准备好的生活物资发给孩子们。 杨奶奶有眼疾,苏溪给她准备了近十日的药材; 晚娘家揭不开锅了,苏溪介绍她去了西头的集市打杂,还给她家提了些救急的米面; 胖大婶忙着给富贵人家做针线活,无暇顾及孩子,苏溪给孩子带来了几本绘本...... 每个孩子都领到了自己的东西,满足地抱回家。 有些孩子刚四五岁,太小,没力气,拧不动,苏溪也不帮忙,告诉他们,要学会想办法。 于是,大点的孩子帮小的,小的将物品分成好几堆,分批次拿。 巷角有棵杏花树,白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现在已是四月初,杏花开始凋零,土褐色的枝干上剩下的杏花不多。 苏溪站在杏花树下,望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许久没有说话。 “你不跟进去看看?”陆江问。 “不了,看了心疼。” 苏溪极少去到这些人的家里。 不是嫌脏,而是那些人会因为得到了一个馒头而跪下来磕头感恩。 在她们眼里,苏溪是活菩萨。 可苏溪知道,她不是,她没有菩萨的能耐,不能普度众生、更不能让孩子们顿顿不饿肚子。 陆江很少看到苏溪有如此伤感的时候,与平日里欢快活泼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忽然笑道:“杏花都要谢了。” “嗯,还有三十六朵。” 陆江的笑渐渐沉了。 他数过杏花,知道一个人在数杏花时,是多么的落寞。 陆江站到苏溪的身旁,安慰她:“你做得很好了。”” “那又如何?”苏溪笑了,“如果朝廷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穷苦的百姓会更多。” 陆江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会的,他会。” 苏溪侧头看向陆江,有些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正好一个小女孩摔倒在地上,苏溪赶紧将她抱起来,仔细地检查小女孩有没有受伤。 巷尾的房子并不高,却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苏溪刚好落在阴影里。 杏花飘摇,在风中打着转,落在苏溪的头上。阴影中的她,仿若罩着一层金光,衬得旁边泥巴色的土墙都明亮了。 陆江笑了。 原来,不是地狱里没有阳光,而是那束光被挡在了厚墙铁壁外,挡在了他的窗外。 苏溪,就是那束光。 * 从尾巷出来,已近黄昏,苏溪和陆江往回走。 不知是不是苏溪的错觉,苏溪总觉得陆江好似有话要对她讲。 在河畔的一棵杨柳树下,陆江终于开口了。 “苏姑娘,你从未问过我的身份。”
第15章 吃味 夕阳里,河畔的杨柳树下,苏溪和陆江坐在石墩上聊天。 黄昏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大一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起起伏伏。 船夫撑着竹竿、唱着小曲,划向落日的尽头;村妇从河里捞起洗净的衣裳,转身的时候打湿了腰间的围裙;对面的酒窖出锅了,醉人的高粱酒香四溢到街角...... 苏溪双手撑在身侧,一双小脚半垂在空中,足尖调皮地轻拍荡漾的水面。 陆江问她,为何不好奇他的身份。 苏溪笑了:“谁都有秘密。如果你不想说,随意找个身份搪塞我,不也白问么?” 晚风里,苏溪穿着鹅黄色的罗裙,肩上搭一件天蓝色的薄纱,那长而翘的眼睫毛像是被阳光吻过,轻轻一眨,抖落了一地的温柔。 陆江眯了眯眼,有片刻的失神。 “我母亲姓陆。” “巧了,我也跟着我阿娘姓。我还有个大哥,诗词书法一点不会,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倒是一绝。” “我妹妹还算乖巧,就是被宠坏了,性子任性。” “是吧?咱俩的家人都一样不靠谱呢!” ...... 苏溪本就健谈,陆江抛出一个梗,她能和他聊许久。 两人都很默契地隐瞒了各自的部分家庭背景,谁也没说出自己的另外一层身份,但说出来的那部分都是真的。 原本两人相邻而坐,中间隔着大概一只宝剑的距离。聊着聊着,两人不约而同地靠近彼此,肩挨着肩,衣袂缠在一处。 陆江:“你和沈惜公子的关系......似乎很好。” 苏溪笑得有些勉强。 她有沈惜的玉佩、尚未外传的诗集,还有友人送给他的箎......任谁看来,这关系都非比寻常。 “我是他的表妹,他疼我不是应该的嘛!” 苏溪坦白了她和国公府的关系,顺便讲了几桩沈惜公子的趣事,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很遭表妹们的喜爱,每次回国公府,总能收到美味的甜点和各式各样的丝帕。 “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沈惜有多受女孩子欢迎!” 苏溪开始自夸自擂。 一直以来吧,都是别人夸赞她,她从不好意思夸赞自己,觉得特别不谦虚,好不容易逮到了陆江这样的“迷恋者”,她可得使劲吹。 陆江皱着眉:“苏姑娘所言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哪......哪里不一样?” 陆江解释,传言中沈惜公子体形瘦弱、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温文尔雅、风采多姿,但与时下女子挑选夫婿的标准相差甚远。 宣国的男子多以精壮为美,沈惜公子太过阴柔,缺少了些阳刚之气。 陆江看了看苏溪,说:“沈惜公子差不多和你一般高。” 未及他的下巴。 苏溪急了:“那,那又如何?你说的是男人的看法,女人不这样想啊!” 苏溪说确实有很多女人喜欢有男子气概的,就像陆江;但也有很多女人喜欢温柔的公子哥,就像沈惜。 “别的不说啊,就说大皇子的亲妹妹,昭阳公主,她可是非沈惜公子不嫁呢!” 昭阳公主喜欢沈惜公子这件事,整个宣国无人不知,公主曾央求当今圣上给她俩赐婚,被圣上以沈惜公子不及弱冠为由给拒绝了。 陆江:“那是昭阳年纪小,不懂事。” 苏溪:“......” 算了,她严重怀疑陆江在嫉妒。 陆江又问:“你也喜欢他?” “喜欢啊!” 苏溪侧头,嘴里衔着的杨柳树叶掉在地上,几乎不敢相信陆江会问她这么弱智的问题。 “沈惜公子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子。他风度翩翩、气质卓越,博古通今、才华横溢......” 苏溪近乎把所有能形容男子的美好词语全给了沈惜,一点没注意旁边的陆江已经沉默许久。 末了,苏溪再感叹一番,哎,只可惜这世间只有一个沈惜,这该伤了多少阁中少女的心啊! 陆江宝剑上吊着的蓝色流苏玉坠,忽地被他扯断。 “砰”地一声,玉坠落在青石板上,摔得稀碎。 气氛变得压抑且低沉。 苏溪吞了吞口水:“怎,怎么呢?” 陆江的下颌线抿得很死,那琉璃色的眼眸就这样望着苏溪,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隔了一会儿,他沉沉开口。 “你上次说,大皇子很优秀。” 苏溪愣了愣,想起陆江曾问过她对大皇子的看法,当时苏溪的确高度赞扬过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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