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小姐,陆公子真的很在意您!” 苏溪用银色的汤勺慢慢搅动清粥,寥寥热气缓缓升起,晕湿了苏溪微眨的长睫。 “你们想多啦,陆江拿我当做朋友。” “昨天他还跟我讲了他的身世呢!” “总之,他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们俩呀,别瞎想了。”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小姐是身在其中、看不透彻,可见着小姐坚持,她俩就不便多嘴了。 “对了,他回来了,还没出去呗?” 苏溪吃了人家的药,总得说声谢谢。 她放下碗筷,奔着西厢房而去,没走两步又折回来,在矮几的果盘里抓了一把桂花糖。 “小姐,您急什么!您的粥还没喝完呢!” 夏末对着苏溪的背影剁了一脚。 她想说,陆公子没在西厢房,您去了也白去。 苏溪绕着四合院找了一大圈,终于在后院的竹林里找到了陆江。 耳房旁,竹林前,陆江负手站在齐腰高的篱笆栅栏旁,看新笋冒出泥土,听微风拂过竹叶。 苏溪踮着脚跳到陆江身后,故意吓他:“在看什么呢!” 陆江回头,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 “好了?” “好啦!还要多谢你给的药。” 陆江垂首,瞧了她一会儿后,径直拉过她的右手把脉。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形又高大,站在她面前,她会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所幸他总是和她保持着礼貌又安全的距离,哪怕现下做着关切的事,他清冷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没事了,” 他得到想要的结论,浑身的气息柔和了许多,似乎之前她说的什么并不重要,只有他亲自确定了,才会相信她真的好了。 他放开她的手,侧身,面向竹林而站,恢复他原来的姿势。 苏溪也学着陆江的样,负手站到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她看见绿色的竹林在风中起伏,一浪接着一浪。 她掏出了一把桂花糖。 “诺,给你!桂花味的!” 陆江却没接,只是从她的手心随意拿了一颗,剥开土黄色的油皮纸,露出白色的糖果,放入唇中。 苏溪见他蹙起了眉头,问他:“怎么,不好吃么?” “不甜。” 苏溪疑惑了,当场吃了一颗。 “不会呀,我觉得很甜,桂花糖就是这个味道。” 陆江不吭声,默默地吃糖,余光扫过她红润的唇瓣和凸起的腮帮时,想起了那半颗桂花糖。 那颗糖,才甜。 他又说:“我在一片竹林里埋了几坛桃花酿,算算时间,明年开春就能起窖。” 他指向竹林深处,说老竹子中间的小土坡下面,是埋窖的绝佳位置;还说桃花酿起窖后,会有一股淡淡的竹叶香,口感绝佳。 苏溪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踮起脚凑近陆江,向往道:“分我一坛呗!” “好。” “咱们说定了哟!那个时候桃花也开了,咱俩就在桃花树下,一边下棋,一边对饮小酌!” 苏溪想想就觉得画面美好得不得了。 桃花酿、桃花瓣,还有桃花树下俊美的少年郎......若是把少年郎哄高兴了,指不定他还能舞个剑,啧啧,这日子,快活! 陆江望向苏溪灵动的眼睛,在她水润的眸底看到了期许的自己,他大抵是欢喜的。然,他似想到什么,忽地敛下笑意。 “很远,你怕是不想去。” “多远?能远得过东夷国、吾荒岛?这天南地北、山川冰海,但凡你能说出地名的,我就敢去!” 苏溪没说大话。 自懂事起,她就跟着师父云游列国,足迹早已踏遍江海。她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不同的人、尝过稀奇古怪的美食,交了形形色色的朋友。 “放心吧,明年春天,咱俩一定能喝到你埋的桃花酿!” 陆江笑了:“一言为定。” * 苏溪在家修养了几日,期间杜麽麽过来了一趟,说是自打国公府挂上沈惜公子的画以后,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还说苏国公想公子想得紧,让公子在他生辰那日,务必早些到,届时介绍几位朋友给她。 杜麽麽特意强调“公子”二字,就是提醒苏溪,外祖父生辰那日,她得以沈惜公子的身份参加宴会。 苏溪明白,外祖父好面子,这是指望她去“露两手”、撑场面呢! 很快,就到了苏国公的生辰日。 苏溪早早做足准备,什么男子衣物啦、炜帽啦、贺礼啦......她能想到的,通通都带上了。 出门的时候,她看见陆江窝在房内下棋。她趴在窗边,轻轻扣响了他的窗棱。 “陆江,今天是我外祖父的生辰。” 苏溪的外祖父是苏国公,这层关系她并没有瞒着陆江。 以苏国公的身份和地位,每年都会大办生辰,整个杭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溪寻思着,陆江也知道。 与其让他猜她会不会去、是否会带他这个“外室”,不如直接点,说出她的决定。 陆江没有抬头,视线一直盯着棋面,听见苏溪的话,只淡淡“嗯”了一声。 “可我身份特殊,就不去了。”苏溪伸出五指在他跟前晃了晃,“我上街买些胭脂水粉,你要一起吗?” 陆江还是没有抬头。 他落下一颗黑子,道:“不了。” 苏溪心下暗喜。 她就知道,陆江对女子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定不愿陪着她出去闲逛;然,苏溪面上还是很惋惜的。 她长叹几声,纤手一摊,颓废地垂下长睫,故作失望。 “那行吧!我走了哦!” 苏溪转身,对着两个丫鬟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主仆三人当即手挽手上了院门口的马车。 寒雪:“小姐,大皇子会不会也去国公府啊?” 苏溪想了想,觉得一切都有可能。 大皇子此行的目的是扳倒国公府,明面上同国公府也没什么往来,可说不定大皇子就想借机去国公府看看呢! 苏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 陆江终于抬头,扔掉了棋子;透过半圆形的雕花窗,他看见苏溪乘坐的马车缓缓消失在尽头。 他比了个手势:“去国公府。” 陆江不知道,苏溪的马车在城内转了一圈,又掉了个头,往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第20章 生辰宴 杭城西郊,国公府。 一栋五进两跨的府邸掩映在繁华的街市后面。 青石砖铺成的石阶旁,红色的牡丹花团在绿色的植株上;两旁齐人高的狮子墩雄壮威武,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题着“苏国公府”四个大字。 这可是当今陛下御赐的。 苏国公乃前朝宰相,又是当今皇后的生父,告老还乡之时,陛下赏赐了这座宅子。在宣国,除了皇宫,只有王爷们有资格享受七进的院子,苏国公府已经相当庄严气派了。 门口迎接的小厮看见苏溪,赶紧迎上前,放了鞭炮,往里喊了一声:“——沈惜公子到!” 苏溪此刻是沈惜公子的身份,穿着白色的男子锦袍,头带玉冠、腰束细带。 小厮的话刚落,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穿过垂花门,急匆匆迎出来。 他是苏溪的舅舅,杭城知府。 他看见苏溪,沉着脸唬道:“混小子,再不来你外祖父可要生气了!” 在国公府,苏溪一直都是沈惜公子的身份,除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儿身,更没谁见过她的女儿装扮。 包括舅舅。 甚至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去年才知道的。 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了保护苏溪,保护苏溪的秘密,连上一次相见都是约在僻静的竹林里。 至于国公府的其他人,自然不会知晓世上还有苏溪这个人。 舅舅很疼苏溪。 他膝下无子,只有个女儿,拿苏溪当半个儿子养。 苏溪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副山水画,笑道:“舅舅上回说想要一副雨后春林图,惜儿给您带来了。” 外祖父的生辰全靠舅舅打理,可谓劳心费神,她这个做侄儿的,总该表示表示。 “呆会人多,不方便给舅舅送画。您且先收着。” 舅舅当即笑开了花,“还是你孝顺!不枉我这般疼你!” 苏溪跟随舅舅,来到二进院的主厅。 一路上,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看见沈惜公子皆是一副惊叹之色。苏溪含笑点头,算是打了个照面。 主厅里,苏国公正在招待朋友们。苏溪见此,上前朝主位上的苏国公行了个大礼。 “惜儿祝外祖父长命百岁、安康吉祥!” “好好!惜儿快些过来,一别三月,祖父甚是想念你。” 苏国公是个文人,今日是他的六十大寿。他体形偏瘦却精神灼烁,尤其是那双凹陷的眼睛,眸底闪烁着犀利的精光。 然,他的视线落在儿子身上时,脸上的笑意渐渐沉了。 “子安,惜儿才来,容他先歇会再给大家展示书法,你莫要催他。” 子安是苏溪舅舅的字。 舅舅一愣,寻思着他还啥都没说呢!何时催过沈惜了?随即他反应过来,那是老爷子在暗示他,赶紧让沈惜表现表现,别让一屋子的人等久了。 “爹,您不知道,惜儿最近手痒得很,就想写几个字,”舅舅说着一巴掌拍在苏溪的肩膀上,差点把她拍没了,“对吧?” 苏溪哪里不知道外祖父的心思? 她笑:“对,劳烦舅舅为我准备文房四宝。” 在等待文房四宝搬来前厅的空隙,苏国公向苏溪逐一介绍了在场的贵人们,其中有不少是慕名沈惜公子而来的。 最有趣的是,还有几位来自山西,压根和苏国公没什么交集,纯粹是为了见见沈惜。 好好的生辰宴,愣是弄得跟沈惜公子的见面会似的。 寒暄一番后,苏溪写了不少字、作了两幅画,还陪大家玩了几盘棋,外祖父才饶了她。 “惜儿啊,你外祖母染了风寒,不便出来见客。你且去东厢房瞧瞧你外祖母,同她说说话。” 苏溪被众人围得紧,巴不得快些离开,欢喜着应下。 苏溪前脚刚走,大皇子就来了。 * 陆江是和秦知院一起来的。 在路上的时候,秦知院汇报了麓山书院的近况,说下个月是春闱放榜的日子,询问大皇子是否有空,要不要去挑些贤士。 陆江应下了。 苏溪的舅舅得知大皇子来了,第一反应是猛拍大腿,然后附在父亲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苏国公神色一变,但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当即亲自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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