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头,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灼热的情绪。 陆江没有回答苏溪的话,而是沉默着掀开自个的被子,平躺好。 陆江没有枕头,他双臂枕在脑后,闭上眼睛。 似乎不打算和苏溪说话。 苏溪也躺下来。 她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扯了扯陆江的被子,嘟着小嘴,声音软软的,透着淡淡的委屈。 “你还在生气吗?我这不过来陪你了么?” “你本来心思就重,再气着不说话,很容易憋出病的。” “你若实在不高兴,要不......我让你咬一口?” 陆江抽了抽唇角。 他睁开眼,眉梢儿微微斜向上,吊着藏着不住的笑意。 “乱想些什么?” 他望着头顶的蚊幔,静静地瞧了一会儿,似乎叹了一口气。 侧身,他给苏溪掖好被角,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裹住那诱I人的香肩,裹住那乱动的小手。 两个人,一人一床被子,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他手指轻轻一点,灭了床尾灯笼里的烛火。 “睡觉。” 黑暗袭来。 整个房间里,除了从窗户里洒进来的月光外,没有其他的光亮。 苏溪睁着大大的眼睛数手指。 她琢磨不透陆江的心思,不知他究竟气消了没有。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穿着罗纱裙,怎么动怎么不舒服。 罗纱裙漂亮,但远不及寝衣舒适。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陆江,你一天没吃饭,饿吗?” “饿了你能睡得着吗?” “你要吃东西吗?” “你喜欢吃什么?瘦肉粥还是馒头嘎嘎?我还挺喜欢吃京城的烙大饼,可惜了,杭城没有......” 苏溪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鸭子,在陆江的耳畔讲个不停。 她罗列了南北各地的美食,从北方的油炸麻花到南方的甜豆腐脑、烧烤小斑鸠,说个没完。 陆江忍无可忍,用宝剑推开她,将她推到床的最里侧。 “闭嘴。” “再不睡觉就点你睡穴。” 苏溪笑了。 能用剑推她、能吓唬她,证明陆江真的不气了。 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乖乖闭上眼睛。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苏溪听到陆江均匀的呼吸声。 “陆江,你睡了吗?” 苏溪小声地喊陆江。陆江没有反应,苏溪又轻轻地推他,确定陆江真的睡着了,她才放下心。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银针,借着昏暗的月光,将银针刺入陆江的眉心。 “银针对你没有害处啦!它只会让你睡得更香。” 苏溪拍拍手,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紧绷的身子。 她无法坦然地和一个男子同睡一张床,只好出此下策。 在银针的作用下,哪怕外面打雷了,陆江也听不见。 这会让苏溪生出许多的安全感。 她扯过床头的寝衣,打算摸黑换上,想想还是觉得不自在,总觉得旁边有双眼睛盯着她。 她一把拽过陆江的被子,盖住他的头。 “好啦,现在放心啦!” 苏溪换上寝衣,在被子里滚了两圈,适才找到些睡觉的感觉。 “对了,明日让寒雪拿个枕头过来,还要加床垫褥。” 苏溪自言自语地嘀咕,窗子外面传来寒雪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很怕被别人听见。 “小姐,您叫我?” 苏溪:“???” 大半夜的,寒雪不睡觉,跑过来做什么? 苏溪摸索着爬下床。 月光不是很亮,她看不太清周围的东西,只能大概看到物体的轮廓。在经过矮几的时候,她不慎被矮几边上的小板凳绊了一跤。 “呀!” 苏溪疼得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姐?要不要奴婢进来帮您?” 是夏末的声音。 苏溪撑着矮几站起来。 两个丫鬟都来了? 她揉了会生疼的小腿骨,回应道:“没事。” 苏溪摸黑走到窗边,拉开竹帘。 月色华华,两个丫鬟正鬼鬼祟祟地趴在窗台边上,往屋里瞅。 “你俩干嘛呢?来听墙角啊?” 苏溪给自己倒了杯水。 之前说了太多话,口渴。 她仰头一饮而尽。凉茶入胃,她晃了晃茶杯,琢磨着明晚得让寒雪备壶热茶。 寒雪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从窗子外面递给苏溪。 “小姐,您拿着防身。万一陆公子对您......” “别呀!”夏末用胳膊肘挤开寒雪,“小姐好不容易把陆公子撂倒了,眼下可是办正事的大好时机。” 夏末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明晃晃的小瓷瓶。 “小姐,别怕,今晚就把陆公子拿下!此物可助陆公子一夜I七I次,雄I风I不倒!” 苏溪:“......” !!!——!!! 夏末还真是......没完没了! 苏溪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矮几上。她既没有接寒雪的匕首,也没接夏末的小瓷瓶,而是朝着夏末勾了勾手。 “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夏末惦着脚靠近,半个人趴在窗台上,笑道:“您别谢我,这是奴婢该做的。” 呵,谢么? 苏溪凑近窗台,趁着夏末不注意,快速揽过夏末,将夏末的脖子死死地扣在臂弯下。 “我看你是要反天了!今晚本小姐就把你办了!” “别呀,小姐!使不得啊!” 夏末嘻嘻哈哈,扯着嗓子乱叫,扑腾着想要挣脱苏溪的胳膊,却又不敢真的用力,怕伤到小姐。 “寒雪,救我!” “你喊寒雪也没用!我把你们两个一起收了,看你们还蹦跶不!”苏溪越箍越死,“说,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小姐饶命!”“小姐,您别气,回头我说说夏末。” “哼!” 苏溪松开夏末。两个丫鬟像见到鬼似的,飞一般跑了。 苏溪得意地笑了。 想要收拾两个丫鬟还不容易? 她斜倚在窗台上,任凭晚风吹乱她的黑发。 她一只脚顿在地上,另一只脚有节奏地踢打墙面,看璀璨的星幕下,绿竹随风摇曳。 今晚的月色很美。 织女牛郎遥遥相对,在星河上演绎他们的爱情;城内的万千灯火已灭,唯有阁楼上照明的灯塔发出一束束光。 鸟儿在竹林穿梭,虫儿在草地里低鸣,空气中满是春末的气息。 不多久,两个丫鬟又跑回来了。 苏溪不明所以,刚要问她们,她们竟主动交待了。 夏末:“小姐,您刚才是认真的吗?我和寒雪合计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寒雪:“奴......奴也是愿意的。就是,就是小姐您......您轻点!” ——滚!!! 这两个丫鬟,脑子被浆糊了?还是话本册子看多了? 存心逗她不是! 苏溪气极,“啪”地一声,将竹帘拉上。 她再没了欣赏夜景的雅兴,气呼呼地往回走,没走两步,再一次被矮几旁的小板凳扳倒。 她使劲踢了小板凳一脚。 站定,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将竹帘拉开一半,让月色从窗外透进来。 她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蒙住自己的头。 * 没多久,苏溪睡着了。 黑暗中,陆江忽地睁开眼,用内力逼出眉心的银针。 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治得了他? 从苏溪唤他的那一刻起,他就醒了,将主仆三人的嬉笑全部看在眼底。 他在黑暗中的视力和白日一样好。 桌案上兰花盆里有几片叶子、小板凳摆在哪个方位、院子里的鸟儿从哪片竹叶上掠过,他都知道。 所以他夜里无需掌灯。 然......他看了看绊倒苏溪的小板凳,又看了看身旁躺着的苏溪,他蹙紧了眉。 苏溪的睡相的确不好。 她面向床的里侧斜躺着,一条腿埋在被子里,一条腿搭在被子上,大半个身子都没盖到被子。 他扯了扯被苏溪压着的被子,竟费了些力道才给她重新盖好。 到了后半夜,或许是他床上的垫褥不够厚,苏溪觉着冷,迷迷糊糊地往他身边凑。 他往外挪一点,苏溪就凑近一点;他往外挪一寸,苏溪就凑近一寸。直到他退无可退,睡到床棱上。 苏溪却嫌不够,连手带脚地缠上他,将他缠得死死的。 他推开她,她爬过来;他再次推开她,她再次爬过来。 陆江忍无可忍,左手停在她的脖子后方,做了一个掐死她的动作。 几息过后,陆江绝望地叹一口气,无奈地垂下左手。 他掀开自个的被子,长臂一捞,将苏溪捞入怀中。 他忽然觉得,宁远不死也行。 * 翌日,苏溪睡到日晒三竿才醒。 陆江已经起了,不在房内。 苏溪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她以为她会挑床,睡不安稳,不曾想昨夜还睡得挺好。 就是老做梦。 梦里面, 她觉得好冷,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热乎乎的火球,她拼命地想要抱住它,它却越跑越远。 苏溪生气了,死皮赖脸地缠着它,就是不放。 她从床上蹭起来。 咦,怎么枕头在陆江那边?难道她昨夜没睡枕头吗? 她转动转动脖子,没发现哪儿不舒I服。 她习惯性地去摸床头,发现床头没有她的外衫;她穿着鞋子去拉衣柜,衣柜里全是各式各样的男装,没有一件她的衣物。 “还是自个卧室方便呀!” 苏溪坐在床头,卷起裤腿,露出纤细的小腿。 昨个夜里伤着了,左小腿青紫了一大片,疼着呢! 两个丫鬟前后脚进来。 一个托着苏溪换洗的衣物,一个提着给苏溪梳妆打扮的首饰盒。 苏溪看着林林总总的玩意儿摆满了桌案,她嘟了嘟嘴,没吭声。 “陆江在干嘛呢?一大早就没见他。” 寒雪给苏溪描眉,笑道:“陆公子今日好雅致,在院子里舞剑呢!” “真的假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苏溪笑着调侃。 从她认识陆江的那天起,她就特别想看陆江舞剑,寻思着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不管怎样,总能看见他舞几回。 可现实情况是,除了杀人,陆江的剑就没出鞘过。 哦,忘了,上次富商搞活动,他去露了两手。 “自然是真的,陆公子在院子里舞了快半炷香的时间了呢!” 夏末说陆江的剑法真好,不仅实用还好看,她搂着大白鹅蹲在一旁看入迷了呢! 苏溪闻言心痒痒,催促两个丫鬟动作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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