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恶心呢?”苏溪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正因为恶心,才要压压惊嘛!” 苏溪递了一串给陆江,陆江没来得及接,那冰糖葫芦上的糖水“啪”地一声,滴落在他的衣摆上,在白色的锦服上染出一朵绚丽的红花。 陆江一直扬着的唇角,瞬间垮了。 苏溪吐了吐舌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陆江倒没说什么,指尖用力,轻松切了衣摆,掏出一张方帕,用方帕握住冰糖葫芦的小木棍,慢慢吃起来。 待到他吃完,擦干净嘴角,才垂眸看向苏溪:“我喜欢深色。” 苏溪喉间一紧。 得嘞,她又得给他买新衣服了! 亏得她钱多,否则真养不起这么个矜贵的主! 说来也巧,苏溪他们穿过两条街后,竟再次遇见了撞到石墩的小姑娘。 护城河畔的杨柳树下,那姑娘依偎在一位老爷爷的身旁,手里拿着一把二胡,低头说笑着,可惜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处。 几人没甚在意,继续往前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陆江似是想到什么,抱着宝剑停下来。 “你刚才诓我,”他侧头,语调冷寂,“那个姑娘是个瞎子,看不见路。” 而且,笑久了,脸会僵。 ......一定不好看。 * 第二日用过晚膳后,夏末冲进东厢房,兴致盎然地述说她打探到的消息。 “小姐,大皇子办事太快了!” 夏末说学子腹泻一事有结果了,原来是卖豆腐的小贩误给学子们吃了隔夜的酸豆腐,并没有谁在幕后指使,所以秦知院得以证清白,按照失职处理。 苏溪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打楠木桌。 既然秦知院是冤枉的,那就意味着司狱屈打成招、篡改口供、恶意扭曲事实,按照律法该送监牢。 可司狱是知府的心腹,所谓强不过地头蛇,大皇子初到杭城,会不会忌惮知府,对司狱从轻处理? “还有一件事是小姐绝对想不到的!” 夏末兴奋地手舞足蹈,说大皇子以欺行霸市、打压百姓等十多项罪名,直接斩杀了司狱,还将司狱的人头挂在城墙示众。 司狱的双目圆瞪、眼角和鼻角全是黑漆漆的鲜血,估计到死也没明白怎么突然就被杀了。倒是看戏的老百姓们,站在城墙下用鸡蛋、蔬菜砸司狱的人头,大喊杭城少了个祸害! “今天下午,整个杭城都在夸大皇子,说大皇子做得好呢!” 苏溪将面前的茶壶翻了个面,露出紫砂壶底一圈又一圈的暗纹。这些暗纹藏在土褐色的壶底,若是不细看,很难被发现。 大皇子不惧权贵,以最激进的姿态打压地头蛇,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只是,司狱倒了,藏在背后的知府还远么?国公府还远么? 苏溪起身,负手走到雕花窗边,望向诡异多变的天空。 起风了,杭城要变天了。 夏末从袖子里摸出一封家书:“小姐,王爷来信了!” 距离爹爹打钱来,还有一段时日。苏溪蹙着眉接过家书,信封里装了两张纸。 第一页纸上书: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知道你来江南了! 苏溪拿着家书的手抖了抖。 外祖父喜爱她,说她一点没随她父亲的野蛮劲,才学见识全仗苏家的祖坟埋得好! 当年母亲生她之前,曾说这胎若是个女儿,就送回娘家养几年,沾沾江南的温婉乡情。父亲哪里舍得,夫人难产死了,孩子尚在襁褓,他干脆哄骗二老说生了个儿子,把苏溪当儿子养。 一养就养了十六年。 直到去年年底,父亲兜不住心事对二老说了实情。 苏溪原以为二老会很伤心,毕竟还指望沈惜公子光耀门楣呢,可意料之外的是,二老竟觉得这些年委屈了苏溪,心中很是愧疚,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往她这送,大有弥补她的意思。 最近更是滋生了让她永远留在江南的想法。 苏溪喜爱自由,不愿被谁束缚,更不愿二老担心她,故而来到杭城后,一直隐瞒着行踪。 苏溪翻开第二页纸。 第二页纸,只有几个潦草大字:多讹点钱!!! 那粗狂的字迹、浸透纸张的墨水、还有三个连续的感叹号,让苏溪隔着千里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父亲的“殷切期待”。 她甚至能够想象,父亲一边扣着脚指头,一边傻呵呵地笑。 苏溪的父亲是王爷,也是个大老粗。行军打仗是强项,文人墨客那套一点学不来。 苏溪:“寒雪,你是不是说没买到天山草?” 寒雪嘟着嘴:“奴婢去过好几次医馆了,哪曾想天山草又贵又俏,拿着钱都买不到。奴婢正愁怎么办呢!” 苏溪:“别愁,安心等着,过几天会有人送上门来。” 反正她爹让她讹钱,多讹几株天山草,不是顺带的么? 想到钱,苏溪就肉疼,她攒了许久的小金猪呀!也不知此刻在谁的怀抱呢? 她不自觉看向房梁。 哎呀呀,怎么房梁上还有一个小金猪?! 苏溪不可思议极了,指着房梁上的小金猪问两个丫鬟。 “是你们放上去的?” 寒雪和夏末同时摇头。 寒雪:“您给奴婢的小金猪,奴婢已经拿到医馆用了。” 苏溪急了:“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我一共有两个小金猪,怎么用了一个还有两个呢?” 夏末和寒雪相互间看了看,皆皱着秀眉,环住双臂。 “小姐,您上回说只有一个。” “对,我们记得。” “虽然我们笨,但我们识数。” “哎,两个!”苏溪掀开床幔,露出床底的小金猪,“床底下一个,房梁上一个,一共两个。我拿了一个出来,还剩一个!” 苏溪拼命地解释,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丫鬟瞧了瞧床底,又瞧了瞧房梁,神色很是多疑。 “小姐,您到底还藏了多少?八个?十个?” “没关系,我们能承受这样的惊喜。” “小姐,您哪来这么多钱?若是犯事了准备跑路,我们一起走。” ...... “没藏多少,就两个!哎呀,你们非得气死我......”苏溪顿了一下,“你们搞错重点啦!重点是为什么多出一个。来,听我分析啊!” 苏溪掰着手指找原因,从天降不义之财到鬼怪神力,苏溪敢想不敢想的,通通想了一遍。 两个丫鬟却不听,望着彼此叹一口气,利落地转身,各自回房准备洗漱去了。 房内,苏溪来回踱步,就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她“啊”了一声。 或许......她记错了?她本来就有三个? * 翌日上午,秦知院来找苏溪。 他刚下马车,人在院门外就开始嚷嚷:“丫头啊,赶紧陪老夫下回棋。几天没与你交手,可馋死老夫了!” 苏溪忙从房间里迎上来,见秦知院的仆从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院子里搬。 “前辈,您人来就是了,给晚辈带礼物做什么?” “那老夫搬回去?” “别别别,既然送了,晚辈就不客气了。” 苏溪知道,秦知院是因为她在讲堂里为他说过几句话,心下感激,适才亲自上门道谢。苏溪笑着请秦知院在院子里坐下,两个丫鬟忙拿出瓜果茶水招待。 “你这丫头,上回跑那么急做什么?你刚走,大皇子就到了,老夫还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苏溪在石桌上摆棋盘,边摆边说:“我当时想着你们忙,哪好意思留下来打扰你们?” “可惜了,你没见到大皇子,那可是一神人!” 秦知院对大皇子赞不绝口,说大皇子识人善辩、英勇神武,未来不可期。苏溪笑笑,给秦知院续了茶后,乖巧地听着,没有回话。 可秦知院今日下棋时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从第二步开始,秦知院就举着黑棋犹豫不决,不是喝茶就是吃瓜子,总之心思不在下棋上。 “前辈,您是不是有事要说?若是有,晚辈定知无不言。” “也没多大个事......说不说都行。” “您就直说吧!您憋着,晚辈难受!” 秦知院放下棋子,抬头极其认真地看着苏溪,一点没有先前的老顽童样。 “老夫是想问问苏姑娘,你如何看待大皇子此次的江南之行?” 在秦知院看来,大皇子来江南的目的是考察书院,可人家刚来,他就失职了,难免会影响他的仕途。 他希望苏溪能给些意见。 苏溪笑了,正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余光中瞥见西厢房的门口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 是陆江。 她朝陆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又眨着眼睛对秦知院说:“等会,我先介绍个人给您认识!”
第9章 陆公子 院子里,陆江右手抱着宝剑,左手负在身后,信步走向老槐树下的苏溪。 苏溪起身,露出甜甜的月牙:“陆江,这是麓山书院的秦知院。” 秦知院回首,由于隔得远看不太清陆江的容貌,只依稀感觉这人气场强大,似曾在哪里见过。 待到陆江走近些,秦知院神色一怔,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这......不是大皇子么? 他还想介绍大皇子给苏姑娘认识,不曾想这丫头已经把大皇子拐回家了! 两人甚至住在一起!!! 秦知院拿着棋子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在片刻的失神后,忙慌慌张张地起身,一个“臣”字还没喊出口,便被苏溪拦住了。 “您是前辈,哪有前辈给晚辈行礼的?您坐着就好。” “不是,丫头,这是......” 秦知院的话被陆江打断。陆江朝他微微一拜,拱手行礼。 “晚辈陆江见过秦知院。” 秦知院半曲着的双腿未曾动过,一直保持着半起身的状态。他的眉间闪过一丝疑惑后,很快明白大皇子的意思,挺直了腰背,道:“陆公子有礼了。” 虽是端着长辈的模样,眼神却是游离的,始终不敢与陆江直视,更不敢贸贸然坐下。 苏溪冲着秦知院笑:“您就坐吧!陆公子虽然不喜言笑,可他不吃人。您无需怕他!” 秦知院心下慌得厉害,寻思着苏溪是不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了,没准和他一样畏惧。 他推却着,直到陆江说了句“请坐”,他才战战兢兢地坐下。 可坐是坐下了,秦知院的屁I股只沾了小半边石凳,全靠两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三人很快攀谈起来。 陆江:“方才两位说到大皇子。” 当时,秦知院问苏溪对大皇子江南之行的看法。 秦知院自知先前的谈话被大皇子听见了,嘴里含着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就要跪下,好不容易克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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