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长鞭一挥,打在一堆白骨上,唾道:“喂狗!” 两旁观刑的人有些直接就吐了,不少回家后连着做了几日的噩梦。 “鞭尸”是宣国最残忍的刑法,也是对死人最大的侮辱。 大皇子不仅做了,还将其白骨喂狗,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对国师当年的预言怀恨在心。 大皇子出生的时候,国师曾预言大皇子会早夭。 苏溪悠闲地盯着棋盘,状似很随意地答话。 “大皇子做得对呀!去年朝廷派发给江西水灾的款项,国师贪了一大半呢!该杀!” “苏姑娘如何得知国师贪污?” “因为当时我就在赈灾现场呀!”苏溪笑笑,反问陆江,“你觉得大皇子做得过火了,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对吗?” 陆江不置可否。 “我觉得吧,”苏溪依旧天真地笑着,“大皇子就是杀鸡儆猴、故意做给反对他的老臣们看的呢!” 陆江的左手忽地握紧宝剑。 面前的少女仿若世上的另一个他,精准地猜中他内心的想法,让他无所遁形。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他的左手,渗满了虚汗。 “你看你看,下棋不专心吧!”苏溪指向棋盘,“你下棋不专心,很容易输的呀!” 陆江垂首,这盘他研究了好几日的棋局,不到二十步,苏溪就破了。 “哎,不下啦!”苏溪起身,奔向小厨房,“夏末,晚膳做好了没?我饿啦!” 陆江看向苏溪活泼的背影,那辫子上的两根粉色丝带随着少女的动作,荡起优美的弧度,在逆向的光影里浮浮沉沉。 他恍惚了许久,才慢慢松开手中的宝剑。 * 夜深人静,星光灼灼,一席飘逸白衣的陆江负手站在屋顶上,在清风中凝神思考。 侍卫沐风:“属下按照您的指示,已救下被灭口的小贩。” 昨夜,司狱严刑逼问、屈打成招,强迫卖豆腐的小贩指认秦知院是幕后凶手,而后欲杀人灭口,被大皇子的人救下。 陆江的下颌线紧抿、眸光阴寒。 毒害学子、打压儒士,让他这趟江南之行布满荆棘。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他一猜便知。 没关系,他会一一还回去的。 陆江:“好生看管,回京的时候带上。” “是!”沐风抱拳,犹豫了片刻后才继续禀告,“还是没能查到......苏姑娘的来历。” 陆江蹙眉,抬头望向灿烂的星河。 广袤的天河上,紫徽星已入正宫,所有的星星在它身旁都黯然失色。 在紫徽星的南边,有一颗若隐若现的星星,那是文曲星,一闪一闪的,让人看不真切。 似是锋芒已露,却时机未够。 陆江:“查杭城苏姓大户,重点在年纪相仿走丢的姑娘。另外,派人跟着她。” 麓山书院的事她太出头了。 枪打出头鸟,她恐有不测。 沐风领了命令后,拿出一个小金猪:“这是属下从药铺老板手中得到的,是苏姑娘让寒雪买天山草用的。” 那耳肥肚圆的小金猪,在夜色下金灿灿的,呆萌又可爱。 拿去买药材,可惜了 。 陆江:“还给她。” * 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苏溪去城中接济孤老寡母。出门前,她问陆江是否要一起?陆江说他要下棋,不去。 苏溪耸耸肩。 她习惯了,反正每次邀请陆江,陆江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家里。 苏溪带着寒雪出了门。 两人刚走到城中的窄巷,就出事了。 一群穿着官府的男子强行将她俩带到了小春楼,说是有人请她们“看戏”。 小春楼是杭城最大的妓院,是男人们快活消遣的销魂窟,是良家妇女不敢踏足的地方。 到了小春楼,官差们将她俩推进二楼最靠里的一处雅间,“哐当”一声锁了门,呵道:“好好欣赏!” 雅间里面,两男一女正缠在一起表演。 点着香烛的长方形木桌上,女人像商品一样供男人们玩乐,入目全是不堪的画面,入耳尽是糜乱的娇媚。 雅间就这么大点,想看不见都难。 苏溪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回头刚要教训官差们,寒雪忽然扑到门边,使劲捶打木门。 “你们还没有王法?光天化日欺负两个弱女子?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别嚷嚷!再嚷嚷打断你们的腿!”把守在外面的官差凶道,“老大说了,这就是为别人强出头的下场!” 苏溪的心狠狠一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拍拍寒雪的肩膀:“行了,迟早有这么一出,安心等着就是。” “狗日的司狱!”寒雪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小姐,要不我们找舅老爷?” 舅老爷是苏溪的舅舅,是杭城的知府,是当地最大的父母官。 苏溪的母亲姓苏,是杭城国公府的掌上千金,二十年前嫁给了苏溪的父亲,后来生苏溪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国公府在杭城势力极大。 苏国公,也就是苏溪的外祖父,虽然年事已高,早已不过问朝中之事,但依然是各派势力忌惮的存在。 苏溪叹一口气:“难道你认为舅舅不知道今天的事?” 司狱若是没有知府的许可,怎敢做出这般荒唐的举动? 她的舅舅,只是不知道“强出头的女子”是他的亲侄女而已。 整个国公府,知晓沈惜公子是女儿身的,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其他人一律不知,包括当知府的舅舅。 寒雪瞥了一眼哼哼唧唧叫个不停的几人,不悦道:“舅老爷也不是什么好官!” 苏溪背靠木门坐在地板上,双手环膝,盯着绣花鞋上的牡丹花发呆。 何止舅舅,就连她外祖父......哎,反正她该说的话早已说过,该给的建议早已给过,至于国公府......听天由命吧! 寒雪坐到苏溪的旁边,自责道:“是奴婢无能,奴婢没能保护好小姐。我刚才,刚才就该一剑劈了他们!” “那岂不是脏了你的剑?”苏溪捏了捏寒雪的鼻头,安慰道,“放心,大皇子已到杭城,司狱他们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就只敢吓唬吓唬我们。” 并不会真的毁尸灭迹。 寒雪听罢适才破涕为笑,隔了一会儿,又红着耳尖,捂住了苏溪的双眼。 “小姐......您,您别看!这,这有损您的声誉!” “怕什么?”苏溪拨开寒雪的手,朝着对面光溜溜的美人竖起了大拇指,“咋们就当提前学习。” 那美人闻言秀眉轻扬,笑得花枝乱颤,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卖力了。 陡然,门外的走廊里响起慌乱的敲门声,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 噼啪啪啦,好似很急的样子。 ——“走水啦!” ——“快跑啊!” 又过了几息,黄褐色的浓烟从木门的缝隙里飘进来,呛得人直咳嗽。 屋里正眯眼享受的两男一女,慌忙停下,随手抓了件衣服往门外冲。 走廊里,哪还有什么官差的身影? 寒雪赶紧起身,探向门外:“小姐,咋们运气真好!快走吧!” 苏溪不紧不慢地拍拍屁股上的灰渍,朝着长木桌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似是有些意犹未尽。 “可惜了,还没学到精华呢!” “小姐......”寒雪急得脸色都变了,“您要是喜欢,我回去给您弄几个奴来,您就随我走吧!” “买奴不要钱吗?今天可是免费的!” ...... 两人出了小春楼,苏溪还在感慨那美人的技术非凡。小春楼的人都忙着救火或者逃窜,也没谁搭理她俩。 苏溪始终嬉笑着,直到她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才后知后觉刚才的“走水”恐是某人故意干的。 小春楼的斜对面,一家客栈的招牌旁,陆江抱着一把蓝色的宝剑,微抿着唇站在烈日下。 看到苏溪走近,他微微侧头,干咳了一声。 “无聊,散步,经过这里。”
第8章 他会笑 正午的阳光浓烈,也不知陆江在烈日下站了多久,依稀能看到他白净的额间有细密的汗珠。 他穿着白色的锦服,腰间搭一根黑色的腰带,护腕和靴子都是黑色的,他似乎对黑色情有独钟。 苏溪弯着月牙,冲着他甜甜的笑。 “谢谢啦!” 陆江先是一愣,眸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阵后,停在她身后的杨柳树上。他撇过头,轻扬着下巴,好看的唇角微微向上。 “谢什么?我经过而已。” 苏溪勾住自个的小辫子,调皮地把玩。 既然人家不承认,她也不打算拆穿他。 她小跑至陆江跟前,抬头仰视他,将一张娇艳的小脸放大到他的面前,笑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呀!为什么平时总板着脸呢?” 陆江比苏溪约莫高出一个头,加上陆江常年习武、身形精壮,苏溪生得娇小,两人面对面站在一处,离得又近,怎么看都是一对打闹的璧人。 寒雪很自觉地放慢脚步,就差捂着嘴偷乐了。 陆江正在前进的脚步一顿,停下,问苏溪:“平时......很丑么?” “怎么会丑呢?你长得俊美,就算生气,也好看!” 苏溪想了想,尽量用生动的表达让陆江明白她的意思。 “你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一闪一闪的,特别吸引人!” “星星?” “星星只是一种比喻啦!意思是说,你笑的时候眼底有光!” 陆江蹙着眉,一副完全听不懂的模样。苏溪索性踮起脚尖,歪着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两只水润的大眼睛明亮极了。 “看见了没?我现在正笑着!你能看到我眼底的星星吗?” 陆江不回话,只定定地盯着苏溪瞧。苏溪等得辛苦,却又不忍催促他,于是笑得更甜了。 许久,陆江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苏溪:“......” 她反复几个深呼吸,努力调整好状态。 “那就对了!”苏溪咬咬牙,再一次眯起眼睛,“我笑起来没有,你有!” 苏溪指向斜对面撞到石墩的小姑娘,说人家正是被陆江的笑容吸引了,才失神没看清路。 陆江也不反驳,凝神思考了片刻:“在理。” 他的唇角,自这一刻起,始终轻扬着优美的弧度。 恰好有位卖冰糖葫芦的老伯经过,老伯盯着苏溪瞧了又瞧,硬塞给苏溪三串冰糖葫芦,说什么也不要钱。 苏溪询问后得知,老伯是卖迎春花的小女孩的爷爷。苏溪曾帮过小女孩,老伯记着呢! 谢过老伯,苏溪刚要分冰糖葫芦给寒雪,寒雪忙摆着手拒绝。 “小姐,奴婢吃不下,您和陆公子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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