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狱紧绷着身子立在原处,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苏溪,仿佛苏溪比那吃人的妖怪还要可怕。 捕快们更是顿住了,直愣愣地望向司狱,不敢轻易采取行动。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藏书阁的陆江眸光暗沉。 他微眯着眼,透过香樟树的绿叶细细地打量苏溪,好一阵才缓缓垂下眼睫。 他将自己的玉佩交给沐风。 沐风命人拿着玉佩赶往讲堂。 讲堂里,苏溪看见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奔了过来,他们的腰侧都挂着一个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有“神武”二字。 神武卫? 大皇子的侍卫队! 大皇子来了??? 苏溪的心“咯噔”一下,本能地退向身后的人群,紧紧地抓住寒雪的手。 潜意识里,她再清楚不过,现在能救秦知院的,只有大皇子。毕竟大皇子来杭城的目的是考察书院,他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秦知院。 大皇子来的时机可谓刚刚好。 可她不想见到大皇子。 一点不想! 侍卫最前方的男子手持大皇子的玉佩,宣:“大皇子已到书院,他会彻查此事,请司狱先行离开。”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苏溪的手心全是汗。 来了, 果真来了, 她万般躲着的人来了!!! 后面的事情苏溪不再理会,抓着寒雪的手,悄悄从书院的后门离开。 直到她下了山,垫着脚也看不到麓山书院屋顶上的翘沿了,她才沉沉嘘一口气。 她不耐烦地踢路边的小石子,却因为力道用得太大,反将自个的脚踢痛了。 “您看您......”寒雪赶紧蹲下来查看苏溪的脚,心疼道,“这不是还没见着么?小姐何苦生气。” “谁说我在气他?”苏溪咬着牙狡辩,瞪了一眼脚边的小石子,恨道,“我就觉得这石头吧......晦气!” * 苏溪为了缓解焦虑,拉着寒雪去到城中,将她平日里想吃的以及不敢吃的,通通吃了个遍。 什么煎毛蛋啦、烤斑鸠啦、麻辣豆花呀......总之听名字就很奇怪的江南特色小吃,苏溪一个没落下。 将近申时,主仆二人才晃晃悠悠地往家赶。 两人的手中,提了不少打包的吃食,都是苏溪觉得口感还不错的,带回去给陆江和夏末的。 苏溪刚走进院子,发现夏末坐在老槐树下打盹,怀里抱着睡得香甜的大白鹅。 苏溪在夏末的肩头拍了一下,夏末立即跳起来,看清是谁后,将手藏在背后,扭扭捏捏地笑。 “对不起小姐,奴婢睡着了。您放心,我就睡了一会儿,一小会儿!” 苏溪指了指夏末唇边的哈喇子,叹道:“你不会还没给陆公子做午饭吧?” “呀!我忘了!”夏末猛地一拍脑门,急急忙忙跑向厨房,“等着,奴婢很快就好了!很快的!” 苏溪笑着摇头,扣响了西厢房的门。 “陆公子,实在抱歉,我这丫鬟不懂规矩,忘了给你做饭。我带了些吃的回来,你先垫垫肚子?” 门内没有声音。 莫非陆江不在房内?正当苏溪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内传来陆江的声音。 “无妨,进来。” 苏溪推门而入。 陆江依旧坐在窗边的矮几旁,只是不知为何,他的额间有细细的密汗,像是刚刚着急赶了很远的一段路。 “你很热么?”苏溪顺手将半掩的竹帘完全打开,“你体虚,需得躺在床上多休息。” 陆江侧头干咳了两声,什么也没回答,只是缩了缩衣摆下的脚。 他的脚上,还穿着没得来及换下的鞋,鞋底有未干的稀泥,稀泥上混着一两根绿色的青草。 苏溪将微热的食盒放到陆江跟前:“油炸知了猴,又香又脆,超级好吃!” 木质的食盒里,躺着几十个金黄色的知了猴。这些知了猴是蝉的幼虫,当蝉还在土里的时候将其挖出,下沸水锅烫死,再洗净油炸。 陆江拿着筷子的手顿在空中。 他眸光暗沉,探究地瞧了一会儿,才夹起一个知了猴放入口中。 “呀,你不怕吗?” 苏溪有些惊讶。 当她第一次看到油炸知了猴的时候,差点恶心坏了,是寒雪硬喂给她一个,她闭着眼睛吃了,才后知后觉味道还不赖! “你都不怕,我为何要怕?”陆江抬眸,又夹了一个。 “我就知道你胆子大,敢于尝试新事物!” 苏溪打开了第二个食盒:臭豆腐。 熏人的臭味立即在房间里飘散,苏溪赶紧屏住呼吸。 黑色的豆腐块上撒着绿色的小葱和红色的辣椒酱,光论卖相,其实也不差,就是味道太重。 “虽然它闻起来臭,可是吃起来香!排队买臭豆腐的人多着呢,那小贩压根忙不过来!” 陆江紧蹙眉梢,拿着筷子的手迟迟没有动,似乎臭豆腐真的挑战了他的极限。 “你实在不想吃就别吃,其实我......” 苏溪话还没说完,陆江已经咬了一口臭豆腐。那臭豆腐哽在他的咽喉处,好一阵才吞下去。 “其实什么?”陆江问。 “其实,额,”剩下的话苏溪不太好意思说,调皮地反问他,“好吃吗?” “......你没吃?” “没吃!”苏溪使劲地摇头,很抱歉地吐了吐舌头,捏着鼻子往门外冲,“你慢用,我出去透个气!” 那臭豆腐委实太臭了,苏溪受不了。 陆江神色微变,胃里一阵翻涌,筷子上夹着的臭豆腐直直地掉入盘里...... * 临近黄昏的时候,陆江敲响了苏溪东厢房的门。 “苏姑娘,有空下棋吗?” 苏溪瞥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棋盘,微微一愣。 这是陆江自二人比试后,头一次找她下棋。纵然她邀请过他许多次,可他从未真正应过。 “行啊!我正无聊呢!”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开架势。他们下的是象棋。 象棋分为红方和黑方。按照规则,红方先走,是为开局,而如何开局则成为影响整盘棋面的关键因素。 陆江是红方,以仙人指路开局。 仙人指路是一种试探型开局方式,即在不明确对方棋路的情况下先行试探,把先手让给对方,保留已方棋路。 苏溪勾了勾唇,轻松落下一颗黑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从各地美食聊到当今百姓的生活状况。苏溪素来话多,一旦打开话匣子,噼里啪啦能讲个不停。 陆江举着红棋久久没落下,似乎在凝神思量什么。 他状若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地问:“苏姑娘觉得大皇子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小吃全为了剧情服务,默认架空时代都有 另外,你们还知道哪些恐怖小吃?欢迎留言呀!
第7章 大皇子 苏溪听到“大皇子”几个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是活见鬼了,绕来绕去,今日就是绕不开他了? 苏溪有气无力道:“我不是很想提他。” 陆江拿着红棋的手微微一顿,抬眸,问她:“为何?苏姑娘讨厌他?” “谈不上,” 苏溪放下棋子,侧身,恰好有一束光透过头顶的老槐树照在她的额间。她眯了眯眼,在夕阳的光影里看见无数浮动的尘埃。 她到底该怎样形容大皇子呢? 她与大皇子从未谋面,在他人的口中,两人却是“情意绵绵的知己”。 说他惹人厌吧,他并没做过实质性伤害她的事;说他讨喜吧,他四处散播两人的谣言,借着沈惜公子的名声为自己造势。 她百口难辩,总不能告诉陆江她就是沈惜公子吧! 苏溪长长地叹一口气,从未有哪刻像现在这般哀怨过。她垂手抚摸大白鹅的头,大白鹅“呱呱”叫了两声,像在回应她受伤的小心灵。 须臾,她闭上眼睛,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 “他太优秀了,我嫉妒。” 对面的陆江落下黑棋,视线从棋盘上移到苏溪的脸上。那琥珀色的琉璃眼眸,细细地打量她,似乎难以分辨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站在苏溪身后观棋的夏末和寒雪同时一抖,相互间瞧了瞧,就差去捂苏溪的嘴了。 听不下去了, 她们实在听不下去了。 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她们家小姐实属一流。 两个丫鬟寻了借口跑了,连棋都不看了。 宣国民风开化,百姓喜谈政事,儒士学子常常聚在一起辩论朝堂之事。是以,苏溪并不奇怪陆江的问话。 她收拾完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尽量客观、公正地评价大皇子。 “为了两国和平,大皇子做了十年质子,值得每一个宣国的老百姓敬重;回国后,他打压权势、造福百姓,提拔贤能、重视科举,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有明君之风。” 陆江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苏溪的评价会如此高。 “他不是太子,担不起‘明君’二字。” “不是太子又如何?抢了就是呗!”苏溪轻松截了对方的炮,“天下本以贤者居之,自先帝起便是如此。更何况,他名正言顺。” 大皇子是嫡长子,是先皇后所出,若不是因为他去敌国做质子,太子的位置就该是他的。 大皇子年近弱冠,往常这个年纪的皇子早已受封爵位,圣上却一直将他留在京中,还将未称帝时居住的重华宫赏给他,大有另立太子之意。 陆江正要落棋的手猛地一缩,似乎不敢相信她能如此轻飘飘地说出“抢”字,那犀利的眸光似藏着一根针,要将她看透、看穿。 苏溪被瞧得浑身不自在,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干嘛这样看着我?大皇子和太子的党派之争,天下人皆知。难不成......你是太子的人?” “不是。” “哎呀,你刚才的样子吓死人啦!”苏溪抚了抚心口,“还以为你要杀我灭口呢!” 陆江放在石桌底下的左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的宝剑。 那是一把蓝色的、泛着寒光的宝剑,剑柄处吊着一个蓝色的宝石,宝石下有一串蓝色的流苏。 每当他对谁起了杀意的时候,他的左手就会痒。 陆江又问:“苏姑娘如何看待大皇子鞭尸国师一事?” 上个月底,大皇子以“扰乱民心、亵渎皇权、侵占财产”等十多项罪名将国师斩杀。 行刑当日,大皇子手持长鞭,于正午城墙下,当着众多百姓的面,狠狠鞭打国师的尸体。 据说,那尸体被打成肉泥,依稀可见断成一节节的白骨。 鲜血染红大皇子身前衣襟上的蟒纹,溅在那张俊美至极的面庞上,愈发显得他扭曲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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