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安好,林旗可靠,姜榆心神散漫,都不用动脑子了。 她从膳食想到宣仪郡主,正要唤人进来,脑中忽地一闪,模糊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姜榆凝神静想,别的没想出来,倒是想明白林旗是怎么知晓周明夜是女儿身的了,感情问题还是出在林玖身上。 所有线索都抛出去了,林旗能想不明白吗? 想到这里,那被忘记的事情将要跃入脑海,然而此时外面响起珠帘掀起的声音,将她思绪打断了。 丫鬟的声音从外间传过来,“小姐可喝了参汤?” “没,还没醒呢,声音轻点。” 姜榆张口欲言,却听外面丫鬟又道:“眼睁睁看着人死在眼前,小姐肯定吓坏了。” 姜榆一怔,急忙喊人进来。 丫鬟见她醒来很是惊喜,一个跑出去喊姜夫人了,一个端着参汤要喂她。 “谁死了?”姜榆避开喂来的参汤,急着知道这事。 丫鬟有些迟疑,姜榆催促了下她才小心地回答:“是宣仪郡主。” 姜榆震惊,思绪瞬间纷杂混乱起来,她本以为会是与温絮之那般有惊无险,只是把事情闹大而已,怎么会死人呢? 她也不信林旗会害死无辜的人,当下掀开被褥起床,想要去找林旗问个清楚。 丫鬟拦不住她,边伺候她更衣边道:“马车正好停在庆安街头,那会儿正是下值时候,老爷与同僚打那经过,见小姐你晕倒在车厢里吓坏了,慌张把小姐你送回来之后,老爷就去了京兆尹,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简直和梦一样,姜榆又问:“然后呢?宣仪郡主真的死了?可见着尸体了?” “见着了,浑身是血,听说是被马儿拖行了一条街,脸都花了……” 姜榆顿住,慎重地与丫鬟确认:“脸花了?” “是,奴婢没瞧见,但是听人说了,宣仪郡主浑身是伤,没一处完好的地方。”丫鬟以为她是吓着了,安慰道,“这事街上好多人都看见了,传得沸沸扬扬,又有咱们家老爷、侯府和国公府,肯定能给小姐你讨个公道。” 这几句话透漏的信息让姜榆不解,她开始后悔没事跟林旗先问清楚了。 说话间衣裳已穿戴整齐,姜榆来不及梳发就要往外去,刚走了两步,姜夫人匆匆进来了。 “娘——”姜榆刚喊了一声出来,声音婉转,撒娇的话将要出口,被姜夫人狠狠地在脸上拧了一下。 姜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两眼泪汪汪道:“你做什么呀?” 姜夫人冷笑一声,道:“该我问你做什么才对。” “这个说来话长……” “我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姜夫人将她按下,把参汤推到她跟前,对丫鬟吩咐道,“把我要的东西拿过来,然后去前院候着老爷。” 姜榆被押着不情不愿地喝了半碗参汤,再继续就不愿意喝了,放下碗,对着姜夫人坦白道:“我根本就没有晕倒,都是旗哥……” 姜夫人面若覆了层寒霜,冷冷道:“外邦俯首不过数月,朝中武将稀缺,赵老将军年事已高恐难再上战场,只余林旗一人能统率三军。陛下有意与邻邦修善缘以为填充兵力、提拔将领做拖延,想的主意便是和亲。宣仪郡主是最佳人选,她不愿意,所以求林旗帮忙。” 姜榆听得一愣一愣的,姜夫人继续道:“宣仪郡主现已离京,死的那个是牢中发病的死囚。” “可、可她为什么要来求旗哥?”姜榆不解。 “是你旗哥找上她的。”姜夫人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朝姜榆脑门上狠狠一戳,道,“你以为我前段时间游走在后宅夫人中是在干什么?你倒是好,什么都不与我说!” 姜夫人想让姜榆与周明夜和离,又不能坏了两人的名声,可这样周老夫人与周二爷决计不会应允。 她这些日子在后宅中走动多了,就打听出了点事情,比如明昌侯府后宅里的恩怨,比如周明夜兄长的死有很大蹊跷。 “周明夜与她娘就是犯了再大的错,太后也不会趁机打压,甚至还会尽可能地伸出援手,这是当初明昌侯入宫时太后给的承诺。”姜夫人看着姜榆呆愣的样子,道,“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姜榆讶然地点头。 姜夫人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林旗为什么无缘无故帮宣仪郡主假死逃脱?是宣仪郡主帮忙,刻意诱导后偷听了太后与心腹谈话。” 林旗一时起疑,命人去查了太后的事情,太后在深宫不好接近,就盯上了宣仪郡主。太后是很疼宣仪郡主,但家国在上,再疼她也能狠心送她去和亲。 宣仪郡主正处于要被送去和亲的恐慌中,看见一线生机,立刻就答应了,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姜榆把这些事情梳理清楚,迷茫问:“娘你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多?旗哥让你帮忙的吗?你们怎么都瞒着我一个啊?” “你不是也瞒着我们?”姜夫人反问。 脚步声传来,丫鬟在外面敲了敲门,捧着一个东西进来了,姜榆被姜夫人挡着了视线没看清,只听见她道:“都下去吧,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过来。” 丫鬟应声下去,姜夫人侧身,这才让姜榆看见了桌上的东西——一个长约八寸,宽有两指的厚重的褐色戒尺。 姜榆看见戒尺就想起上回被打了手心的痛,电光火石之间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 她只顾着与林旗卿卿我我,忘了告诉姜夫人周明夜是女儿身了! 现在看来,是姜夫人从林旗口中知晓了…… 姜榆一声哀嚎,急忙认错:“我不是有意要瞒着娘的,我有苦衷!” “手伸出来。”姜夫人根本不听她的辩解,一想到好好的女儿出嫁三年结果嫁的是个姑娘,就觉得荒唐。 更荒唐的是姜榆竟然敢把这么大的事瞒着她! 姜夫人自知晓这事已憋了好几日的火气,说什么都要狠狠地打姜榆一顿,好好教训她,让她再也不敢这么妄为。 姜榆泪眼婆娑地伸出了一只手,怕疼,特意用袖子遮住了手掌。 可那薄薄的一层纱衣根本什么都挡不住,戒尺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姜榆惨叫一声缩回了手。 “伸出来!”姜夫人毫不留情,还要继续打。 姜榆呜咽几声,颤巍巍重新伸出了手,白嫩的手掌已经红了一大片,透着血丝痕迹,已微微肿了起来。 姜夫人的怒火压过了心疼,再次举起戒尺。 戒尺带着风将要落下时,姜榆吓得紧紧闭上了眼。 清脆的击打声传入耳,姜榆整个人颤了一下,下意识地缩回手,哭声也更大了。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凄惨地说了几句认错的话,姜榆才后知后觉发现,方才那一下好像并没有打在她手上。 姜榆止了哭,疑惑地睁眼,透过朦胧泪雾,诧异地发现屋中多了一个人。 林旗手掌张开,就停在方才姜榆手掌所在位置的正上方,掌心里压着的戒尺尚未移开。 方才是他替姜榆挨了那一戒尺。 作者有话说: 等下修错字。
第69章 、乖女 姜榆有点愣神。 而姜夫人静默看了看林旗, 见他面色沉稳,手掌依旧张开没有一丝动摇,姜夫人嘴角动了动, 抬起戒尺道:“你让开。” “当日若非我匆忙离京, 没有护好她, 她不会遇到这些难处, 更不会瞒着姜伯母。”林旗道,“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该挨打的是我。” 姜榆听得眼眶一红,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手臂。 然而姜夫人不为所动,冷声道:“她小时候就喜欢捉弄人, 那时候我没教好她,是我做娘的失职,才让她做出如今这事,所幸现在教导还不算晚。今日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你一定要拦我,那就一起挨着吧。” 说罢, 戒尺扬起, 再度狠狠落下。 戒尺是紫檀木做的, 外面上了层桐油, 磨得油光水滑, 打起人来,响得清脆,疼得揪心。 姜榆没想到姜夫人竟然真的能对着林旗打下去, 惊愕之余, 看见林旗通红的手掌, 简直要心疼死了,抓着他手腕想把他的手拽回来,可是林旗不收力,她拽不动。 “你打他做什么?你讲不讲理啊?”姜榆对姜夫人来了气,气急败坏道,“你打我也就算了,凭什么打他!” “他自己让打的。”姜夫人脸色不变,目光斜斜看来,语调沉稳,声音不疾不徐,“你若是觉得我打不得,那我以后再也不打就是了。” 姜榆心神一凛,下意识地闭嘴。 让打,她心疼。不让打……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自己娘亲这么生气,还拿婚事来威胁自己。 当然娘亲可能是假装这么生气,可万一她这次是来真的呢,毕竟她这次打手心,比上一次重了好多。 若是真的生气不认林旗这个女婿了,她可怎么办? 姜夫人不给她犹豫的时间,道:“行,那我走。” 她收起戒尺欲转身,姜榆心中一慌,忙道:“让你打,让打的!” 姜榆手心里火辣辣的疼,她朝自己微蜷的左手看了看,再看林旗那挨了两下肿起的手掌,默默把右手搭在了他手掌上,然后对着林旗含泪道:“让她打吧,让她消消气。你挨了两下,该我挨了。” 林旗低眼看着她,目光柔和,道:“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那也不能让你替我挨打啊!” 姜榆把林旗的手往下压,噙着滚滚欲落的泪珠看向姜夫人,哽咽着道:“好疼的……轻一点打好不好?” 姜夫人哼笑一声,冷酷地举起戒尺就往下打,下手十分无情,带起的风似乎都尖锐起来。 风席卷到手心,姜榆吓得闭起了眼,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掌忽地被裹住翻转朝下。 姜榆慌忙睁眼,看见林旗手背迎着戒尺,手掌正紧紧裹住她的右手,心中骤然被酸涩填满。 戒尺狰狞着贴近,将要落下时忽然收势,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林旗手背上,留下“啪”的一声轻响。 姜夫人面色不善,随手将戒尺甩在桌上,愤然道:“这是在做什么?扮演亡命鸳鸯呢?” 他俩若是亡命鸳鸯,那姜夫人就是不近人情、不通情理的坏蛋了。 姜榆一看她这下起势高,降落轻,就知道她是心软了,急忙把手从林旗手中挣出,用肿起来的左手去拉姜夫人,凄凄然道:“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任性妄为了,娘你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一定听话,做个乖女、听话的好姑娘……” 一边说,一边使劲把眼泪往外挤。 姜夫人略带嘲讽道:“你哪回不是装乖?当着我的面乖乖认错,一转脸,又要故态复萌了。” “这次我保证听话!”姜榆急得竖起手指立誓,可不巧了,竖起的是左手,指关节用力,牵拉到了掌心的伤,顿时疼得直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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