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概十七八岁,长得漂亮,皮肤白。 在农村长大的人,就没见过那么白净的姑娘。 姑娘说她姓赵,叫赵铃铛。原先也是那城里的大家闺秀,王朝一垮台,义军占了城池,父母因为原先在城里当个小官被杀了,赵铃铛便一路逃,也是命好,长得那么漂亮一路居然也没遇到啥危险,逃到了他们村。 逃到他们村就不想逃了,想在这里找个人家,图一口饭吃。 村里经过乱世一折腾,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老弱病残,年轻人要么死了,要么跑到别处谋生路去了。 唯一合适的,就是朱广。 就这样,赵铃铛在张家塘留了下来。 朱广跟赵铃铛两口子跟着大老张等一伙人合种黑薯,算是活命无忧。 唯一的风险就是,赵铃铛太漂亮了。 乱世,你这么漂亮,还嫁给了一个没钱没势的土农民,那么就自然会有人惦记着。 而惦记赵铃铛的人,叫刘婆子。 是个五十多岁的独身女婆子。 很奇怪,对吧?惦记她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婆子。 刘婆子有刘婆子的打算。 离他们村不远,就是云土国。 云土国的皇帝,叫黄太子。(我们的老朋友了) 黄太子好色无比,贴那告示,说花钱买漂亮女子,按姿色给钱。 刘婆子进城见过一次,有一个远远不如赵铃铛的女子,黄太子都给了整整二十两银子! 当时她心里就开了窍:要是把村里的赵铃铛给他送去,岂不是要三十两五十两?自己有了三十两五十两,还在这村里呆着干啥?去云土国买个铺子,卖点小饭小菜,多好! 揣着这份心思,刘婆子就开始动那歪脑筋。 一开始是找那赵铃铛,跟她明说:“你原本是城里大户人家,现在就甘心嫁给这么一个土农民?不如跟我走,我给你引荐,去嫁给那云土国的皇帝,你做那娘娘,岂不开心?” 原本刘婆子觉得,这事儿万无一失。赵铃铛去过快活日子,自己拿钱,都落个好处。 谁成想赵铃铛是个傻子,她居然不干!不仅不干,还把这事儿跟她男人说了,那朱广发了火,给那刘婆子狠揍了一顿! 刘婆子被打伤了,怀恨在心,威胁道:“我赶明就让那黄城主来抢!到时候你媳妇活活被抢走,逃不掉的!” 朱广被她说得有些害怕,嘴硬道:“我们夫妻俩死在一块,不怕!” 但刘婆子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去告发,原因很简单:要是黄太子带人来抢走赵铃铛,她自己就拿不到钱了! 所以刘婆子就开始想别的招:要是朱广死了,那赵铃铛没了男人没了活路,自己到时候带她去云土国,她肯定就愿意了! 那怎么让朱广死呢? 下毒! 刘婆子说干就干,专门去了趟云土国,买那耗子药。 买回来耗子药,做了个黑面饼,把耗子药掺在里面。 关键是怎么把黑面饼给到朱广手里! 刘婆子想了一整天,想到了办法。 她足足走了几十里路,找到她一个远房干姐姐--孙婆子。 给了孙婆子一些干粮,让她假装路过张家塘,做场戏,设法把饼给朱广。答应她,自己拿到钱后,分她五两银子。 孙婆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听到有银子,拍着胸脯说手到擒来。 就这样,第二天,孙婆子假装过路,路过了张家塘。见到正在田地里干活的朱广,谎称自己迷了路,问去冯家集怎么走。 朱广给她指了路。 她连声感谢,从布包里掏出黑面饼,说自己还有个面饼,算是报答。 朱广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 孙婆子走了之后,再也不见了。 刘婆子很得意:自己没有一丁点嫌疑,孙婆子又是个生脸,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平心而论,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婆子能策划出这一切,很不容易。 但千算万算,刘婆子算错了两件事。 其一,她买耗子药的时候舍不得钱,跟那商家讨价还价半天,商家最后也就没给她正经耗子药,而是给了个更为便宜的麻雀药,这个药有毒,却毒不死人。 其二,朱广对赵铃铛太好,所以拿了面饼自己没吃,而是带回家给媳妇儿吃了。 就这样,赵铃铛阴差阳错吃了那面饼,吃完就得了个怪病: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而且每天只清醒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一直昏迷。 朱广懊悔不已,知道是那面饼有问题,但这时候上哪儿去找那婆子? 刘婆子也懊悔不已,谁成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么一个活死人,就算给那黄太子,肯定也拿不到钱了。 村里的其他人,诸如大老张之类的,多多少少跟朱广都沾着点亲戚,也都想帮帮忙。但这乱世之中,郎中尤为稀少。那云土国原本有两个郎中,皆被黄太子拉到皇宫里当“御医”了,再远的城,他们没去过,也不敢去。 所以赵铃铛这个病,就这么一天天延续了下来。 大老张是个善人,今天遇到张老山,一问他居然是个大夫,心里便欣喜若狂,想的就是可以给赵铃铛治病。 所以此刻,他正揣着一肚子的兴奋,向着朱广家跑去----
第42章 见了个大鬼 ◎事与愿违。◎ 张老山醒来的时候, 闻见了一股喷香味道。 翻身一看,破败的床前放着一张破败的方凳,凳子上一个粗黑的碗, 碗里面有两只蒸的酥黄的黑薯,香味来自于黑薯上面浇着的几滴香油。黑薯旁边,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水。 再抬头,看见三个人。 一脸热忱的大老张, 裹着被子的他媳妇儿, 还有一个中年模样的粗壮汉子。 汉子一脸紧张, 不知道该怎么说, 扭头求助似的看了看大老张。 “张大夫, 醒了?”大老张常去那云土国卖黑薯,见过世面,是个会说话的,推了推那凳子说,“饿了吧?快尝尝, 黑薯我特意挑了两个最大的,还浇了油呢!还有水,我放了点糖,甜着呢!” “谢了!”张老山赶了一夜的路, 又睡了大半天,确实是饿了, 先是端起那碗水大饮了一口, 确有浓浓的甜味,又拿起两个黑薯狼吞虎咽了起来, 只觉得满口生香。 黑薯不同于红薯、番薯, 黑薯在昔日大行王朝还在的时候是喂猪的。人当年为什么不吃黑薯是因为黑薯犯苦, 所以猪吃人不吃。但人不吃倒也不是绝对的,底层的老百姓不吃,但高层当大官的,却很是有些人有喜欢品黑薯的习惯。 张老山当年就想不通这事儿,后来经历了大行王朝的破败,渐渐就想明白了:所谓品位的高低,大概是那些低品位的人都喜欢大甜大香,而高品位的人往往喜欢的是先苦后甜,入嘴苦,但会回甘。 就好比小孩儿喜欢喝糖水,但成年人喜欢喝酒,喝茶,无不是先苦先辣,而后才品出其中滋味。 张老山觉得这是没事找事做,吃饱了饭的人,才会没事找事做,甜吃多了就想吃点苦。 就好像当年王朝还在之时,河里水里螃蟹横行的季节,寻常百姓压根不吃这玩意儿,却被那些个达官贵人追捧,把它蒸熟,再用 竹签去掏那拢共没有一两的肉,沾上醋,品那味道。 达官贵人们会鄙夷百姓对猪肉的追捧,认为猪肉有那土腥味,底层人没有品位才会喜欢吃那猪肉;但他们就没想过,他们对螃蟹的追捧恰恰是猪肉吃多了之后的兴致。 贵起来的人总是忘了自己曾经也贱过,或者说贵了之后他们就会觉得贱是一种错。殊不知这天下实则是由这些贱的人养着那些贵的人。 所以张老山从来都对富贵有种鄙视,他知道这不对,富人贵人也有好人。但内心深处就是改不了,所以混了大半辈子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名堂。 眼前的这两个黑薯就很对他的口味:经过那大老张的烹饪改造,入口的那苦味没了,只剩下清香。这才对嘛!人们就应该直接去追求甜追求香,为什么要费个周折去追求那先苦后甜呢? 吃饱喝足,不等大老张等人说话,张老山便直接开口问道:“可是有病人需要我去医治?” 张老山是个聪明人,从他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个郎中后,大老张态度的转变就能猜到一二。 现在自己醒了,他们端上来自己仅有的好东西,又带了个外人来一起见自己,那肯定是有求于自己没跑了!自己是个大夫,他们要求自己什么,一目了然! 寻常大夫就应该吃饱喝足后客套道谢一二,然后等着主家来问来请来求,自己作恍然状,端着架子答应帮忙看一看。 张老山觉得这样太假,而且于事情本身无益。该做的事要做,是病就要瞧。非要端个架子,那叫不地道! 张老山此话一出,朱广就跪下磕头:“张大夫,求求您,去看看我家娘子吧!” 张老山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头前带路!” ............ 大老张也跟着一起去,他媳妇则因为没有衣裳出不了门,留在家中。 几个人走得都很快,大老张家和朱广家分别在村的东头和西头,所以一路就穿过了整个张家塘。 村里拢共也没多少人,一看这几人来势汹汹的样子,纷纷上去问怎么回事。 朱广激动地说来了个郎中,给媳妇看病! 那赵铃铛的病是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突然来了个郎中就有了希望,个个要去看个热闹,于是这一行人的队伍就越来越大,慢慢就有了十几个人。 那刘婆子远远瞧见,一听说来了个郎中要给赵铃铛看病,顿时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偷偷摸摸地跟着人群几丈远,远远地瞧着。 一众人来到朱广家,是个小屋子,容不下这许多人,于是便张老山、大老张、朱广三人进屋,其余人在门口远远观瞧。 张老山进了朱广家卧室,抬头就看见赵铃铛躺在床上。 双眼睁着,面色惨白,弱弱地喘了口气:“劳大夫费心了。” 张老山没有去把脉,他不怎么会把脉,盯着赵铃铛的脸看了一圈,问:“什么情况,说说,越具体越好。” “吃了个饼,是一个过路的坏人给的饼,怕是在饼里下了药!”朱广忙说,“吃了之后就浑身没力了,下床的力都没有。一天只醒来半个时辰,不固定,大夫您来得巧,恰是她醒的时候。” 张老山浑身一麻,挠了挠头,无奈地道:“怕是鸟毒。” “什么意思?”大老张追问。 “毒鸟的药,也叫鸟毒。”张老山面色呈苦瓜状道,“这药毒性浅,一般是那猎户抓鸟用的,猎户抓了鸟还要拿回来卖或者吃,所以毒性不能高。鸟中了毒后,挖去内脏,肉上没毒,还能吃。但是这药要是被人吃了,就很难办了----不会害命,但是会浑身无力,宛如醉酒,一天只能清醒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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