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说得对!”朱广忙道,“大夫您这么清楚,可有办法?” 张老山面色为难,揉着眉心,思索片刻后道:“出门说话!” “不!”赵铃铛赶忙说,“大夫,有什么情况当着我面说!” “娘子----”朱广想劝。 “放心,我现在这副样子,说什么也要知道我后果如何。”赵铃铛说着便垂了泪,“跟你两年,你不仅仅是我的丈夫,更是救我的恩人,我便落了病,不能干活,你也养着我,倾心照料,我这辈子能遇上你,实属天赐良缘。看大夫神色,我怕大限将至,此刻我困意又来,怕以后难有机会跟你说这些了---” “哎呀呀,我最受不得这个。”张老山忙道,“放心,放心!这病我能治,虽有一定风险,但是绝不会死。” 朱广一听张老山能治,顿时心花怒放,又一听有风险,紧张得不知所措:“大夫---您---能不能说清楚?” “鸟毒我治过三例。”张老山见状,只能当着赵铃铛的面和盘托出了,“一例是个小孩子,误食鸟毒,我治好了,但是孩子治好后坏了一条胳膊,整个胳膊没有了力气;一例是个老农,受了气吃那鸟毒想自尽,也成了这副模样,他儿女请我去看,我也治好了,但是治好了之后头发眉毛瞬间全部掉光,再也长不出来了;还有一例是个姑娘,十七八岁,因家里不同意她与情郎的婚事,也服了毒。我也治好了,但是治好之后容貌尽毁----” 张老山如此一说,屋里所有人面面相觑。 敢情这毒他能治,但是治好后就好像中奖一样,会有说不清的后果? 这---这算什么? 以往大行王朝的时候,他们村虽不富裕,但那时候也瞧过病啊!那些郎中要么能治,要么不能治,哪有治好了会产生别的问题的说法? 这叫什么郎中什么大夫? 别人都没说话,赵铃铛却开口笑问:“敢问大夫,那女子毁了容后,她的情郎娶她没有?” “没有。”张老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那男人一见心爱女子毁了容,连夜跑了。” 赵铃铛转头看着朱广:“相公,我若是也毁了容貌,或是头发眉毛掉光,你还要我吗?” 朱广叫道:“这叫什么话?!若能治好你的病,我便谢天谢地了,你变成什么模样也是我的娘子啊!张叔在此作证!” 大老张连连点头:“他若不要你,我也不会放过他!” “那还犹豫什么呢?”赵铃铛笑道,“既然你不会不要我,为什么不治呢?” 张老山闻言猛抬头:“那就治?” “治吧!”赵铃铛闭上眼睛,“我又困了,要睡了。但愿我醒来之后,已经能下床帮相公干活了。” 赵铃铛缓缓睡去,张老山一扭头,看着朱广和大老张:“治?” “治!”朱广说。 “治吧!”大老张说。 “治!” “治!” 门外的那许许多多百姓也都听着了对话,纷纷说道。 完了。刘婆子心想:不管是断了胳膊,还是掉了头发,还是容貌尽毁,都卖不出钱了。 张老山顾不上别的,对朱广说:“准备香,皂荚水,针。” 大老张一扭头:“香,皂荚水,针,谁家有的,快凑。” 众人纷纷去找。 好在这些东西既不贵也不罕见,实则张老山治病,从来用不到什么又贵又罕见的药材。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给他弄过来一大壶皂荚水,三根香,十几根针。 张老山这些年治的每一次病都记在心里,所以不会出错。只见他把那针一根一根扎在赵铃铛的脚底,足足扎了八根,然后静静地等着反应。 没多久,赵铃铛的双脚便开始慢慢抽动起来。 是时候了!张老山端起那壶皂荚水,一点一点地喂到赵铃铛嘴里,赵铃铛每喝一口,便吐一口;再喝一口,再吐一口。 一直吐了三十多次,张老山才不再往里倒了。 一根一根地再把针拿下,张老山挠了挠赵铃铛的脚心,赵铃铛吃痒,脚一个激灵动了一下。 “哈哈!”张老山大喜:比前几次治鸟毒都更有作用,看来自己医术大进啊! “动了,动了!”朱广也欣喜地道,媳妇这脚,大半年没动过了! “神医!”大老张还是会说话。 “嗯----此刻她浑身无力的症状已消了!”张老山边说边点了香,凑到赵铃铛的鼻前,让她缓缓嗅入香味。 一根全部吸完,第二根吸了一半的时候,赵铃铛双眼突然一睁。 “成了!”张老山感觉看她的脸,没有丝毫要毁容的状态! 又查看她的两条胳膊,赵铃铛挣扎,都有力无比! 又拎她的头发,结实得很,没有掉! 天哪! 难道---难道我医术真的已经大成了?! “你干什么?!”赵铃铛突然拨开张老山的手,愤怒地跳下床来。 能下床了,手脚有力,也清醒了! “神医啊,神医啊!”大老张一股脑拍着马屁! “谢谢神医救命之恩!”朱广倒头就拜。 张老山不敢相信:居然没有任何后遗症?! “你们是谁?!”赵铃铛突然一声怒吼。 “娘子,这是神医啊,快谢谢神医救命。”朱广忙站起来拉自己媳妇儿。 “你放开我!”赵铃铛又是凄厉一叫,“我不认得你们!你们刚刚把我弄到床上,肯定是图谋不轨!”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了。 “我赵铃铛逃荒至此,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统统是坏人!”赵铃铛边说边往外走。 她记得自己是赵铃铛,却不记得之后跟朱广结婚的事儿了! 这----- “侄媳妇,这是你丈夫啊!”大老张忙道。 “呸!给你们脸了,我赵铃铛是大家闺秀,虽说父母已死,但也是出来的,怎么会嫁给你们这种老农?”赵铃铛说着已经出了门。 乡亲们个个来拉扯,赵铃铛却嘶吼道:“谁再敢拉扯我,我一头撞死,绝不会你们辱没!” 所有人都看傻了,张老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围人一个个也不敢上前拉她,怕她真的撞死在这里。 赵铃铛就这么一步步往前走去。 刘婆子心里乐开了花:还有这等好事?! 匆匆离开了人群。 赵铃铛走了,朱广紧跟在后面,赵铃铛突然一转身:“贼子!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跟你拼命!大不了一死,绝不让你做霸占我的青天白日梦!” 这下谁也不敢跟了,只能目送着赵铃铛远远地离开张家塘。 朱广痛苦地蹲在地上,掩面而哭。 “怪我,怪我---”张老山面如土色。 “都怪你!”朱广跳起来给了张老山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不是你,我媳妇怎么会丢?你这妖医,肯定用了什么手段,故意如此,对不对?!” 说着,对着躺在地上的张老山拳打脚踢。 张老山抱着头任他踢打。 一旁的大老张等众人却清醒的很:这大夫一定不是坏人,只是医术不行,造成了这等情况,而且他有言在先,定有副作用,也不算骗人。这朱广丢了媳妇得了失心疯,怕是一怒之下要把张老山打死! 不能出人命! 大老张等人忙冲上前去,死死抱住朱广,不让他再施暴,同时冲着张老山吼道:“走啊,快走啊!” 张老山羞得满脸通红,冲着正在挣扎的朱广连连作揖:“抱歉了,抱歉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村子,一边跑,还一边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 赵铃铛出了村子,突然觉得后面还是有人跟着。 这帮贼子真是色胆包天,跟他们拼了! 赵铃铛一扭头,见是一个老大娘,戒备心放下了一点,试探着问:“怎么?” “姑娘,我也是这个村子的。”刘婆子满脸堆笑,“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想霸占你。我是好人,早就看不惯了,今日特意来救你。你没了爹妈,逃荒到这个地方,往后怎么活下去?我带你去城里好不好?城里的皇帝招亲,要不要我带你去?要是被皇帝看上了,你在这乱世也能吃香喝辣,不比在这里只能嫁给老农民好?” 赵铃铛略一思索:这个老婆子看上去挺和善,而且自己没有必要怕一个老婆子。听她的话,城里有皇帝招亲?自己生来相貌出众,此行也是想能找个好人家嫁了。若是能嫁给皇帝入宫,实在是再稳妥不过的事情。 是这个理,遂点了点头。 她居然答应了!!! “哎,哎!”刘婆子满脸堆笑,“我这就带你去!”
第43章 云土国 ◎回家啦。◎ 张老山又一次落荒而逃了。 这是他这次离开秀林城后的第三次, 但在人生路上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次了。 很多时候,张老山觉得自己辱没了郎中这个行当。别的郎中,治好治不好, 那病人及家属都要说一个谢字;可是到了张老山这儿,结果宛若赌博,治好了一个病总要产生另一个病,有那不碍事的, 病人说句谢谢就是中大奖了, 但也有诸如赵铃铛这种, 治好之后, 她男人想跟自己拼命。 自己算什么大夫呢? 望闻问切统统不会, 还一心想要治病救人。 那和尚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当一辈子大夫得有多大的功德?但这种好处却是张老山这种大夫想也不敢想的,哪天自己到了阎王殿,阎王拿出功劳簿跟自己一算总账,怕是不但没有积攒到功德, 还亏欠别人许多。 他从小到大,行医几十年,图名是图不到了。早年在家乡,也曾幻想过将来别人能人人交口称赞一声“神医张老山”, 但随着自己治的病越来越多,“制”的病也越来越多, 早已混上了一个“庸医”的称号, 唤他一声庸医他就很高兴了,更多的人叫他“土郎中”、“叫魂的”、“跳大神”。 他也从来不为利。治好一人, 人家愿意给几文便是几文, 没钱也就不要了。或者说, 他能治好一人且没有什么大的后遗症,本身就是件谢天谢地的事儿了,又凭什么要跟别人要钱呢?值几个钱?人家正经郎中用那草药,会使那人参灵芝,自然要的多。他张老山的香灰、黄泥、皂荚水、癞蛤蟆又值几个钱? 不图名不图利,图的是个啥? 这个问题卫灵老道很多次笑着问他。 他犟嘴说,治病救人还图啥? 卫灵说,人家是治病救人,你是治病害人。 张老山就不说话了。 想到卫老道,张老山莫名有些难过。 自己与那卫老道交往甚厚,他张老山在秀林城惹了两件大事,把黑云帮和邹混子都得罪了,拍拍屁股跑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罪卫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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