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产? 梁拾意并没有下诏宣白居岳进宫。 自张以斯退下后,冰心和丹心这两位得力侍女立马便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 她们先用梁拾意想与大行皇帝再单独待上片刻的理由支开其余人等,打理好梁拾意身下的血迹并用棉带帮她垫上,又喂她服了颗丹药。 "太后娘娘奴婢已给大人传信。"随后梁拾意听冰心在自己耳边附道。 梁拾意清楚地知道她身边本就全都是白居岳的人,他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所以若他觉得要紧自会前来,可倘若他没有…… 白居岳的独断专权和他极致的掌控力,梁拾意领教得非常透彻。 隐瞒皇帝崩逝,让不存在的胎儿即位,并且让天下都遵从他的决断,像这样一个男人梁拾意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法子能动摇他的想法。 毕竟她所谓的太后之尊,亦是白居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个象征。 这时,梁拾意又听冰心再道:“若太后娘娘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奴婢等也可即刻传唤太医。”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是该传唤太医的,但既然冰心丹心没有立刻这样做那必然有其理由。 “娘娘,不看不听不知道才是这宫中的生存之道啊。” 梁拾意想起文院使在一头撞死之前对她说的话。 她想若真能请来帮她看小产的太医,只怕那太医能治好她,最终也会落得跟文院使一样的下场。 梁拾意记得阿娘说过她从前曾用红花下过胎的,若发现得早未满月余的压根连形也没有,损伤不大,除非连续几日都淅沥不尽才需担心。 而现下,梁拾意觉着自己方才服下的丹药大抵是止血益气的,见效不错,短短一会儿她已感到疼痛缓解许多,便不欲再多造杀孽。 她又撑着桌子勉强竟也有力气能站起来。 只是丹心冰心见状立马阻了她扶住,让她重新坐了下去。 “娘娘切莫多动,小心崩漏。” 梁拾意立马意识到方才想要自行活动实在是想得太多,今日这一劫若非丹心冰心机警恐怕凭她自己再如何也还是渡不过去。 梁拾意只能坐在这座上遥遥地望着那殿中央的灵柩。 但片刻又侧开头,她怕杨钧翊若泉下有知只会觉着她这假惺惺垂泪的面目更为可憎。 她不光背叛他利用他来活命,今日甚至让他安寝的宫殿都失了清净来圆她的又一个谎言。 “哀家乏了,回宫吧。”梁拾意几乎是用一缕气声吐出这句话的,她无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布满身心无尽的疲累。 那骤然消失的孩子让梁拾意再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命比纸薄,近几日来被平静生活所掩盖住的无望重新裹住了她。 故而现在她还倚靠着白居岳苟活,但如果她不能再有孩子,迟早会是没有价值的弃子,而倘若她真得诞下"龙儿"...... 或许相比文院使,她有个太后的名头,真需自戕时能有个更体面的方式 宫人们将仪架抬入仁智殿内扶着梁拾意斜倚上去,在经过杨钧翊灵柩时她还是合着双手恬不知耻地再拜了一下。 心中恳求: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有什么报应都是咎由自取,但你心善就保佑保佑其她姐姐们吧,她们皆是被臣妾蒙在鼓里绝无不敬陛下之心。 大抵因身心俱疲还失了不少血,梁拾意没待回到乾清宫便在仪架之上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 —— 正月十五夜,天空中圆月正明,民间亦多有阖家团圆的喜乐,唯紫禁城短短半月竟因刺王杀驾再度紧锁四方戒严。 宫门守卫看见远方疾驰而来的飞马时厉声喝道:“内宫戒严何人驰马,若不速离定杀无赦!” 但见一玉牌举出,清辉白芒印出上面所刻正正也是一个白字。 宫门马上开启待来人进去后才再落锁。 可落锁后那守卫却又惶惶不安地立刻便道:“刚刚进去的是白大人么?” “你说什么胡话呢,天底下敢举那玉牌敢骑马入禁的除了白大人还能有谁?” “可我瞧见那人被风吹散了一缕头发,我守宫门十年从未见过白大人......” 他同僚一听直接给他脑门上来了一下:“白大人过道,你不趴好还抬头看,怕真是被月亮晃昏头晃花了眼吧。” —— 梁拾意是丑时左右再次醒来的,这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辰,朝日未升月华褪去。因外间隐隐透入的火光才让梁拾意勉强瞧见了立于窗边的人影。 因为白居岳全然背朝着她,梁拾意只能窥见他身侧的些许明处。 但就这一个极片面的侧影,也可看出他的衣服依旧是归置得整洁如新,脸上的胡须鬓角更打理得宛若刀裁,没有半分疏漏之处。 一如既往的身姿挺立,面容无失,仿若世间一切凡俗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梁拾意把头偏向里侧不愿再看。 只是她扭头时在枕上发出极细微的声音,竟一下让白居岳察觉她已醒了过来。 “别动。” 语气依然四平八稳波澜不惊,却又透着浓厚的威压,只是他极为少见地再补了句解释。 “你身上施了针灸,别乱动。” 梁拾意的情绪大抵脆弱得紧,而除开白居岳她却同别人说也说不得半分。 虽平常与他也说不着,但今日他既然来了还肯多讲半句解释,态度总归是比往日软和些的。 梁拾意的委屈一下带出来哽咽道:“那孩子......” 却不想没能说下去便被白居岳打断了:“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 梁拾意绝没有想到白居岳竟然能这么冷漠地说出这句话,连她淌着的泪都怔住停了一刹。 哪怕她阿爹再不在乎她这个女儿在她坠马落水生死一刻的时候,总也还是勉为其难地关照过,更是因为期盼儿子,对于有孕的姨娘总会嘘寒问暖几句。 梁拾意不禁将头重新转回去,她见白居岳依然背朝着她,没有丝毫偏移。 愤慨、失望、痛苦......但更多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不出所料。 梁拾意将指尖狠狠掐入掌心死死地咬住唇,半晌却还是没忍住抖着声质问:“那也是你的孩......” 可惜她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白居岳淡淡一句:“是癸水。” 作者有话要说: 一缕头发:一定是风动的手绝不是他失态了。
第17章 醒悟 “什么癸……” 梁拾意反应了一下才终于明白白居岳究竟在说什么,喃喃重复一遍:“……是癸水?” 腹痛、腰酸、流血.......这些的的确确都是来癸水的症状,尤其许是小时落冰窟窿里留下的病根,梁拾意一遇寒总是疼得厉害,有时真就冷汗直冒动弹都难。 来了紫禁城,冬日比辽东暖和许多加之宫妃的吃穿用度也一应比原来好,这两月倒不见从前那般难受,却也还是容易浑身软得没力。 只是梁拾意这月信按日子算本该上旬便来,如今已推迟数天再加之她又晓得自己是闻完那落胎的红花才见的红,第一反应自然是自己小产。 当真仅仅是癸水么? 不过白居岳俨然不打算再为她解释更多,只是单纯地又直接发出下一个命令:“臣要拆针,请娘娘闭眼。” 仿佛那一瞬间就凭他此前轻飘飘的三个字,她今夜经历的所有悲痛无望全变成了一个笑话。 可不,不是这样,那些危险痛苦都是真的,留下的血迹伤口也是真的,她的的确确是怀着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让那些人得逞的心念撑过这一夜的。 梁拾意极罕见地起了脾气,她憋住眼泪咬着牙道:“白居岳,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绝望么。” “那娘娘就更应该相信臣的布置,而非自作聪明,娘娘的匕首但凡挑得再深一些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那你此前伤我时……” 难道就没有半分危险么? 梁拾意本想这样质问的,但她很快意识到白居岳平平的一句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地就把她打回了原形。 白居岳精医道,他的手下们通武道,自然比她这个什么都不通的人知道分寸。 而且他们若想害她,甚至可能连手指都不用动,冷眼旁观着她自己往死路上撞便是。 倏地醒悟的梁拾意开始仔细回想今晚到底哪些出自于白居岳的布置。 冰心丹心自不用说,她的戏也多亏白居岳派的这二位侍女才演得下去,但这么一想让她二人自行处理恐怕也未尝不可,反不需梁拾意自己兵行险着。 埋伏在外的刑部尚书张以斯同为内阁听闻更是白居岳的学生,想必他也有授意。 甚至,还可能有凌姐姐...... 自梁拾意对白居岳点头那日起,她几乎便一直被团团围于这乾清宫中,宫人侍卫无一不受白居岳的安排,外人几乎一概不见,乃至今日才第一次拜见太皇太后。 而凌飞雁却可随意进出同她嚼那各式各样的耳朵,若没得白居岳的首肯才反倒稀奇。 沉默半晌将这些全数理清后,梁拾意声调闷了下来,复再开口:“白居岳我是不是真的很傻?所以旁的人多多少少都配知道你的计划,而我却不能知道也不能问,你是觉着我既没用还傻得一旦知道便会坏事,对不对?” 不出所料的毫无应答。 但梁拾意继续接着说道:“不如你索性便用针把我的五感尽数封了吧,否则再遇到今日这等事我便会害怕便会无促便会关心则乱,指不定将旁人都一并牵累进来。” “娘娘,”这一次白居岳倒是立刻就回了一声,只是接下来不过是再重复一遍他那冷漠不带有丝毫情绪的命令,“还请闭眼,臣要取针。” 思及白居岳平日压根不许她出声也几乎从不于她房内耽搁时间,或许他今日的表现已多多少少在对她容情,但听上去他对她这番自怜自艾的耐性的确快要耗尽了。 梁拾意终于顺从地闭上眼。 她听到脚步走至她床前,然后感到光亮了起来,白居岳大抵点燃了床头的灯。 坐至梁拾意床边开始为她取针,动作极为利落唰唰几下便彻底完事。 被褥重新包裹住梁拾意。 因此前他二人行|房时,梁拾意总需事先服一剂使周身无力的麻药,完事后白居岳都会顺手一拉替她重新披上被褥。 不过这一次白居岳俨然并无行|房之意,梁拾意没有服那味药。 反倒或因白居岳确如张以斯所言极善医术,她周身的气力比之之前又恢复不少。 顷刻间,梁拾意做出一个极为大胆的决断。 她将眼睁开一丝细缝发觉白居岳虽右手还未完全松开被角,但身体已全然侧转过去便要起身离开。 梁拾意一把抓住了白居岳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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