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笑着,看着自己因为年纪越来越大而爬满皱纹的手,再瞧了瞧手心中白腻的秀手,她双眼微眯,轻轻拍了两下。 “这马上入冬了,夜里寒凉,公主独守难免孤寂些,我手中有些铺子,最近生意愈发的好,再有半个月是公主的生辰,礼轻情重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磐阳听着她故意将“独守孤寂”四个字咬的极重,面上的乖顺险些没能维持住,最后又听她说什么铺子的事,赶紧将自己的头低了下来。 真当她是慎晚那般势力之人,见钱眼开就知道盯着铺子去瞧? 收成好又能如何,她身为一国长公主,自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往年她生辰,母后给她办的生辰宴都是极好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铺子竟也能让她当个稀罕东西送给她? 磐阳深吸一口气,即便心中不屑但还是应承了下来:“多谢母亲,不过母亲年岁一年比一年大,夫君又长年在外不能承欢膝下,母亲总要留有些体几钱的,母亲能今记挂着,便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她说话的语调倒是有几分阴阳怪气,她极少有正面回怼邹氏的时候,也是因为今日她又是提慎晚同她心悦的郎君亲热,又是说她一个人独身寂寞。 这个老虔婆倒是不寂寞!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老实,国公爷不在家,同旁人牵扯也就罢了,竟然玩到那个庶子身上去,简直不知羞耻! 邹氏意外她的回话,倒是轻轻挑了挑眉:“公主这般说话就客气了,我老了,留着这些体几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都是公主你的,公主自然是孝顺。” 被砸到的狗叫的才最厉害,磐阳这般,邹氏心中也已经明了她的心境。 手还在牵着,邹氏稍稍抬了抬小臂,让自己的袖口退了两分,正好露出了袖腕上成色极为不好,款式又老气的镯子,顺手摘了下来套在磐阳手腕上。 这镯子原本戴在她手腕上并没有什么,但换到磐阳腕子上,倒有种说不出的违和,许是磐阳年纪轻手又嫩又白的缘故罢。 “公主既然不愿意收下铺子,但公主生辰,我这个做婆母的总要尽一份心才是。”她转动着磐阳的手腕,状似欣赏的模样,“瞧瞧,果然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带什么都好看,想必公主也是见惯了好东西,也没什么能入公主的眼,这镯子跟了我许多年,对我倒是意义非凡,如今便赠与公主了。” 磐阳一眼便能瞧出来,这镯子分明是水玉,不值什么钱,邹氏这是明面上对她示好,实际上照样在明里暗里的挤兑她。 磐阳却低眉敛目,没再说话,没一会儿邹氏便准允了她回屋歇着去。 自打出了门磐阳身边的侍女悄悄松了一口气:“公主,您方才说的那番话也太过大胆了,奴婢好担心国公夫人还继续让您站规矩,这种折磨人的琐碎功夫,公主您没还见识够吗?” 磐阳大步走着,倒是毫不在意,她用绢帕掩了一下口鼻,不屑道:“那个老虔婆翻来覆去也就玩那几个花样罢了,我如今也已看开,皮肉之苦那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她那日看到的场景没有同自己这个侍女说什么,虽说她倒是盼着让那个老东西身败名裂,再让那个膈应人的庶子也一同滚远了去,但母后没有发话,她自也不敢做什么,更不能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可她侍女却神色有些凝重,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侍女才躬身在磐阳耳边道:“公主,奴婢心中一直觉得奇怪,方才国公夫人说的那些话,好像别有深意,是不是在说公主……那事儿呢?” 磐阳品着茶,斜睨了一眼自己的侍女:“什么?” 侍女面上又是红又是紧张,悄悄贴近了磐阳的耳朵:“说您夭折的那个孩子。” 磐阳闻言,面色当即阴沉下来,手上的杯子也登时砸在了地上:“放肆!” 侍女身子一抖,当即跪了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公主赎罪,奴婢信口胡言,您莫要挂在心上。” 磐阳面色阴郁起来:“我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还是个心思缜密的,不过你可知道,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侍女身子抖的跟厉害了,又飞快磕了好几下头,许是太过用力,额头上很快红了一块,甚至有地方像要破口一般。 可这并没有勾起磐阳的恻隐之心,反倒是从自己手腕上退下方才邹氏送她的镯子,接着狠狠甩在侍女腿旁。 镯子碎裂,渣子正巧飞溅到侍女脸上刮出一道血痕来。 她吓坏了,却听自家公主对外面道:“这丫头笨手苯脚,竟将婆母刚送给我的镯子摔坏,拖出去杖责三十。” 第二百零九章 扮恩爱 这一边传言传的厉害,即便是银票严格管控府中婆子丫鬟莫要嚼主子舌根,却还是止不住,不过幸好说的都是如何巴结日渐受宠的驸马,倒是没什么其他的。 银票同慎晚禀报的时候,慎晚倒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做下人的瞧主子脸色行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她们既想巴结驸马,那就随她们去罢。” 直到晚上贺雾沉回来,从脚步便能看出来是极为轻松了,他入府开始便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来他身边。 有人要主动帮他拿东西的,虽然他现在手中什么也没有,还有人主动为他引路,但说实话,这条通向慎晚屋中的路他已经走过许多遍,哪里需要谁引路,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也不为过。 慎晚瞧着贺雾沉被簇拥着来到自己的屋门口,眉头稍微一皱,贺雾沉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才皱眉,心中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但还是对慎晚道:“公主,可是有事要说?” 原本看着鬼鬼祟祟跟在贺雾沉身后准备献殷勤的下人们,她心中无奈又不爽,但彼时贺雾沉靠近她,开口又是这么一句话,当即将这些不爽迁移到了贺雾沉身上。 “分明是你主动来找我的,为何还要问我有什么事,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罢?” 贺雾沉闻言轻笑了两声,倒也不在乎慎晚一见面便火气这般冲:“公主说的是,想来是臣高兴糊涂了,一时间说错了话。” 慎晚凝眸看他:“你还能有什么高兴事?” “对公主来说也是高兴事。”贺雾沉直接开口,“张疏淮家中的事情原本就已经处理完了,但我总觉得他父亲做下的恶行不光是抢占民女那么简单,果不其然,细查发现他以职务之便,瞧瞧寻了个矿山。” 慎晚虽对朝中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也知道这个矿山意味着什么。 东氿国内的矿山都归官家所有,百姓不可私自采矿,而张疏淮的父亲若是当真偷偷采矿,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这消息原本是好的,但慎晚仅高兴那么一瞬,便又重新面色凝重起来。 瞧着彼时的贺雾沉正瞧着看她,她倒是有些摸不准他心中的意思了:“你莫不是想将矿山的事情向皇帝禀报?若单纯是诛九族也就罢了,左右张家人都仗着皇后做过不少恶事,砍头也不亏,但皇帝多疑,大抵会将周围所有姓张的人都抓了砍头。” 贺雾沉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慎晚能想到这一层。 他不禁有些自嘲,上一世他只以为皇帝向来敦厚仁慈,只是后来追求长生脾气秉性才渐渐有了变化,逐渐偏执。 直到这一世他从新体会一下,方才觉得皇帝哪里是什么敦厚人善,分明是极为多疑暴戾之人。 这些他用了一辈子才看清,倒是慎晚,如今便能瞧个清楚:“公主说的是,故而我原本也没打算直接上奏。” 这下倒是换慎晚有些意外了:“你不上奏?这些事情当初办的时候当地知府不也知晓了吗,即便是你不上奏,这事情如何瞒得住,岂不是早晚传到皇帝耳里,还白白给了旁人加官进爵的机会。” “知府只知晓张疏淮的父亲张韫贪墨钱财、鱼肉百姓、抢占良家女子罢了,多的一概不知,更别提有什么矿山。”贺雾沉气定神闲道,“若当真有矿山,二人势必分账,可张韫贪婪不愿让利半分,偏偏自己吃独食,好处没有知府的也就罢了,出了问题还要知府跟着一并摊着,知府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能被人搓揉,此次查明,他也废了不少心思” 慎晚瞧着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张家闲着没事存那么多矿干什么,他又卖不出去。” 贺雾沉这下倒是不说话了,看着慎晚,眸子里的目光似在鼓励她自己想。 慎晚自己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矿石若说不卖,难道还留着打铁锄头不成?” 这话一出,慎晚连自己都愣了一下,谁说矿石没用,不还能留着冶炼兵器的吗? 如此想来那这一切便就串联起来了,张疏淮分明是远方亲戚,即便是生的再俊俏,也没到皇后一个身在宫中的人能听说的地步,当初张疏淮还是一个人来汴京的,也并非是他父亲举荐。 唯有一个可能便是皇后早就同张韫有了联系,矿山便是皇后要求开采,也不知怎么了凑巧发现张疏淮生的不错,便有动了将他唤到上京来的心思。 慎晚心中蒙着的纱雾被自己揭掉,立刻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瞧着贺雾沉赞同地点了点头,慎晚惊讶又意外:“这些都是你查出来的?你怎么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 贺雾沉一噎:“公主何出此言?” 慎晚面上带着疑问:“我若是张韫,但凡发现你靠近,亦或者有人侦察,我定要杀人灭口不能放过一个,哪里能放你这么个人出来?” “大抵是这个道理罢。”贺雾沉笑着,故意稍稍扬起了下颚,“也大抵是我伪装的好,都以为我是没脑子的富家子,便放松警惕。” 其实倒也没这般顺利,他确实遭人追杀,不过是也是在回汴京的路上,原本十多日的路程,因为被人追杀倒是三五日就回来了,连马都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连跑了许多日都没断气。 只不过这些他都没同慎晚说罢了。 不过慎晚倒是相信了他借口的那套说辞,还道一声:“难怪张韫能这般轻而易举被你查出来,看来也不是给有脑子的。” 贺雾沉不知可否:“不过如今倒是有了退婚的接口,便要由长宁侯出面去见皇后,用矿山一事威胁,皇后为了自保,定然会将过错都推到张韫这一脉身上,方能护住张家。” 慎晚暗赞一声,当真好办法,收了矿山又能让皇后同长宁侯交恶。 不过她又反应过来了:“原来你说你退婚的法子是这个矿山一事,你又为何故意要该变传言风向,还故意让我同你扮演恩爱?” 贺雾沉眉峰微挑:“臣可从未这般想过,原来公主这段时日这般配合,同我亲近,竟只是在扮演恩爱?” 第二百一十章 郁结于心 慎晚一愣,是了,贺雾沉当时只道让她三日内的行程随他安排,可没说这是为了什么,原竟是她想差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19 首页 上一页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