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雾沉有些苦笑不得,慎晚分明是知道他记性好,拿他当本子来用。 他也只能应下来,用心记菜的同时,还留意哪样菜慎晚多吃了几口,而后多给她夹一些。 可瞧见她吃的愈发多,贺雾沉有些担心地扯了扯她:“公主可是因为晨起没吃,饿了?还是少用些,免得伤胃。” 慎晚却斜了他一眼道:“宫中规矩,每样菜不可多食,三口足以,我不想如此,既然吃三口是怕有心人记住喜好,那我便都吃了,每个盘子都空便不会有这种困扰。” 第二百二十一章 心凉 慎晚说完,还上下打量了一番贺雾沉:“瞧着你也是个聪明的,如今怎么反应这般慢?” 贺雾沉一噎,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 不过旋即他就伸手挪动了一下桌面上摆着的盘子,将慎晚喜欢吃的都挪到她面前,剩下的自己来吃:“那公主吃自己爱吃的便是了。” 对于贺雾沉这种类似讨好的做法,慎晚很是受用,这种细小地方的照顾,对她来说更是极为有用。 她仿佛能感受到,不止是贺雾沉捧着他的心来待她,更是将自己的这颗心伺候的极为妥帖。 她吃饭之时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倒是毫无遮掩地落到了磐阳眼里。 “三妹妹,可是三公主府中苛待你了?” 她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眼神示意地落在了已经被慎晚吃完的菜上。 磐阳早就忍不了贺雾沉同慎晚一起私语,方才又看见向来儒雅之姿的贺雾沉,学着慎晚的模样将盘子里的菜都吃下去,她跟是觉得又堵不透风的墙压向自己,让她喘不上气来。 慎晚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想到她能开口,磐阳稍稍挺了挺自己的背脊,将自己的气势更足够一些,但慎晚的视线却在她身上一闪而过,又回到了自己面前的盘子上,还对贺雾沉道:“你把好吃的都给我吃了,你还能记得住这些什么味吗?” 贺雾沉瞧着她难得露出来带着几分软糯的神情,便笑着对她道:“公主爱吃的,我便能记得住。” “油嘴滑舌。” 慎晚嘀咕了一句,便继续吃东西,也不看歌舞,更不看磐阳。 磐阳彼时更坐不住了,她看着慎晚,一字一句道:“三妹妹,如今这是家宴,并非是在你三公主府,你若是最近生意不好赔了钱,家中节衣缩食,你大可来国公府寻我,虽说我的体己钱并不算多,但也绝不会让你饿着。” 慎晚听罢她这话,顿时也绝对自己口中这吃食也没了什么味道。 她转过头来看着磐阳:“大公主说的是,既然大公主心善,那等下便拿一万两来送到三公主府上罢。” 磐阳一噎,心中暗道,慎晚这人莫不是听不清好话赖话? 慎晚瞧她没拒绝,直接拱了拱手:“那便多谢大公主了。” 言罢,她又转过去对着贺雾沉咬耳朵:“瞧见没,这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幸好你当初眼尖,知道来做我的驸马,锦衣玉食的,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可你当初要是糊涂去选了磐阳,没准她哪句吹牛的话,就让你们倾家荡产呢。” 贺雾沉笑的更加无奈,也轻声在慎晚耳边道:“若不能做三公主的驸马,公主于我亦如浮云。” 磐阳看着两人又在窃窃私语起来,她看着眼热,也不顾自己身份道:“三妹妹,食不言寝不语,当初私礼嬷嬷应该也教过你罢?” 慎晚当真觉得磐阳今日有些不对劲了,不过想着方才自己随口一说便有了她一万两银子,便也压着脾气道:“大公主今日好大的脾气,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瞧作甚?” 她视线落在磐阳桌面上,瞧着她也没动几筷子,便又道:“你自己方才还说,皇后身为国母做出来的粥,那都是福泽,你看你才吃了几口福泽?食不言寝不语,你同我说话之时,可有想过食不言?” 磐阳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身为嫡长女,理应教导妹妹,三妹妹,如今虽然是家宴,但规矩不应该摒弃,若那日借鉴邻国使臣,你这样子暴露脾气秉性,岂不是丢了东氿的脸面?” 磐阳这人,最喜欢上纲上线地将一两件小事同家国大事牵扯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身为皇后嫡出的长女,自觉的理应先天下忧而忧,还是自持身份,以为说两句大义的话,便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慎晚懒得去理她,倒是贺雾沉,一面给慎晚夹菜,一面道:“大公主此言差矣。” 他没有停下手上夹菜的动作,似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道:“此前东氿皇室家宴,讲究是便是同寻常百姓一样长桌共饮,一为热闹,二为亲近,只因祖上有过兄弟阋墙之事,公主又何必在家宴上,强调这些规矩。” 贺雾沉开口,倒是嫩比得过慎晚十句。 慎晚说多少,对磐阳都是皮外伤,但贺雾沉一句话,伤的便是磐阳的心。 磐阳眼底的落寞根本隐藏不住,却也只能看着贺雾沉,声音柔了几分:“驸马说的是,只是驸马此前也亦出身名门,又何必做伺候人的活计?” 在磐阳心中,贺雾沉便一直是那样高如天上月的存在,可如今的天上月却在给地下的淤泥布菜填汤,做低贱的活儿,行低贱的事。 慎晚却是不在乎,只道一句:“那大公主可得给我家驸马看住了,你瞧见的时候,他是伺候我碗筷,可还有你瞧不见的时候呢?” 她故意停顿下来,等着磐阳深想,待磐阳面色难看起来之时,才道:“自然是柔肩捏腿,一样不落,大公主,你管得过来吗?” 磐阳咬着牙,狠狠道:“三妹妹,你莫要这般羞辱驸马。” “羞辱吗?”慎晚回过头,又问了贺雾沉一句,“你可觉得,我在羞辱你?” 贺雾沉很给面子,低垂着眼眸乖顺道:“从未,能在公主身侧,是臣之幸事。” 慎晚又看向磐阳,挑了挑眉,既是挑衅,又似在同她道:你也瞧见了,可不是我逼他的,这可都是他自愿的呢。 磐阳的心凉了半截,另一半却是在被她儿时心中的那些悸动强撑着。 即便是她已经瞧见了,如今的贺雾沉并非当初倾心相许之人,却也依旧坚持着,她觉得,日后贺雾沉定会回心转意。 可外面却又太监进来回禀:“陛下,娘娘,大驸马入宫觐见。”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丢脸 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殿外,此刻歌姬停手舞姬也退到了一侧,磐阳的手却攥的越来越紧。 心口堵着的石头愈发沉重了,眼见这申晏舟走近来,磐阳使劲儿压下心中的不快。 申晏舟走进来,对着皇帝行跪拜大礼:“儿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算起来,慎晚也只在磐阳成亲之时远远瞧见过这个大驸马一面,只听说这人醉心山水,唯爱画艺,也听说他自打同磐阳成亲之后也没几日在国公府中待着,距离上次回来,也得有快一年了。 申晏舟生的并不出挑,甚至可以说是相貌平平,让人瞧上一眼转头就忘,个子也不算高,而且在外游历这么久,分明也吃不上什么大鱼大肉,但还是有些体态丰韵。 慎晚大抵也能想到磐阳当初得知要嫁给国公世子时的心情,磐虽然不承认,但是她也是好颜色的,当初钟情于贺雾沉不也是因为初见之时贺雾沉的颜色好吗?如今她的驸马变成了相貌平平的申晏舟,接受也是难事。 皇帝瞧着堂下之人,叫他免礼,倒是皇后给足了自己这个大女婿的面子:“晏舟,你这也有许多日子没回来见母后了,母后念你也是想念的紧。” 申晏舟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躬身身颔首对着皇后也是施礼:“母后挂心,臣心中亦是惭愧,此次回来也给陛下与母后带来了贺礼,腊八团圆,臣也算是及时赶了回来。” 他对伸手招了招手,门口等着的小太监便双手捧着个极大的卷轴过来,同另一个太监一起,将其展开。 慎晚稍稍动了动身子,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画上是一片山水,她并不精通什么画艺,对这画的评价也只是有山有水,她一个外行虽说不出来什么技法笔墨有问题,但她也知道,这画都不如贺雾沉随手画的避火图。 她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收回来,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水,不去看这令人尴尬的场景。 但申晏舟对这画是极为满意的,肉眼可见他面上的开心,他一手揽过袖子,另一只手指在画上讲解,说道最后他道:“臣此次游历,倒是见识了东氿的大好山河,解释靠陛下福泽雨露庇佑,得天意如此,陛下万岁。” 他将画推到这个份上,慎晚倒是能听得出来,他说这话之时同旁人的阿谀奉承不同,与方才磐阳的故意撑脸面也不同,而是真心实意,赤诚的极为少见。 众人皆跟着附和称赞,倒是没人评价他这画究竟如何,大抵也不敢,皇后倒是开口:“晏舟同磐儿当真夫妻同心,快些入座,尝尝母后这腊八粥熬煮的如何。” 那副画被收起,由小太监呈上去交给陛下近身伺候的太监王槐泉。 而申晏舟则小步走至磐阳身侧,他有些胖,磐阳原本坐在桌子的正中间,瞧见他过来一点位置都没有让给他,申晏舟可怜兮兮地挤在桌角处,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他有些宽阔的身形正好阻挡了磐阳往贺雾沉身上瞟的眼神,慎晚乐得自在,只不过即便她没有故意去听隔壁传来的动静,但二人交谈的声音还是传入了自己耳朵。 “世子回来,可有先去见过母亲。” 磐阳声音有点冷,都不如方才故意说慎晚之时有烟火气。 倒是申晏舟依旧一副腼腆好欺负的模样:“此次回来的急,我怕晚了宫宴便先进了宫来。” “一年有这么多宫宴,你缺席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何必惺惺作态。”磐阳似乎是摔了一下筷子,“世子不如先行回去瞧一下母亲,省得母亲将此事怪在我头上,倒是叫我受夹板气。” 慎晚能想到磐阳并不喜欢她这个驸马,倒是没想过二人的关系这般生疏敌对,甚至听起来,都不如她当初与贺雾沉刚成亲之时。 可磐阳同大驸马成亲已有三年之久,如今还唤他世子呢。 慎晚也没多关注磐阳那边,心中只盼着宫宴能快些结束,自己好能赶紧回府。 另一边的申晏舟面上讪讪,他拿起桌面上的腊八粥,想着吃上两口,磐阳却先伸手拿过:“这份我吃过了,叫人给世子再上一份罢。” 申晏舟答:“不妨事,不妨事。” “我觉得妨事。”磐阳将腊八粥放到了自己的另一侧。 她没能控制住面上表情,露出了几分不屑与烦躁,可凑巧抬头对上自己母后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是警告,警告她不要做让申晏舟失去脸面的事。 她压抑着心中的屈辱与不甘,方才申晏舟将他那个如孩童般画技的画摆出来之时,她便已经觉得自己的脸也同申晏舟一起被摁在地上,狠狠踩上了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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