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写的是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您的事情也该多写一些才是。”慎晚道,“如今这东氿之中我与您相依为命,想来姨母定然是对咱们两个都担心的。” 裴叔眸色稍稍暗了一下,但随后又笑着看向慎晚:“大姑娘如今已经招了赘婿,听下人说,二人之间感情很好,从前的那些疯言疯语……我还是少写一些罢了,方能避嫌” 慎晚自觉是问错话了,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裴叔是家生子,同姨母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有几分感情的,但是大商户自然会遭人眼热,尤其外祖父过世后,当时姨母不过十岁,带着五岁的母亲险些被旁人欺负,那时她便立下话来,此生不嫁人,裴家的财产,自然由她招赘来继承。 慎晚从前年纪小,没意识到裴叔对姨母的感情,也没意识到当初裴叔因为担心自己,主动请缨同她一起来到东氿之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敛了眸子:“都怪我,如果我不是什么公主,您大抵如今都在西氿子嗣绕膝,又何必像如今同我背井离乡,举目无亲。” “公主又说这样的话,难道公主不是去的亲人?当初即便不是大姑娘命我跟随,我也会跟着公主。”裴叔眼底的慈爱掩藏不住,“公主自小便喜欢粘着我,若是我不跟着公主,公主岂不是要想我想的哭鼻子?” 慎晚止不住地叹气,裴叔却道:“这马上过年了,是高兴的时候,往事不可追,公主也应该顾应当下才是。” 裴叔视线落在她的笔上,似笑非笑道:“我也能看得出来,驸马待公主是真心的,大小姐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定然能理解公主,也会为公主有如此贴心的驸马而感到高兴。” 这话一说,慎晚觉得耳热,可还是板起脸:“裴叔,莫要说这种话。” 裴叔却又是笑:“好好好,公主年纪越长大些,倒越是脸皮薄起来了。” 他站起身来:“我年纪大咯,倒是不懂像公主这般年纪的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呢。” 慎晚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被裴叔打趣的话弄的脸上发烫。 她深吸两口气,用手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准备降些温度来,但屋中暖和的很,手也暖和,倒是越贴越热,她有些恼了,干脆不去管脸上的热度,直接开始写起信来。 她脑中想的是贺雾沉,却偏偏不写他,只将成婚之前的事洋洋洒洒写了两大篇。 可要开始写成亲的事了,慎晚却无从下笔,她想越过去先写成亲之后的事,可就在要落笔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成亲之后,贺雾沉在她的生活之中竟涉足这般深。 无论是当初酒楼出事,还是含妗受人蒙蔽,亦或者宫中被张疏淮下药,还是一同与贺雾沉回贺家,点点滴滴皆有他的痕迹。 大事如此,那就更别说细小的事了,自打成婚后,她同贺雾沉分开最长时间,便是发现贺雾沉背着她偷偷吃避子药的时候了。 想到此处,慎晚觉得,自己还是先给姨母认错,然后再细细说道才是。 “姨母,以上皆为晚晚成亲前之事,至于成亲,晚晚理应向姨母认错。” 慎晚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姨母这半年来,每每想起她,可是都会生气? 她咬了咬牙,先写上前因后果,言是皇后设计,最后才道:“幸得贺家大郎,免于同皇后远亲张疏淮成亲之难。” 写完这句,慎晚却觉得,自己怎么是在夸贺雾沉?姨母知道她同恶人之子成亲本就生气,若是再见到她夸贺雾沉,岂不是会更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说起贺雾沉的坏话来:“晚晚并非愚笨之人,不愿入皇后圈套,便私下寻到皇帝,商议对策。” “皇帝虽可恶,但亦会装模作样,待晚晚尚可,他心思缜密且多疑,不愿皇后涉及晚晚名下财产,便准许晚晚成亲后,若有子嗣,便可以夫妻不合为由,同驸马和离亦或者” 写下这句话后,慎晚心中稍稍舒展了几分,左右在自己心里,已经将这错处摘除几分了。 接下来她写起来更是得心应手:“贺家大郎,贺雾沉是也,容貌俊美,赏心悦目,系大公主磐阳心上人也,晚晚选之,心中亦有盘算。” “此人表里不一,并非善类,晚晚慎重处之,从未付出真情。” 第二百一十八章 腊八 慎晚手中的笔顿住,看着自己落笔的几个字,莫名有些心里不安。 可不这么写,还能怎么写?反正这信,除了姨母之外也没人能看到。 想到此处,她倒是放的更开了:“然,贺家郎以真心托福,帮晚晚良多,晚晚不愿与其交恶,见贺母之时,贺家郎始终维护,晚晚亦不愿将贺相之过转至其妻之身,一日夫妻百日恩,待日后有了子嗣,晚晚心中料想允贺家郎体面,一别两宽,亦是好事。” 慎晚觉得,解释道这里基本上就可以了。 之后她就顺着写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最后又问候了一下姨父与慎映妹妹,结束一数,写了厚厚一摞二十多页。 这比之前写的生生多出来一倍,慎晚心中想,这半年来倒是比以往过的都精彩许多,与其说精彩,不如说频生事端出来。 这信被她装在了信封之中,但却并没有封口,只想着若是待到寄信之前,没准还有什么旁的事情能写上去。 “公主,宫中来人了。” 银票在门外轻声唤了她一下,慎晚将信放在了抽屉里,待银票领着宫里的小太监进来回话,那小太监见了她后躬身道:“公主,后日便是腊八,命陛下口谕,中午时简单办个家宴便是,请公主入宫相聚。” 慎晚最不喜的便是入宫,奈何皇帝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就喜欢儿女绕膝的热闹感觉,只是若是以往慎晚倒是能不去,但临近年关,皇帝的意思却不在腊八宫宴上。 她随便敷衍了小太监几句,便叫银票将其送了回去,而后自己便去了账房。 待下午贺雾沉回来之时没见到人,便被府中下人安排着去寻了慎晚,他看着慎晚埋在桌案之上,桌子上的账本都要将她整个人遮起来了:“公主可需我来帮忙?” 他突然出声倒是给慎晚吓了一跳,她随口道:“你怕是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贺雾沉上前看来看,只以为她在普通的瞧账对账,直言:“我虽从小并没有学过执掌中馈,但算些账还是可以的。” 慎晚轻笑出声:“这么说来,你那点水平还真不够做这些账。” 她抬起头来,对上贺雾沉的眸子:“做假账,你可会?” 贺雾沉一愣,一时间不敢相信慎晚方才说了什么。 慎晚瞧着他的模样,倒是毫不在意继续扒拉着算盘:“我方才瞧见了之前你帮着裴叔做的那些账本,算的倒是规整不出错,不过你可觉得,你算过的那些账本里面有什么问题?” 贺雾沉顺着想了想,答:“倒是没发现,每笔账都能对的上,甚至于物价与波动,皆在合理之内。” 慎晚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贺雾沉对物价一类还有了解,她倒是也不隐瞒:“你之前瞧过的便是假账,正经的真账本,哪里有严丝合缝的时候,定然又丢了票据,少了银子的时候,至于你核对过的假账本,便是用来给皇帝看的。” 贺雾沉没想到,这居然还能同皇帝有关系,他之前倒是想过,慎晚身为公主能在东氿经商,皇上定然不只是明面上同意放开,背地里定然也是又些帮助的,却不成想,竟然连慎晚的账本他都要过目。 “意外吗?”慎晚瞧着贺雾沉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没多在意,“你们读书人总瞧不起商贾,但若是商贾也都去读了书,百姓吃什么喝什么?那什么交税款?皇帝放我经商,作为交换,他要求我经商所得的八成都要上缴国库。” 贺雾沉一惊,即便是普通商贾,也没有说要上交八成的时候。 “皇帝无耻,那我做假账又如何?”慎晚随便拿起一本翻看一番,“这账本从出来之时便是假的,条条都对的上,但条条都有手笔,后日就是腊八,皇帝邀我入宫,大抵也是要我的账本来同宫中的人核查,看看我有没有少给他银两。” 贺雾沉细细想来,即便是他从前并没有意识到慎晚的处境,但顺着往下去想,慎晚如此倒是合情合理,就是—— “公主将这一切都告诉我了?” 他心跳快了几分,在他心中这种事情应当是私密的才是,若他嘴不严,同皇帝亦或者旁人说出来,慎晚废的这些心思做的隐藏便全部功亏一篑。 慎晚倒是满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你会说出去吗?” 贺雾沉摇头:“我永远站在公主这一边。” 慎晚又是笑,心中莫名升起来丝丝甜意,叫她觉得这账本都格外好看了几分。 贺雾沉亦然,自己如今多知道一个慎晚的秘密,便意味着同慎晚更进了一步,亦说明自己在慎晚心中,也更有了一些分量与信任。 在他看来,夫妻之间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没有秘密患难与共,就像如今,若是慎晚此事被皇帝发现并追责,他也应该同慎晚共进退才是。 他上前几步,将旁边的柴油灯与烛火拿过放到慎晚旁边:“天短,公主仔细伤到眼睛,不若你来教我,我同你一起处理如何?” 慎晚倒是也没拒绝,只说:“你先把你的事处理完再来管我的事罢。” 贺雾沉反映过来,慎晚说的应该是白柔岚的事,他道:“今日早上多谢公主了,否者依照表妹的性子,倒是得多费些口舌。” 他心中知道,慎晚这个反应就是并不怀疑他对她的忠心,便也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身侧:“我同表妹相处并不多,她很怕我,每每见到我时也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母亲本就是严苛之人,她养在母亲身侧,自然同母亲的想法如出一辙。” 他伸手拉上慎晚空下来的那只手:“表妹受了委屈,都会觉得是身为女子该受的苦,我曾旁敲侧击劝过她不要这样去想,但并没有什么用处,此事她虽是受到了委屈,但依我看来,对她日后的日子来说,也并非是件坏事。” 慎晚挑了挑眉头,不得不说,贺雾沉对他这个妹妹还挺了解的。 她没有抽回被贺雾沉拉着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撑住了下颚,上下打量着他:“我倒是没想到,驸马还有一颗这般细致的心,就是不知道,驸马这心是谁都给呢,还是只放在了你家表妹身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夫人 贺雾沉唇角扬起弧度来,将慎晚的手亦是握紧了几分:“表妹我只有一个,弟弟我也只有一个,小时候自然要将此二人的事放在心上。” 他稍稍靠近慎晚几分:“但如今得公主给的机会能在公主身边,自然要将心思全都放在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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