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雾沉如今这些话倒是张口就来,一点也不避讳。 慎晚也不知道是自己听习惯了,还是因为这话确实不比得之前肉麻,她倒是听着还可以,却依旧嘀咕一句:“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她伸手拿过账本来摆在贺雾沉面前,又拿起来一支笔,在上面边写边给他讲,如何让这账本做的比真的还要真。 贺雾沉也陪着慎晚在账房之中忙活许久,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他半是哄半是强迫地将慎晚拉回了屋子之中。 慎晚觉得,最近这几日倒是过的当真如新婚夫妻一般,她竟也体会到了床笫之间蜜里调油是什么感觉,大抵是像如今这般难舍难分,控制不出地沉浸其中。 贺雾沉喜欢搂着她,揉她的耳朵,好似在爱抚一件极为珍视的东西,也只有在床笫之上,他也才能放开自己心中的压制,情到浓时,唤她一声:“晚晚。” 如此过了两日,慎晚先将这一年来的账本用个马车从宫中角门拉了进去,而自己则是带着贺雾沉从正门进了宫中。 对贺雾沉来说,上一世每年的腊八节,他身为臣子都是在晚上才会入宫参加宫宴,有些大臣可以带上家眷,但他孤身一人,也只能看着旁人热闹。 可如今他也有了家眷,却是被家眷带着入宫,这种感觉倒很是奇妙。 他拉上了慎晚的手:“往年你们腊八之时,可会见到什么人,有什么乐趣?” 慎晚回头:“宫中家宴不比民间,同你之前跟我去的那两个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一群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宫中哪里能有什么家味?” 算下来这次家宴倒是少了之前那些权臣功勋,都是皇室之人,身上不淌两条皇室的血脉倒也没资格来。 不过慎晚倒是有几分好奇,听说赏赐宫宴之后,因着是磐阳办的,倒是叫些贵女嫌东嫌西,白白累了名声,吃力不讨好,也不知道今日这宴会是谁来办的。 待入了宫门,便被之间请到了宴席之处,依照东氿皇室的规矩,都应该是坐在圆桌之上一同吃饭才是,但皇帝倒是极为看重自己的地位,偏生要像面见大臣一般让子嗣妃子们坐在下首。 慎晚行三,听说上头的二皇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每每这个时候她都坐在磐阳旁边,磐阳瞧不上她,倒是不用她做什么,磐阳自己就会想办法去皇后身边坐着,可今日倒是没有。 慎晚倒是也不嫌事大,被贺雾沉扶着入了座倒是主动同磐阳说起了话:“大公主,今日你怎么没去皇后身边坐着?” 磐阳斜眼看了慎晚一眼,也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果酒:“三妹妹不喜欢我坐在这里?” 慎晚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侧的贺雾沉。 她说怎么这般新鲜,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她倒也并非小气之人,如今贺雾沉已经是她的人了,磐阳就是眼馋也够不到,瞧上两眼也无妨。 “若我不喜欢,大公主又不能走,又何必多问一句。” 磐阳面上也并非是生气的模样,倒是将自己的公主气度端起的极好,一副不屑与同慎晚多言的模样。 这宴会上,往日里不常能见到妃子倒是都出来了,当初皇家子嗣稀少,皇后入宫五年不曾有孕,虽说东氿好几任皇帝之前便都只有一个皇后,到了皇帝这里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子嗣凋零,大臣便上折子选出来了几个能生养的女子。 说起来能生养这一点倒是极为讽刺,选的皆是二嫁妇,不是为丈夫守节多年的贞烈女子,便是有一定才情的孀居女子,共同点便是,都是成亲第二个月就诊出来身孕的,给皇帝选二嫁妇,这在史书上都是头一遭。 慎晚用胳膊轻碰了一下贺雾沉:“你等下莫要叫错人了,那些穿着素朴的女子,只要是坐着的,便都要尊称一声夫人,不可叫什么娘娘,亦不能认作是侍女。” 皇帝这个经历倒是当真能算得上一个笑柄,当初给皇帝选了十名女子,言若是能有一儿半女,日后封个妃子也未尝不可,但这些女子都是二嫁妇,生下子嗣才是她们的职责,故而不能让她们求名分,也不能让她们有私欲,有赏赐。 慎晚从前听说这些女子之时,便是觉得东氿的可笑。 让这些所谓的贞烈女子,做最不贞烈的事情,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就出了一个肚子,世人只知道说皇帝可怜,当年为了子嗣每晚都得因此临幸这些女子,倒是没人说这些女子可怜。 贺雾沉的视线顺着慎晚的话匆匆扫过众人,他眉头轻轻蹙起:“这些便是当初为了充盈子嗣选进来的夫人?” 慎晚点了点头:“当年这个事情还是你爹提议,最后才做起来的呢。” 她声音略带了几分讽刺,掩唇轻笑:“你爹可是说了,女子能为亡夫守节,便是善,能为国效力,便是忠心,那时候百姓纷纷效仿,就是要争做为国效力第一人呢。” 贺雾沉听后只觉得后背都跟着发冷发凉,他从前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件事,可从未想过,这些女子都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自打父亲过世之后,皇家的子嗣也不再是问题,倒是没人再说这些夫人该如何出处置,说来也讽刺至极,这些夫人当初进宫的时候是极为光耀门楣,如今倒是被家中所不耻,没有名分,只有一个不被重视的子嗣。 第二百二十章 羹汤 说来也是巧,皇帝此前子嗣不丰,那十个孀居夫人进了宫,皇后就传出来有了身孕,抢在十位夫人之前生了双生子。 慎晚一回来便是三公主,她也算过自己年岁,想来是皇帝有了太子这个储君之后便微服私访,后来才在西氿遇上的她娘。 而十个夫人十个肚子,除了已经过世的茯阳生母以外,还有两人因为生子过世,现如今皇帝倒是有五个现存于世的公主,和三个活下来的皇子,除了太子以外,另外两个一个刚刚牙牙学语,一个也不过刚刚开蒙。 贺雾沉视线扫过其他夫人,慎晚靠近他几分,轻声道:“这些人即便是有了子嗣也并没有名分,在宫中混居在储秀宫,生下的孩子皆送到重华宫中抚养,除非像今日这种节日,也没有同自己孩子相见的机会。” 贺雾沉看着慎晚,却感觉她并不是单纯想同他感慨这些女子的可怜,而是另有所指。 果不其然,慎晚双眼微微眯起:“我虽然自小离乡,但是我很庆幸姨母能将我护到八岁,我自入宫后,即便没有亲人在身旁,但瞧着重华宫中的其他皇室子女,倒是觉得,我也并非最倒霉的一个。” 她转过头来,看向贺雾沉,似笑非笑道:“当初将这些夫人召进宫来的主意可是你父亲想出来的,如今他倒是过世,双眼一闭恩怨清,可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猜猜看,你的下场会是如何?” 贺雾沉手上攥的拳头紧了紧,他倒是说不上害怕,只觉得这些人都是可怜人,若是心中压抑着苦楚无处宣泄,他就是扛起这个职责又如何? “虽说我并不赞同父债子偿,但我是受着父亲恩惠在汴京生活多年,如今父亲过世,此结果理应由我来承受才是。” 他说的坦荡,却也无奈:“只是我人微言轻,也不知能为她们做些什么,若有我能帮上忙的,我定然倾尽全力相助。” 慎晚看着他的神色,仔细分辨一番,确定他说的是真心话后,心中这才稍微舒服了几分。 “我这个苦主,也替她们记着你这句话了。” 慎晚端起桌面上腊八粥的碗,自顾自吃起来。 贺雾沉料想,慎晚大抵是不生他的气了,心上的柔软好似被人戳了两下,痒痒的,却又及其勾人。 也没等多久,皇帝便和皇后一同入内,慎晚曾经得皇帝准许,在他面前可以不讲皇家礼仪,众人都起来对皇帝高喊万岁,偏偏她一动没动,不过她倒是也没阻止贺雾沉站起来。 皇帝的视线扫过一圈,最后又落在了慎晚身上:“晚儿许久没进宫了,这饭菜可还习惯?” 他面上带着慈祥的浅笑,是看着慎晚说的,这对慎晚来说是觉得恶心,不想看到他这张脸,可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却成了皇帝对她的偏疼。 尤其磐阳看着最为眼热。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自己的公主仪态,她先是看了慎晚自打入座便同贺雾沉咬耳朵说了半响悄悄话,如今父皇一进来却只能看到慎晚,论长论嫡,哪里能轮得到慎晚? 可即便如此,磐阳也只能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左右这种情况,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这所谓的偏疼在慎晚眼中,却尽数都是虚伪,不过就是手下人核实过账本,发现账本并没有什么问题吗?还想用这点小恩小惠让她日后一直能受管控? “习惯。” 她轻声说了应了一句,反正这种场合,她顶皇帝一句,不用皇帝开口便能有数十个人替皇帝回嘴来给她顶回来,最后还得给她扣上一个不孝忤逆的帽子。 虽然这些名声她并不在意,但是看着在自己酒楼吃饭的人,边吃边骂自己,这感觉当真的有点怪。 慎晚虽然心中这样宽慰自己,但她的脸色并不好,她冷着脸,倒是透出几分桀骜的意味来,偏偏皇帝不在乎,还上赶着说一句:“晚儿喜欢就好,今日这腊八粥可是皇后亲自煮的。” 慎晚:…… 她一口粥卡在喉间,恨不得立刻扣一扣嗓子,让自己方才吃进去的粥全部吐出来。 皇后偏偏面上挂着与皇帝如出一辙的笑,面对着慎晚道:“老三既然喜欢,这粥便不白做。” 慎晚扯了扯嘴角,心中压抑着情绪,倒是贺雾沉悄悄从自己袖子里面拿处锦帕来,递到慎晚手中。 慎晚当即接过来,掩在唇便将口中还没咽下去的粥吐了出来,而后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来漱口。 一切做罢,皇后即便是维持的再好,也难免露出尴尬神色来,倒是慎晚对着她勾起唇角,笑的很假:“皇后亲力亲为,倒是我没想到的。” 她这一副做派被众人看在眼中,虽说世间再难寻出来像她这般的第二个人,但宫中这些眼睛也已经司空见惯,纷纷忙着手中的事,不敢来凑这个热闹。 皇后一时间被架了起来,倒是磐阳说话将这岔子打了过去:“国母亲手做羹汤,自然是极大的福泽。” 说罢,自己带头吃了起来,宫中的女子皆要靠着皇后的安排来过活,自然也没人敢驳皇后的面子,纷纷跟着磐阳动作,这事儿便被这般轻易揭过。 往年的腊八节也没什么稀奇的,同样的歌舞酒酿,不过皇帝是不会多喝,毕竟陪过了自己的女人和子嗣,晚上还要宴请大臣。 慎晚权当自己是来品菜的,自己没尝一样好吃的,便悄声对贺雾沉道:“你品一品,看看这里面都放什么佐料了,等会去也让咱们厨子做一个,到时候挂在我的酒楼里面,就打着御膳房秘制的牌子,定能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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