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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慎晚在这个时候还能敢跟皇帝呛声。 可这种场面她早已习惯了，根本没放在眼中，直接道：“先皇仁德，不忍责罚犯事的宫人，太祖皇帝，因担心朝臣，每日早朝皆备下椅子，可如今官员在外面跪成一堆，殿内却连一个蒲团都找不到，想来先皇与太祖皇帝若是瞧见这一幕，大抵会替他们的子民伤心罢。” 说罢，她还叹了两口气，一副颇为感慨的模样。 皇帝如今面色已然是不好，听过这话后甚至连最后一层面皮都给他扯了下去，众人摒弃凝神，谁也不知道今日这三公主会不会受到责罚。 皇帝跪坐在原处半响没说话，殿内连大气都不敢喘，最后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蒲团而已，多少一个蒲团也看不出来到底诚心与否，至于外面的官员，给他们一人准备一碗绿豆饮，去去暑热罢。”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可以的，毕竟外面官员那么多，这蒲团又有限，到时候给谁不给谁又是个问题，能要到绿豆饮品已经很不错了。 但殿内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有人羡慕有人惊讶，甚至有人嫉妒有人怨怼，皇恩如此，这殿中也唯有慎晚一人能得如此。 但慎晚本人却不觉得怎么样，她只顾着同贺雾沉挑眉传话，冲他得瑟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贺雾沉却是看出来场面上的明争暗斗，但他只对着慎晚笑，用嘴型道：“多谢晚晚。” 祭祖的流程繁琐且无趣，甚至殿中的香点的太多，整个屋子里面全是烟，呛的她难受。 她安静跪着，安静发困，也不知道这些大师吵闹着念叨什么超度的经文，也不知道太子又代替皇帝说了什么场面话，殿外的大臣齐齐起身又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一直持续到中午，慎晚这才能站起身来，幸好有贺雾沉扶着她，否则她真不一定能不能站起来。 贺雾沉宽慰她：“晚晚许久没跪过，如今一跪就是半天，想来要受不住。” 慎晚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什么贱骨头，谁会没事儿就去跪人家，更何况我方才根本不算是什么跪着，只不过是悄悄坐着把腿压麻了而已。” 贺雾沉哭笑不得，示意慎晚小声些，别叫旁人听见了。 祭祖的事一上午便结束，皇帝准许众人吃饭，只不过皇家的饭就要聚集在一起吃了。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太子带着那个妇人走了上来，而妇人怀中则抱着个小孩子。 众人见到妇人的脸皆一愣，皇后瞬间面色铁青，至于皇帝，一双深邃的眼睛就这般死死盯着那妇人，直到这二人对着皇帝与皇后请安：“父皇母后万安。” 皇帝没开口叫人起来，想来这个儿媳他也是十分不喜欢，且瞧不上眼，故意拿规矩压着呢。 场面上的沉默，倒是叫慎晚能有机会好好瞧一瞧这个妇人，她生的白皙，面若银盘，身量丰韵，同汴京之中的娇瘦女子大不相同，只不过越看，慎晚便越觉得熟悉，她紧紧皱着眉头，使劲想了想，她才勉强想明白了些。 她大抵是知道为什么太子会对这样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生出来男女之情，她越看越觉得这妇人的气质，竟同千宁那般相似。 许是叫跪的时间长了，皇帝终于开口：“太子起来罢，朕的皇孙还小，何必跟着大人一起施礼，也起来罢。” 三个人，唯独没提到那个妇人。 太子闻言，刚站起来的身子，将妇人怀中的孩子抱给伸手奶娘，自己又陪着妇人跪了下去。 皇帝一甩袖：“好啊，你倒是情深意重，我且问你，这孩子可是你的血脉？” 他说话没兜圈子，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太子骂不醒才如此，还是因为自己对如今屋中的人有掌握，没人会把这句话往外头去传。 太子回答的极为认真：“翡娘怀上这孩子的时候，整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皆跟在儿臣身旁，如今儿臣想为翡娘求一个身份。” 皇帝笑了：“是吗？你想让朕给她一个什么名分，要不要朕把这个皇椅都给她，嗯？” 他极少有这般的动怒的时候，他话音一落，外面已经走来十多个侍卫，作势就要去拉翡娘。 太子大抵是想到过，自己贸然带着翡娘前来会遭如此觉得，但却没想过，皇帝态度会这般激烈。 太子半直起身来将护着，翡娘十分感动地抬头，对上太子的眸子后，双眸水灵灵道：“多谢殿下护着妾。” 太子面色有几分严肃，倒是翡娘不卑不亢，对着皇帝磕了个头：“民女一介村妇，自是不敢对皇位、对皇家有任何奢求。” 彼时一直没说话的皇后冷哼一声：“你说这话，你自己能信？一介村妇，竟想勾着太子，简直可笑！” 慎晚听到此处，只觉得她没救了，这时候竟然还想着什么村妇不村妇，勾引不勾引，彼时她儿子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一颗心都扑在人家身上呢。 第三百一十八章 美差事 慎晚带着嘲弄意味的笑，看着这场闹剧。 如今翡娘说话这样子，倒是叫她更加觉得她这周身的气质像千宁。 跪下时的不卑不亢，回皇帝话时的镇定自若，还有身上带着的那种似有似无的勾人气质，是那种在教坊司之中沉积，自带的魅。 翡娘直接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一介平民，自是不敢高攀太子，原本确实想过求短暂的安稳，一日后能得一大笔不愁吃喝的银钱安稳度日，但如今妾有了孩子，更同太子殿下有了情，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下。” 说罢这话，虽是罢皇后与皇帝气的面色不好，但太子极为受用，肉眼可见他手上攥的紧紧的，似乎当真是在心疼她。 翡娘罢头磕在地上：“太子殿下待妾极好，确实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妾一个名分来，但妾实在受之有愧，不敢承受，只是如今已经有了孩子，妾只求能长长久久陪伴在殿下身侧，陪伴在孩子身侧，不敢有多余奢求。” 在旁人都听不到的地方，太子对着翡娘说：“你这般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今日这个名分，我第一定会为你求来吗！” 翡娘却笑着回应：“殿下为了妾这般费心力，妾哪里能坐视不理，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 太子眉头皱的更深，可就在这会功夫，皇帝开了口：“把孩子抱上来给朕瞧瞧。” 奶娘听命上前，原本还睡着的孩子，在皇帝视线落在身上的那一瞬便睁开了眼睛，甚至对着皇帝露出了个笑来。 皇帝有这么多孩子，原以为自己的孙辈得等到磐阳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才行，可彼时这突然到来的大孙子，竟将他心头多了那么几分舐犊之情。 他伸手摘下自己的玉扳指，随后摸了摸小孩子的脸蛋，他笑的更开心了。 皇帝原本郁结的心思这一刻稍稍舒缓了些，他开口：“孩子可有取名字？” “儿子斗胆，单名一个幸字。”他认真到，“翡娘怀这孩子的时候，没多久儿臣便启程回京，路上一路颠簸，翡娘吃了不少苦，路上儿臣曾遇埋伏，幸好翡娘救下了儿臣，只不过身上中剑，后来生生早产，这孩子提前出世是为了儿臣，也保住了儿臣性命，故而儿臣给起名为幸。” 皇帝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小孩子似乎能听得到自己父亲在说什么一般，对着皇帝挤眉弄眼，似乎在说：是啊，这可都是我的功劳。 人都逃不开隔辈亲这一说，彼时皇帝就是再觉得太子此事做的欠妥当，也不会想不让这个孩子上玉碟。 皇帝眸子幽深，心里即便是被这个孩子柔软了一番，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这孩子毕竟是皇家血脉，若是不上玉碟实在不好，只不过这孩子是你的长子，是朕的皇长孙，实在不应该有个出身低贱的生母。” 翡娘面色不变，但太子面色却并不好，只对着皇帝拱手道：“母子连心，事既已成定局，儿臣斗胆求父皇允诺翡娘入东宫。” 皇帝似乎的来了性子，有似乎是觉得可笑：“你想让她怎么进你的东宫？” “三书六聘，自然是一样都不能少，儿臣想娶她为太子妃。” 皇帝眸色彻底冷了下来：“谁给你的胆子！” 太子跪地，面色丝毫未变：“这是儿臣给翡娘的许诺，自然是不能更改。” “汴京之中那般多的大家贵女，竟当真没有谁能叫你看的上的？” 太子将头磕在地上，用他自己的方式默认这句话。 殿内又是一般寂静，皇帝伸手摁了摁眉心：“你既然想要纳她，纳便是了，只不过绝对不能是太子妃，其他无论是侧妃还是良娣，你皆可以随意去定夺。” 太子犹犹豫豫，似乎是并不愿意，但皇帝根本不想让皇家有这样的丑闻，堂堂太子竟然娶了个大自己许多年岁的人为太子妃。 故而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妇人露在人前，不更能让太子出了这个殿再去做，否则介时疯言疯语肆虐，太子又如何能承受的住？ 太子低垂着头，不再发一言一语。 皇帝想了想，既是劝慰又似是给了补偿：“除了这个翡娘，你想要谁做你的太子妃皆可，你且回去好生想一想罢。” 太子突然抬头，面色明亮：“若是父皇这般要求，那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彼时绝对太子能在这件事上退步已经很好，他心中想着，若是太子提出什么要求来，能答应，便直接答应就是了。 岂料太子对着皇帝，逐字逐句认真道：“儿臣想取三妹妹家中妹妹为太子妃。” 他说这话的时候，殿中其他人皆第一次听说过，还都在自己心里盘算着，这是怎么个备份，这个妹妹又是何人，竟也能得太子如此青眼。 皇帝没开口，反而是将视线落在了慎晚身上，她漫不经心品着茶：“哪个妹妹？我如今及笄的妹妹，可就只有七妹妹一个，啧啧，太子哥哥可不能啊。” 她后买你故意夸张语气，这屋中听过这话的，也就太子面上脸色没变。 慎晚从中品出来几分快味来，只听太子将慎晚在西氿的情况说了个大差不差，最后道：“三妹妹的姨母家，倒是有一个妹妹待字闺中，儿臣想着，若是能能将那姑娘取为太子妃，一来能邦交两国之好，二来能让三妹妹在京中不孤单，三来听闻那个妹妹性子温和，定然嫩善待幸儿，担待翡娘。” 说罢这话，翡娘的目光落在了慎晚身上，慎晚很是巧合地瞧见了，说不上这其中包含了什么情绪，许是又抱歉，许是又担忧。 慎晚将注意力落在了太子身上，直接出言讽刺道：“太子哥哥当真是说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是个什么美差事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羞辱 慎晚盯着他：“我方才说了，算起来我的妹妹之中，尚未定亲的，唯有七妹妹一人，太子殿下如今有挚爱相伴，还喜得麟儿，竟将主意打在我远在西氿那个未曾及笄的妹妹身上，您莫不是觉得，这还是个殊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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