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阳边哭边摇头。 荀千宁眉头微微皱起,只拉着她的手嘱咐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且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你皆要去同皇帝说个清楚。” 茯阳眸中生胆怯:“姐姐你知道的,我自小便不受父皇宠爱。” 荀千宁摇了摇头:“你错了,人有亲疏,但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绝对不会任由你被旁人欺负去。” 第三百三十章 心疼 茯阳还不敢相信:“当真如此?” “自然,待你日后有了子女便懂了。” 人心本就是如此,荀千宁这一点能肯定,即便是皇帝不念在茯阳是他的女儿,他为了皇家颜面也不可能任由吴家一个不起眼的晚辈得逞,更不要说吴五这次是算计在了皇家寺庙之中,着无异于让皇帝在列祖列宗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荀千宁将茯阳重新拾掇一番,而后叫人将她送回了宫中去,还多嘱咐了一句:“若是陛下不信你所说,你大可以直接告诉他,我听了全貌,可为你作证。” 茯阳就算是再不谙世事也知道,罪臣之女即便是如今侥幸留得一条性命,也断然没有擅自面圣的道理,她没想到荀姐姐居然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分明之前她同慎晚走的近之时,她还没少抱怨,暗地里说人家的坏话。 茯阳想为小时候的错道歉,但荀千宁见惯了许多人,哪里能看不出茯阳这副模样的含义,她直接道:“其实我并非是全然为了你,你可是同你一夜欢好的曹郎君,是我的男人。” 茯阳彼时犹如五雷轰顶般怔然不能回神,心中似是后怕似是愧疚交织在一起,她唇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比之前更痛恨自己的蠢,居然信了吴简千,竟阴差阳错抢了荀姐姐的男人,彼时曹大人被关押在大理寺之中,荀姐姐该有多伤心? 荀千宁还倒出来神来安慰她:“你摆出这个样子作什么,我不怪你,你还是个孩子呢,你只要好好听话将这些全告诉皇帝去,姐姐就原谅你。” 茯阳被娇惯着养大,本就没什么心机,对她最有用的便是鼓励与夸赞,从前磐阳对她用这套管用,如今荀千宁对她用这套依旧管用。 慎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上船的前一天。 苏怀尽的信赶在了她上船之前交到了她的手上,他很是贴心,从裴叔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悄悄拜访荀千宁,请她亲手给慎晚回一封信。 慎晚瞧着荀千宁的笔迹全部读完,不只是觉得心绪沉重,手上更控制不住地发颤,还是贺雾沉握住了她的手,他面上神色也并不好看:“如何了?” 慎晚摇了摇头:“我想,曹大人应该无恙,千宁说的对,皇帝即便是平日里不喜茯阳,但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想来会为她做主的。”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做主,不只是想办法承接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更是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名分。 这个七驸马,曹清砚不做不行了。 荀千宁字里行间都透着冷静,但慎晚知道,她写这些的时候该有多伤心,为了保住曹清砚免受责罚,生生将自己的男人推出去。 贺雾沉拉着她的手,神色沉重:“曹兄,究竟是得罪了谁?曹伯父为官本分,对旁人不得罪也不结交,大理寺丞不过是个没人在乎的闲散官,如今大理寺卿的位置空缺,曹兄做的也不过是没人愿意接手的苦差事罢了,缘何会有人不惜以公主来坑害他?” 上辈子的曹清砚还没能活到这个时候便早早殒命,故而如今发生这种事,贺雾沉丝毫没有料到。 无力感充斥全身,重生至今,他走的每一步都能受上一世的好处,但到底还是发生了他未曾预料到的事。 慎晚却没他想的那么多:“我不知道是谁看不惯他,但能把茯阳与吴五串联起来,就为了陷害一个六品官员,实在是奇怪。”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皇帝一定会给茯阳赐婚吗?这两人若是凑在一处,定然是一对怨偶。” 贺雾沉眸色发沉:“他一定会。” 就算是皇帝不会,曹伯父也会请旨赐婚,此事关乎皇家声誉,曹清砚即便宣称被曹父逐出家门,但归根结底还是姓曹,做父亲的哪里有放任自己孩子不管的。 更何况曹家若是挑明不愿意迎公主入门,明摆着惹火上身,无论是为了曹家、皇室,亦或者曹清砚与茯阳,在他们二人一同出现在屋中之时,这二人的命便已经注定。 慎晚心绪低落又复杂,分明如今距离见到姨母与妹妹也就剩一条水路,可却偏偏发生这样的事。 贺雾沉将她一把揽在怀中:“事已成定局,多做担心也无法。” 道理慎晚都没那个白,但那可是她自打来东氿便相处在一起的姐妹,她如何能分的开? 她将头埋在贺雾沉怀抱之中,这段时间她一直与贺雾沉有些许隔阂,但如今这隔阂消失不见,她声音闷闷:“你倒是想得开。” 贺雾沉只能将她搂的更紧了几分:“明日未知,何必为了注定的事伤怀,荀姑娘性子洒脱,如同她心中写的那般,只要曹兄一天未曾与七公主成亲,她便会有一天同曹兄在一处,人生本就短暂,能片刻欢愉已经是极为难得。” 慎晚将自己的头埋的更深几分,荀千宁一贯如此,她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福气全用在了投胎之上,以至于后半生凄凄惨惨,之前曹清砚还能是她的慰藉,如今这慰藉都被人算计了去。 她都能想象到荀千宁会说什么,大抵又会说,她这辈子最好的结局是嫁给太子,日后生个一儿半女成为太子妃,最后坐上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最坏的结果便是在自己初次那夜被老头子狠狠折磨染脏病而死,除此之外,无论什么结果都是能接受的。 尽管慎晚怎么去忍耐,苦涩又带着心疼的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她不是个容易哭的人,但这心疼千宁的情感却怎么也发不出去。 她抽了抽鼻子,最后从贺雾沉怀中出来,拿起纸笔给荀千宁写信。 第三百三十一章 水路 经历的事情太长,本就有些难以言明,她想了想还是从头开始细致去写。 荀千宁如今遭受这些事,自己又不在她的身边,她又该有多无助。 慎晚先将自己的经历陆续交代,而后开始写宽慰千宁的话,可刚写道“千宁勿忧”,后面的话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贺雾沉看着她停了笔,柔声问:“怎么了?” 慎晚一咬牙,将笔扔到了砚台之中:“不想写了,我想回汴京去见她。” 贺雾沉知道慎晚同荀姑娘感情深,但却并不赞同她如此。 “晚晚,荀姑娘并非像你想的那般无助,相反,她如今想的很通透,她能看到同曹兄在一起的结局,彼时咱们就算是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慎晚眉头紧紧皱起:“我知道,多一个人陪在她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怎能一个人独自消化这些?” 当初荀家败落,她尚且有个母亲陪伴在一起,后来入教坊司之中,即便那个郎君是为了羞辱她坑骗她,但也确确实实成为了她一段时间的支柱,后来她活着出来,是自己陪着她,拉了她一把。 贺雾沉想了想却道:“其实荀姑娘也并非是一个人,方简还在她身边。” 慎晚闻言,却并不赞同:“方简一个孩子,他是能陪着千宁借酒消愁,还是能给她出谋划策?依我看,还是趁早把方简带去西氿,让他早些读书准备科考最为要紧。” 贺雾沉将方才她扔开的毛笔又拿了起来,放在了慎晚手中后自己握住了她的手,也没管慎晚同意与否,直接在她信的最后写上一句“安,勿念,唯望君安,君唤,必归。” 慎晚看着这几个字出神:“就这些?” 贺雾沉点了点头:“多了也不必再说,苏兄给荀姑娘带了话,她知道咱们现在是安全的,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她为了咱们担心,平添她的困扰,若你当真放弃了如今这次能回家的机会回去陪她,大抵荀姑娘也会觉得自责不已。” 慎晚思虑良久,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第二日一早原本定好了走水路的船只早早靠了岸边,走水路都是要起早开船,慎晚一行人,人并不算多,也不好太过张扬,只租了几间中等规制的屋子。 舟与船终究是不同,即便是慎晚之前跟贺雾沉经常去划那个小舟,但如今到了船上,人一多起来,又闹又吵的,船刚走起来,慎晚便已经吐的昏天黑地。 贺雾沉心疼又着急,只蹲在慎晚身侧给她顺气:“感觉如何了?实在行咱们每行一处就下去歇息一会儿可好?” 慎晚却是摆手,她才刚上来就开始吐,哪里能下去就歇息好的道理,到时候在此上船还是会吐,来回折腾更耽误时间,倒不如直接一口气坚持到地方,而后在统一歇息的好。 贺雾沉拗不过她,也只能如此。 上天垂怜,慎晚在断断续续吐了三日后,终于有几分适应了,她同贺雾沉站在甲板上,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风吹拂过来倒是叫她感觉能舒服几分。 贺雾沉盯着她瞧:“晚晚喜欢这里?” “不吐了,倒是觉得船上也挺好的,最起码是我从前不曾见过的光景。” 慎晚心中感触颇多,当初她就是坐着船从这条路而来,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能再次坐上这船,已经是人生一大幸事。 贺雾沉瞧着她这副模样,更加是觉得心疼,恨不得自己来替她受这份苦楚。 慎晚转过头来看他,却是笑:“你这副表情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替我吐?” 贺雾沉摇头:“我恨不得能如此。” 慎晚又是笑了一声,眸光看向远处:“我听说,妇人家怀孩子也是如此的,前几个月吐的不行,后面才会好起来,如今我才吐了三日你便这副模样,若日后我吐两三个月你又当如何?” “那日后便不要孩子了。” 慎晚一愣,贺雾沉却看着她,十分认真道:“若是孕育子嗣会叫你受这么大苦楚,还是莫要生的好,左右如今你也不需要有子嗣才能同我和离,若哪日你当真厌弃了我,我自请离开便是了,不必叫你先受罪。” 慎晚倒是觉得,他这大度的有些超过了她的设想。 谁会不爱听这种甜言蜜语呢,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道:“谁要听你这种未来承诺,说不定你哪日厌弃了我,要同苏大人一起入朝为官呢,若是如此,那还当真不方便要子嗣,不然我每日瞧着孩子,定然有生不完的气。” 贺雾沉当即道:“绝对不会有这样一日。” 慎晚将头转了过去,只去瞧外面的景色。 她心中明白,这条路,自己还是会来走第三遍第四遍,如今能回西氿待上几日,苏大人给她打的借口也不过是去瞧一瞧受灾百姓,她身上还带着公主的名头,她既有一日是三公主,那便有一日可能会再走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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