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下的时候,慎晚已经在船上挣扎半个月,虽然不吐了,但头总是晕晕的,就是连随便走上两步,都得是贺雾沉来搀扶着。 慎晚还打趣他:“我争取下船的时候将身体调养好,否则待见到了姨母,她没准还要以为你往日里会薄待我呢。” 贺雾沉哭笑不得,好端端的还得遭怀疑。 下船之时,果真如慎晚所料想的那般,姨母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自然会来码头渡口接她,待她被贺雾沉搀扶下去,足下沾到地面的那一瞬,她便听到有人在唤:“那是大姑娘吗?大姑娘!” 慎晚心头猛地一颤,顺着声音来源张望,果不其然,直接便瞧见了裴家的标识。 带着裴家标识的旗帜飘扬着,姨母裴瑜就站在那下面。 慎晚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姨母她没什么大的变化,但能瞧得出来,周身的气质同她小时候熟悉的那般不一样的,更有压迫感。 “晚晚!” 姨母唤了她一声,慎晚抬腿就向她那边跑过去,但却因为晕船身子还没恢复,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贺雾扶着。 不远的路,姨母也过来迎她,待手拉上的那一刻起,慎晚才当真有种心落了下来的感觉。 这是她的姨母啊,她同于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打马而行 眼眶中的泪瞬间蓄满了起来,紧接着聚集在一起直接落下,慎晚拉着姨母的手,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姨母笑的也开怀:“傻孩子,你哭什么,回来是好事。” 她一双眸子上下看,一边看一边将面前的人跟自己记忆中的小孩子去对比,她感慨道:“晚晚长大了,成大姑娘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虽然她手下的人不能同慎晚相见,但是她能派人来远远瞧着,每隔几日就会给西氿送回来个画像,她自然是能认得出来面前这个已经长大长开了的慎晚。 但彼时面对面见到了,她心里抽疼的难受:“晚晚,生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不只是她这般觉得,身边这几个属下也都这般觉得,方才就已经在她旁边说过这种话了。 慎晚只是笑的开怀:“我生的同娘亲像,真好,我若是想娘了,照照镜子也算是能瞧出来些。” 姨母笑着刮了刮她的脸,但眼角余光落到了慎晚身侧的贺雾沉身上,面上的笑顿时荡然无存。 慎晚一直盯着自己的姨母瞧,姨母如今面色的变化极快,她就是想看不到都难。 她心咯噔一下,但还是松开了姨母的手,给贺雾沉介绍道:“这是我姨母。” 贺雾沉对着裴瑜拱手作揖:“晚辈贺雾沉,见过姨母。” 裴瑜面色有些冷:“叫什么姨母,唤我裴老板就是了。” 慎晚一噎,这岂不是越叫越疏远吗? 贺雾沉倒是想到过自己会不受待见,彼时面上没什么变化,倒是裴瑜又道:“贺郎君是同晚晚一路过来的?” 贺雾沉点了点头:“晚晚这几日有些晕船,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走路有几分腿软,需得人搀扶一下。” 他说罢就要伸手,但裴瑜却拉着慎晚往旁边撤了一步:“不劳烦贺郎君了,郎君这一路来照顾晚晚当真是辛苦了,我们裴家必有重赏。” 贺雾沉当然要拒绝,若是一般人家,见面了家中长辈若是个懂事的,定然会给另一方包红包,这种在寻常人家再正常不过的事,红包越大说明越重视,但这在裴姨母那却是恰恰相反。 钱给的越多,说明越要同这个人划清关系。 贺雾沉仔细斟酌了一番,随后开口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且不能用自己在意的人活物件去抵换。” 他的招数便是,死皮赖脸。 “姨母,晚辈同晚晚成亲已有了半载多,如今晚辈不想同晚晚分开,求姨母成全。” 裴瑜面上有些许不好:“贺郎君,你应该知道你们二人之间的婚事,我并没有点头,不过是东氿皇帝与皇后敲定的罢了,我知道你如今得了裴大哥看好,但我拿晚晚当亲生女儿来看待,我不同意这门婚事,这婚事便不存在。” 她说的坚定又决绝,好似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贺雾沉回答的话刚开了口,裴瑜随后又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白日恩,裴郎君既然同晚晚有这么一段孽缘,我作为长辈,也不能太薄待裴郎君,郎君若是想在西氿落脚,我准备了一所宅院,还陪配了仆从,若郎君想就此回东氿,同晚晚一刀两断,那我便包艘船给你送回去,外加两万两白银,田产铺子若干。” 慎晚在旁边听这话,不由得一噎。 离开贺留下给的东西区别这么大,看来姨母是逼着他离开了。 慎晚开口前拉上了姨母的手臂:“姨母,您莫要同他置气,如今他已经是我的男人,跟我在一处也没什么。” 她小声凑到了姨母耳边,轻声道:“如今在西氿,贺雾沉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有叫他去单独住宅院的道理,这不就是变相给他禁足了,依我看,还是将他留在咱们身边的好,咱还能亲自看着不是?” 裴瑜自己独自掌管裴家这么多年,哪里有看不出来慎晚如今想什么的道理? 都是从小姑娘时候过来的,当初慎晚她娘亲央求给林家那小子钱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一副说辞,这样一个表情? 不过她倒是没当中驳了慎晚的面子,左右一个小郎君罢了,就算是带回家去又如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罢了罢了,都依你就是了。” 慎晚心中松了一口气,冲着贺雾沉稍稍挑了挑眉。 回裴家的路上慎晚小时候没少走,但如今透过马车向外看,却觉得无论哪里都似熟悉又陌生。 她同姨母乘同一个马车,她指着外面的包子铺:“我记得这家以前是个书局来着。” 这地方小时候好多小郎君在这里读书,她没事还会趴窗子来瞧一瞧,看看学堂是什么样子。 裴瑜伸手摸了摸慎晚的头,还想小时候那般柔声道:“那家书局出了好几个状元郎,现在搬地方了,先生被请进去给皇子皇女讲学去了。” 慎晚很是惊讶,不只是因为那家先生学识渊博被皇帝赏识,更是因为这在东氿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下意识开口:“那先生平民出身,可会被欺负?” 裴瑜解释道:“如今皇家学堂,本就是集天下之良师而成,什么身份都有,你姨母我当初还曾经去讲上一段米粮油价。” 慎晚眸子稍稍闪了闪,她轻声感叹:“还是在家里好,在汴京,估计得被那些身份贵胄的人挤兑。” 裴瑜眸中满是心疼:“晚晚这么些年受苦了。” 慎晚却只是笑着道:“无妨,算不得什么苦楚,如今苦尽甘来就是好事。” 言罢,她又往外面看,只不过这回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跑到了贺雾沉身上。 他生的是极为俊俏的,但如今他打马而行,走在长街之上,分明刚干过路回来,但周身的气质却像是状元郎游街一般,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瞧见好几个姑娘家的眼神往他这里望。 第三百三十三章 慎映 西氿民风本就开放,姑娘家上街不用带帷幔,更不会有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人来盯着姑娘瞧,看她多瞧了哪个郎君一眼。 慎晚倒是险些忘了当年贺雾沉科考,也是高中后才出门游历,只不过她当真是记不得他究竟中了哪一个,只知道他当时打马行街,有不少人盼着榜下捉婿,但都被他以正值热孝回拒。 她的模样从街边之景转移到贺雾沉身上,皆被裴瑜瞧在眼里:“晚晚,你当真喜欢他?你可知他父亲是贺相。” 慎晚攥着马车车帘的手紧了紧,而后将帘子放了下来。 她垂着眸子,想了想才道:“我都知道,但如说喜欢,我也说不好,眼看着同他成亲要有一年光景,如今回想起来,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习惯了他在我身边。” 她复又抬头,一双眼睛望着裴瑜:“姨母,在东氿寻常人家的姑娘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婚,多少姑娘家都是在新婚夜才见到夫君的第一眼,甚至夫君才是她们第一个见到的外男,你说,她们这一辈子都是怎么过的,夫君就一定会合自己的眼缘?” 裴瑜被她这话给问的愣住了,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说她如今与江暮渡夫妻之间相处不错,但她当初也不过是因为需要一个赘婿才胡乱选的他。 “我与你姨父之间如何相遇相守你都是知道的,其实我们能过到如今这个份上,已经是我幸运,若是将你姨父换成旁人,大抵一辈子都是搭伙过日子罢。” 裴瑜看着慎晚的眸光之中满是疼爱:“你如今年岁还小,当初你选贺雾沉做驸马,不过是无奈之举,你长这么大也不过接触了这么一个男子,难不成因为成婚后不吵不闹,他又能将你伺候的舒心,你便将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他身上?” 慎晚被她说的愣住了,她原以为姨母不同意她与贺雾沉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他父亲是贺相,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裴瑜将她的手拉在怀中:“你自己心中究竟如何想,姨母也不知道,但姨母不希望你后悔,你若是当真看中他,姨母也不再阻拦,但姨母不希望你在他身上蹉跎半生才想明白。” 慎晚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她咬了咬唇角,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瞧着她这副为难模样,裴瑜倒是没逼她立刻同贺雾沉断个干净,只将话题转到旁的地方去:“你许久未曾回来,可有什么想吃的?” 慎晚摇了摇头,能回家,自然是白水都比汴京的琼浆好喝。 她想了想:“姨母,我想妹妹了,她如今在何处?” “我送她去上学堂了,总要多读些书才好。”裴瑜轻轻叹了口气。 说起裴慎映之时,裴瑜十分头疼:“我从前一直以为,我教养孩子是有心得的,毕竟你这般好,自小便听话懂事,长大了自己在汴京也能独挡一面,但你妹妹出生后我才知道,哪里是我教养的好,分明是你好才对。” 慎晚眸子不自觉睁大了两分,她姨母这辈子要强,在外祖父外祖母殒命后一个人撑起裴家,养大她母亲又养大她,何时露出过这种无奈的神情来。 连她都觉得棘手,那妹妹如今该是什么样子啊? 她试探问了两句:“从前通信之时,怎么没听您提起过?” 裴瑜又是一声叹气:“你妹妹太不听我的话,小时候倒是什么都好,只不过越长大,越不听话,总想着像你一样自己到外面去闯荡,不想拘在家中过一辈子。” 她拉着慎晚的手又紧了几分:“晚晚,自打你离开我身边我心头就憋闷难受,我每日睁眼都恨不得离开冲到东氿将你接回家中来,可我不能,女帝不会允许我如此,裴家这么多人不容我如此,但映映却巴不得能离我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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