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发病的记忆他有些印象,但他不愿回想。他无法克制自己生出恶念去毁掉所有人,但难得的是她可以除外。 除此之外,心底更有一种渴望想向她靠近,无法克制。 白桃没得到回应,心底更慌了,她完全不记得上一回到底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搞不定,还是找池明吧。 白桃转身要离开,却听身后一声低喊:“过来。” 少女的步伐一下就停住了,缓缓地转身,试探地问道:“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沈宴清不回答她的话,只是道:“过来。” 一旁的烛台火光被风吹拂,忽然跳动,将他英俊的面容衬得十分危险。他的脸颊一半明亮,一半满是阴影。 白桃慢慢地挪到他的面前,飘忽不定的目光已经将她害怕的心情出卖。 隔着一个书桌,白桃在沈宴清面前站定。 “桃。”沈宴清只说了一个音节。 “桃花。”白桃连忙解释,“我的生辰在三月,正好是桃花盛开的日子。” 毫不费力就知道了她的名讳和生辰。 这个病,比沈宴清想象的还要有用。 “三月。”沈宴清看着她的眼睛。 “三月十七。”白桃乖乖交代。 沈宴清在面前摊开一张宣纸,蘸上墨。 笔尖摩擦出沙沙声响,白桃站在一旁,看不明白。 别说她不认得这个字,现在面前这个字在她面前还是倒着的,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 沈宴清挥洒完毕,见面前的女子还愣愣地站着,抿了抿唇:“站过来。” 白桃绕过长桌,站到他的身边。 沈宴清站起身,高出一截的影子覆盖住白桃,修长的手指将墨笔递给她:“你写。” 白桃:“……”啊? 或许是震惊压过了恐惧,白桃睁着惊讶的眼睛朝他眨眨眼。 他不记得自己,也就不记得她不会写字这回事。 沈宴清无动于衷:“写。” 白桃理直气壮道:“我不会。” 在沈宴清这里,就没有不会一说,他默默地注视着白桃,后者便在这道目光里败下阵来。 她接过竹管,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 初来京中,她还留着在遂州的发髻,青丝半挽,剩下的一些编成小辫子,垂在肩头。 沈宴清很久没有见到她的小辫子。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辫尾如今用的是一条鹅黄的细绳绑着。 沈宴清抿起唇瓣,他觉得这个小辫子如果用细软的绸带绑起来最好,最好再串上两只金色的小铃铛。 白桃不知道身边的人想法这么多,纸上两个字,她好不容易摹完了第一个,心底无比庆幸自己的名字还算简单。 池明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外,白桃沉浸在“画”字上,也就没有留意。 沈宴清与池明的视线交接,他便知道有急事需要禀报。 若不是急事,池明也不敢在这时候打扰。 然而眼下,要怎么将白桃支开却成了一个问题,沈宴清如今装着病,无法主动让她走。 青年的视线垂落在少女身上,池明心领神会,忽然开口道:“白小姐。” 少女沉寂在画中,第一声没有听见,池明不得已又喊了两声。 白桃猛地抬起头,便见池明在给她使眼色。 “白小姐,后厨那边请小姐去看一看。” 白桃心底觉得应该是他的药熬好了,必须要找个机会接应进来。 她下意识地朝身旁的男子看去,毫不意外地和对方的视线相撞。 白桃干巴巴地道:“我、我先……出去一趟。” “不。”沈宴清拒绝。 这一声让白桃有些着急,她连连保证:“我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我向你保证。” 少女摸遍袖子,摸出了一块玉。她连忙将玉捧到沈宴清的面前:“这是对我很重要的玉,收在你这里,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给我,可以吗?” 沈宴清的视线在她手指间逡巡,片刻之后,点头。 他接过玉,给她腾出一条路来。 少女急急忙忙地走出殿外,沈宴清摩挲着掌心的玉,脸上面无表情。 他在这块不大不小的玉上,摸出了一个字。 【孟】 这显然是一个姓。 官用字体,应该是请人特地刻上的。 就在沈宴清沉思时,池明已走入书房之中,低声禀报道:“白家人向衙门报了官。” 沈宴清面露诧异,就听池明继续道:“报的由头是拐带与走失,是为找到白小姐。” 即便白桃在临走之前让小二留话,白桥回来以后也极不放心。 白桥知道,今日带走她的,大约就是京中那位殿下。 可是天色已晚,这时候把人带走能安什么好心。 白桥不希望妹妹受到什么伤害。如果把这件事捅到官府那里,或许那位殿下顾及名声,害怕事情暴露,会提早把他的妹妹还回来。 然而白桥显然不会想到,这件事早在他报案的第一刻,就已经被沈宴清的人截获。
第81章 借人 后厨没有点灯, 越是走近,白桃心底就越疑惑。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住在附近的人,陶唐从一旁走出来, 颇为疑惑地问:“是谁——” 单薄的身影逆光而来,陶唐瞪大了眼睛:“白小姐!” 许久不见, 白桃也十分欣喜。与他寒暄一阵, 就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后厨里面有人吗?药熬好了吗?” 陶唐一头雾水:“今日殿下在外吃过晚饭,后厨没有生火。你说的药, 是什么?” 白桃心中更加疑惑, 但涉及他的私事, 只好含糊地说:“没什么。” 她急匆匆回到书房, 看见池明在门外, 走上去低声问:“后厨什么都没有。” 池明面不改色:“方才药已经端进去了。” 白桃面色有些僵硬, 她抿了抿唇瓣,嘟囔道:“这样。” “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池明回答:“可以的,白小姐。” 白桃松了一口气,池明转身为她带路。 走出院子的时候,白桃心中还有些迟疑, 居然这么顺利。她飞快地走上马车, 后背靠在散发着馨香的车壁上, 心情平复下来。 她下意识地就去摸袖子里的玉佩, 这个动作已成习惯。 一向有一个硬物坠着的袖子突然空掉,白桃瞪直了眼睛。 她的玉佩还在他的手上。 马车已然行驶, 车轮的辘辘声缓慢而悠远,白桃连忙掀了车帘, 吩咐外面的侍卫道:“回去。” 虽然那是个假的婚约,但却是家里千叮万嘱让她带出来的玉佩, 她不想遗失。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早知道就不把玉佩拿出来了。 重新回到府宅,有侍卫迎接。 白桃急匆匆地走到书房,守在书房外的池明听见脚步声,视线一转,惊讶便流露出来。 没想到她会真的再回来。 池明走上前拦住白桃的去路:“白小姐。” “我有一块玉佩落在了书房。”白桃看见池明松了口气,“殿下如今如何?你能帮我去取玉佩吗?” 池明又是一愣,低下头去:“请小姐恕罪,若无要事,属下们不敢进书房打扰殿下。” 白桃沉重地吐了一口气,也料到会是这样。 “小姐若是急切,可以进书房看看看。兴许殿下已经恢复了神志。” 书房的门扇依旧是大开着,与白桃离开时一样。天色更加幽暗,白桃一阵恍惚,忽然觉得书房的入口犹如山中的洞穴,黯淡、神秘、危险。 要不还是去看一看。 白桃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门扇将她的视线遮掩,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 能看书,大概是恢复了。 白桃心一横,走进书房。但她头还是低着,不敢看人:“殿下。” 有的时候他身上的威压吓人,白桃也觉得不舒服。 书房里的人并未回应。 白桃缓缓抬头,便看见书桌一角放置着一个海碗,这海碗她有点眼熟,上一次用来给他盛药。 青年侧着头望着她,神情疑惑,似乎在问为什么她去了这么久才回。 白桃心底一沉,他好像并未恢复。 少女硬着头皮开口,语气并不坚定:“……我的玉佩在你那里。” 面前的人神色未动,视线跟着她移动。 白桃慢慢地走上前,声音轻柔,怕将他激怒。 “还在吗?就是刚刚给你的那块。” 青年的右手缓缓抬起,从手指缝隙之中漏出一条朱红的流苏。 白桃心中一喜,伸出手想要拿回来,哪知道面前的青年岿然不动。 “想要。”他突然道。 白桃脸色一僵,他这是什么意思,喜欢这块玉佩吗? 身为皇子,他所见过的珠宝玉器数不胜数,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手里这一块。 白桃苦笑:“这玉佩对我很重要,你先还给我,下次我送一个给你好不好?” 沈晏清不答,手指在玉佩上摩挲,思考着那个“孟”是何种含义。 在遂州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他没有见过有什么孟姓的人同她很熟悉。 他还需要花时间去了解这玉佩的来历,而现在,他不想让这来历不明之物,回到她手上。 “不好。”沈晏清回答。 “求求你。”白桃低声道,“我要拿着这个玉佩回去嫁人的。” 沈晏清的神情忽然变得冷漠而危险,白桃垂着脑袋,苦恼怎么从他的手中拿回玉佩,没有留意他身上的气息变化。 嫁人。 白家真的给他找了一个夫君,居然还赠了玉佩。 沈晏清打定主意要召见程寺,这么重要的事,程寺居然没有察觉上报。 白桃半天没有想到办法,决定放弃。现在的他不好说话,等明日天晴,他恢复理智之后,总会把这块玉佩还给她吧。 “那你先帮我保管,等我要回家的时候再还给我好吗?” 考虑到他在生病,她的语气轻轻柔柔,带着哄人的意味。 “回家。”青年一板一眼重复她的词语。 白桃脸色一僵,他总不会不让她回家? 她瞥向一旁空空的海碗,心底疑惑。没道理,他喝过药了呀。 “今日天色已晚,我总要有个去处。”白桃语气温和,同他商量,“我还要去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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