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玉佩被人刻画过,才至稍稍一用力便会碎裂。 “火!”高朝喊了一声。 王制忙拿起烛台上前,一瞬光灿,照亮那细细笔画。 王制不免惊愕,这唐公子当真是很了解殿下,知晓他脾性不好,便不是今日机缘巧合碰碎,也许会被他捏碎在掌心,这刻字总能被殿下发现。 只瞧见上面落刻:“温池” 王制莫名道:“这唐公子刻字也不写清楚些,温池是什么个意思?” 高朝将玉环紧紧攥在掌心,看了眼王制道:“他这是在提防玉环落入旁人之手。” 王制点了点头,可百思不得其解这温池二字何解。 高朝直接吩咐道:“派人去平南驿园守着!” 王制恍然大悟,这平南驿园里确实有个天然活泉,算是温池,唐缇前些年常想约高朝前去,只是都被高朝推诿过去,两人并未去过的,但也算是唐缇心中恋恋不忘之地,按着唐缇的话,未跟殿下泡过汤池,算得上什么兄弟? 高朝那时几番无奈,如今提起,王制逐渐有了些许印象。 “欸!奴婢这便去。” 只是未行几步又顿了下来,看向高朝问:“殿下,这事可要让戚大人知晓?” 戚禅和.... 他眉头紧紧蹙起,唐缇并未直言此刻在哪,只是约他相约在哪里相见,可见如今算是自由身,那当日失踪之事,许真的与戚禅和无关。 今日也算是解了高朝一直耿耿于怀之事。 只是,即便与戚禅和无关,可想起戚禅和看向唐缇那狭长冰冷的眸子,他攥了攥掌心道:“瞒着!” 王制抿了抿唇,应了声是,又低低叹息了一声。 果如他所想,经唐缇公子一事,戚大人与殿下已有心结,殿下如今,已然不信戚大人了,真是可惜了戚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 末冬里的雪还未积攒,就被春日里的细雨化去,地上湿漉漉一片,还夹在着冬日里的寒凉。 孟鹤之撑伞而归,大氅上是片片湿气,映着长廊上的烛火,瞧见了坐在凉亭中等归的声音。 她弱质纤细,腹部却高高隆起。 孟鹤之步入亭中,惊去了她默念的思绪。 还未起身,就被孟鹤之含住了手,觉她掌心温热,男人眉头展开:“怎么在这里等?” 唐霜小脸贴在他腹上,环抱着娇道:“今日允儿踢我了!想早些告诉你。” 允儿他们暂为附中孩儿取得小字。 孟鹤之俯身看向她隆起的小腹,眼眸温柔,勾唇笑了笑道:“几次?” “两次呢!”说着有摸了摸道:“允儿很康健很乖巧......” 这几月相处下来,孟鹤之对着孩子敌意已然没有那么大了,尤其他也觉察出,这孩子好像觉察出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喜或是不在乎,平日里有意乖巧甚至毫无动静减小存在感,尤其已经八个月份,却只有旁的妇人五六个月肚子的大小,甚至只要有孟鹤之在,孩子便静止不动了,这么久了,孟鹤之从未见到过一次胎动。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如何...... 起初唐霜也很担心,几乎日日都要寻府医来诊脉,听腹中胎儿一切安好,她才能放下心来,细细问了一句,也不知府医士搪塞她还是如何,说是母子连心,别瞧着还未降生,其实什么都知晓,让唐霜平日里保持心情愉悦,莫要多思多虑。 府医本也是想安抚唐霜的,想着她是为着父兄的事一直不得展颜,原话只是想宽慰宽慰她,可唐霜却想到了另一处。 自打府医提醒后,唐霜竟能察觉到腹中孩儿的委屈,许是它也察觉到了父亲不大喜欢自己,才会乖巧又安静。 如此想着,唐霜也不禁有些心疼,时不时摸着肚子安慰,其实父亲很喜欢它,又怕孟鹤之所想,她又时不时与他说起孩子情况,有个动静都是要与他说的。 孟鹤之将唐霜抱起,又伸手拉了拉她的披风,生怕冻着她。 春织又冬捂着嘴偷笑,春织机灵,递过一把轻伞。 孟鹤之抱着唐霜穿过春日里的长廊,一个小心撑着伞,一个仔细抱着人,很快到了屋。 将人小心放到榻上,孟鹤之交代道:“如今月份渐大,你定要仔细养着,朝中的事,无需你操心。” 唐霜一双眸子水灵灵,闻声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夏添拿着信进了屋:“公子,谢公子那旁来信了。” 谢怀。 唐霜与孟鹤之对视一眼,孟鹤之转身接过,在唐霜面前展开。 看了一瞬,神色微动,而后不动声色站起身来, 唐霜仰起脖子想瞧一瞧,却发现被挡的严严实实,正要起身,孟鹤之已经捏着信负于身后。 “怎么了?”唐霜有些紧张问。 孟鹤之唇抿成一条直线道:“无事,只是交代我要仔细宫中,邹沢那边的事传回京了。” 唐霜扶着腰起身问:“那姐姐那边……” 孟鹤之安抚道:“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说会安排,但邹沢接连战败又病重之事翌日便在朝堂中宣扬开。 不知从何时起,朝中竟生出些许耐人寻味的声音,邹沢战无败绩,此次连败几场又去信无回,怕是生了反叛之心,是通敌!
第110章 皇帝几番震怒,呵斥莫要听信谣言,更是下令彻查造谣之人,下朝时脸色泛白,步履匆匆可见是被气的不轻。 孟鹤之与陆绻神色莫名,只是瞧着兴致也不大高。 恰此刻黄绯来宣:“两位,圣上宣见。” 孟鹤之与陆绻对视一眼,正要看向谢怀,面前便被一人挡住,是高朝。 黄绯瞧见往后撤了一步,垂首等在一旁。 孟鹤之眯了眯眼睛喊了一声:“殿下何事?” 高朝嘴角微挑,可见心情不错,假似紧张道:“今日朝堂百官所言也非空穴来访,本该月余就能捷胜的战事拖了近半年有余,还连失几座城池,孟大人与邹沢是连襟,本殿想问问孟大人,可知详情。” 孟鹤之脸色一沉问:“殿下所问是何详情!” “自是邹沢通敌一事。” 孟鹤之好似被点了软肋,神色难堪至极,面上也显出几分仓皇,显然一副被打的措不及防的表情。 这很是取悦到高朝,连着几月吃了闷亏,叫高朝心里憋着火无处可发,如今抓到把柄羞辱,自是要泄去心头之火。 眼见着孟鹤之将要失控,陆绻忙挡在他跟前:“殿下!” 高朝耷拉这眼皮又看向陆绻。 “圣上已断此是谣言,更要追查造谣之人,殿下如此可是藐视圣上?” 高朝轻嗤一声,目光落在陆绻身上,只会拿皇帝压他。 一旁戚禅和上前一步道:“陆大人言重了,殿下不过是关心朝堂之事,亦有忧心邹将军受旁人污蔑,圣上既要派人彻查,殿下替圣上问上两句难得不成?这帽子未免扣的太严重了些。” 高朝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黄绯问:“黄公公,这事本殿问不得吗?” 黄绯脸露惶恐忙回:“殿下监理国事,自然问得。” 高朝点了点头颇满意,看向陆绻针锋相对道:“听见了,陆大人!” 陆绻握了握拳,浸淫官场多年,自是必孟鹤之多上几番沉稳,闻声神色如常看向高朝道:“陆绻听到,只是陆绻也是忧心殿下,想来殿下近来诸事繁多已然自顾不暇,倒也不必费心操持这事.....” 这话里的讥讽,高朝听的刺耳:“陆绻你......” “陆大人,孟大人!圣上等着两位,还请快些去吧!”黄绯忙开口打断,又对着高朝歉道:“殿下恕罪,圣上急照,实在耽搁不得。” 高朝闻声只得退让,眼睁睁的看着黄绯将两人领走。 咬着牙心恨着两人越发嚣张了,俨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戚禅和最是了解她,上前一步刚喊了一句:“殿下.....” 便被匆匆而来的王制打断,他是跟在高朝身边服侍的内监,虽能进宫但也需昭令,若非要是怎么也不能贸贸然进宫。 “殿下,有消息了,人.....”王制话说到一半忽然瞧见了戚禅和,猛然就顿下了。 高朝怎会不知,甩着袖子就要离去,只是临走时顿了顿脚步看向戚禅和:“你去看看礼部查到什么地步了。” 戚禅和眼眸子一转,伪做什么也没发现,低头应了一声是。 高朝便匆匆领着王制匆匆离去了。 沈重阵此刻也凑了上来问:“殿下何事,这么慌张。” 戚禅和攥了攥拳头,能叫殿下如此紧张的唯有那么一人了,以至于马脚都不知道好好藏一藏了。 他没理会沈重阵,抬脚便朝着高朝离去的方向跟去。 果如高朝预测,人就在平南驿园等着。 门被猛然推开,就瞧见唐缇那道纤长又少年气的身影,瞧着清瘦了些,高朝欣喜若狂,上前就要拥抱。 若是之前,唐缇许会躲开,只是这回,这抱结结实实的就承下了,高朝后知后觉,放开他时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慌。 唐缇眯了眯眼眸,方才的温软不假,他已然能肯定猜测,可笑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殿下。”他喊了一声。 几个月的修养,他舌上的伤口已经好了,除却有些含糊外,与往时无异,高朝不禁有些惊喜:“好了?” 唐缇点了点头:“是,好了。” 他神色淡淡,高朝只当他还在气恼,上前几步问:“你还在生本殿的气?” “唐二不敢。” 高朝捏紧手中折扇,心中郁郁难接,唐缇失踪几月,他不知道人去了哪,又知道了多少,可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框他,可见他这神色又不像,不禁试探道:“你失踪几月,可知本殿焦灼不已,生怕你叫旁人发现,误了救你父亲的机会。” 唐缇听来只觉得耳刺,这人竟还把他当个傻子哄,之前以仿造密信一事搪塞他,让他莫要轻举妄动,信毕竟是唐家人写的,即便圣上知晓,左不过从唐温伯一人与皇子谋逆,变成了唐温伯父子与皇子,到头来许还要再搭进去一个。 再加之高朝又信誓旦旦会想法子救出他父亲,作为交换便是自己由得高朝差遣,那时他一人被孔控在高朝府上,对外头的事摸不清头绪,几乎是他说什么唐缇便只能信什么,换句话说,与他周旋,是他那段日子里唯有能瞧见的希望。 他并非是个傻子,高朝哄着他,他也哄着高朝,直到他寻着机会逃出了皇子府,方才知晓原自己不过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玩物。 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生来便有高估,被人折辱已然不堪至极,何况这人还是个.....女子。 唐缇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他垂下眸子,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模样娓娓道来道:“那日我在殿中遇刺,虽有王公公相救,可还是受了重伤,逃出府后被一好心人相救,那人是路过京城的富商,在京中耽搁不得,便将我一并带出了城,我昏迷半月有余,又养伤半月方才寻得机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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