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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病公子失败后

时间:2023-10-24 01:10:02  状态:完结  作者:坐也思君

  哪只安白是个把不住嘴的,一激动还同郎君争执了起来。他多嘴问了一句:“姑娘待郎君这般好,郎君干嘛不愿意见她?三郎君病了她不放心跟过去也是应该的,郎君干嘛这般斤斤计较?”

  现在想起来,安白都想一耳光抽死自己。

  如果是从前安白敢这么和江愁予说话,他坟头草都三丈高了。偏偏昨儿个江愁予烧得神志不清了,一时没有发作,还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我不要别人的东西。”

  他是个多疑的人,讲一句话都得要人好生琢磨一番。不知情的人是以为他不要从三郎君那里拿的雪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暗指什么。

  安白记得自己当时据理力争地和郎君争了起来,他道:“郎君从前不要旁人的东西,可不是这种作风。郎君不要有主儿的夜莺,心里想的是把它折磨死;郎君既然不要有了哥哥的妹妹,不如也把那个妹妹杀杀掉算了。”

  他说完还自作聪明地补充一句:“按照奴才看,郎君必然是心里面舍不得姑娘的。郎君这几日不见她不过是为了吊着她的胃口,想着她对您多些愧疚罢了。”

  安白一激动就说错话,杀去江晚宁本就是他信口胡诌的,杀她哪里是件易事。

  江晚宁的爹爹是国公爷,是随便说两句话都能让朝堂抖三抖的人物;大公子担任大理寺卿,这些年翻了不少冤假错案;二公子是承袭国公爷的爵位,今已掌握不少人脉……

  然而安白这几句话不知戳到了江愁予哪根筋。他竟熬了一宿没有睡,足足写了三千文的刺杀江晚宁的部署书……

  蜘蛛网般的血丝爬在郎君的眼尾,竟夹杂着安白前所未见的疯态。安白昨个儿真的被吓傻了,忙不迭地跟他认了错,主仆之间的这场闹剧才草草地收了场。

  青青杨柳在墙边飘摇,一如榻上的郎君这般令人赏心悦目。前人不知费了多少笔墨赞颂西子捧心之美,安白打心眼里觉得自家郎君在病中亦有三分之态。

  经过昨日那么一闹,安白便拿捏了说话的艺术:“她天天过来也不是个事儿,郎君何妨找个时机和她说清楚,免得她过来惹郎君心烦。”

  江愁予人还是昏沉着,脑中依旧回荡着安白昨个儿和他说的话。

  他只道:“我不要旁人的东西。”

  ——

  “它今后便不再是旁人家的鸟儿了,单是四哥哥一个人的。”隔日,江晚宁拎着一只装饰精美的鸟笼子过来。里面的夜莺看起来被喂养的很好,看起来肥胖了些,冲着安白娇娇地叫。

  安白嘴角抽了抽,那日它差点被郎君掐死,可是他亲自把它捉住放在郎君的手心的,他可是个帮凶呀。看着这只浑身冒傻气的鸟儿,安白心里面嘀咕着它和姑娘有些许相似,都单纯过了头。

  “它原先的主子怎么……”

  “我派人打听过了,莺儿是王将军的夫人养的。只不过她听说了莺儿失了一只翅膀,干脆就不要了。”

  安白问道:“姑娘怎么想起来送给郎君?”

  “三哥哥的养的鸟太多了,我怕旁人照顾不好它。四哥哥是这只莺儿的救命恩人,必是待它好的。”江晚宁颇有些害羞地皱皱鼻,“四哥哥有时候想晚宁了,可以和莺儿说说话。”

  安白婉拒道:“郎君喜静……”

  “四哥哥心善,怎么会嫌弃它吵呢。”江晚宁很笃定地道,“你莫要自作主张地帮四哥哥拿主意,我的四哥哥这样好的一个人……”

  安白无法子,拎着鸟笼进去了。

  “姑娘说它以后就是郎君一个人的了。”安白还不忘记复述一遍。

  夜莺从笼子里蹦跳出来,乖乖地缩到了江愁予的手边。它仿佛对他颇为依恋,用软和的绒毛不停地蹭他的指尖,使得病中的郎君笑了笑。


第9章

  午后春光若一盏丰沛鲜盈的桃花酿,不觉让人身酥无力。冬温一路打着长长的呵欠,走进江晚宁的屋里去唤她起床。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姑娘最近一日比一日起得晚。”冬温转头跟凉夏说道,“她从前可淘气得很,睡个午觉都要人三催四请的,你说她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冬温是从夏姨娘院子里来的,不知比瑶光院里的丫鬟们机灵多少。她对上凉夏有些稀里糊涂的眼神,也知道自己白问了,干脆去屋子里亲自看看。

  大概是小姑娘白日里爱折腾,睡觉的时候便规规矩矩的。江晚宁红扑扑的脸颊埋在被褥里,浅浅的呼吸不时撩起鬓边碎发,又乖又惹人怜,叫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姑娘姑娘,该醒醒了。”冬温拍拍她,“您昨儿个的绣活还没完成,等晚些时候夏姨娘问你要,你拿什么给她呀。”

  其实江晚宁一刻钟前才刚从四哥哥那儿跑回来,然而跑得有些疲乏了,躺在榻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初醒后的朦胧睡意都不用刻意装,凉夏给她穿衣时,她还眯着眼睛打盹。

  凉夏轻手轻脚地拿过榻尾的藕红衫子,瞧见上面沾了些泥点子,心里面也没太在意。她去柜里翻出了另外一件衣裳。

  冬温恰好在旁边沏茶,见凉夏捧了见新衣裳出来,便随口问了一声。

  “也是奇怪的。”凉夏把裙摆的污渍翻给冬温看,“院子里到处铺着青砖,且姑娘今儿个一天都不曾出去过,按理说不该有的。”

  冬温看了上面的痕迹,脸色无端地有些发沉。她趁着姑娘在榻上发怔的功夫里,拎起她的鞋底看了看。

  鞋底很干净。

  然而不该是这样的。春日里柳絮纷飞,即便婢女时不时会进来打扫,也难做到让房里纤尘不染。冬温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便沾上了点柳絮。

  怪就怪在她的鞋子太干净了。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根本停不下了。冬温时不时地会看上江晚宁一眼,但凡她打了个呵欠嚷了一句困,冬温便会草木皆兵地停下手里的活计,紧紧地盯住她。

  第三日的傍晚,冬温匆匆走进了夏姨娘的院子。彼时夏姨娘手里还拿着娇娇女儿的绣活儿,一双妙目之中还噙着若有若无的无奈与责怪。

  “莫不是腓腓又闯出什么祸了,竟惹得你这样着急?”

  夏姨娘前不久刚送走杜氏。那杜氏是腓腓的未来婆母,听她说杜从南还有两个月便能回京述职了,兴许还会被圣上授个五品的宣正大夫。照这个势头下去,日后说不准做上太尉。

  一想到今后腓腓前拥后呼、锦衣玉食的日子,夏姨娘便笑弯了眉眼。她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冬温的异样:“你说说,这会子又出了什么事儿?”

  冬温低着头,如实说了。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那个往常温婉和气的妇人遽然变了脸色,她扔下手里的刺绣,两道尖利又猜疑的眼神向冬温射了过去。

  冬温颤声:“奴婢所言,句句为实。”

  夏姨娘从椅上站了起来。她在那个不大的花厅里来回地走动着,两手交叉地按在急促起伏地胸前,失声道:“他想做什么,他如今回来是想要做什么?!”

  夏姨娘身边伺候的王嬷嬷飞快地给冬温使了个眼色。冬温心领会神地点了点头,将一屋子的仆从带了下去。

  “姑娘您静下来,您听老奴说!”陈嬷嬷上前揽住夏姨娘,察觉到她在自己手边瑟瑟地发抖,安抚道:“姑娘您想想他现在的处境,他如今能能作弄出什么幺子!”

  “嬷嬷你不知道!”夏筝怔怔地盯着某处,喃喃道,“他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他们两个都是畜牲,都是没人性的——”

  “姑娘莫乱嚷!”陈嬷嬷一把捂住了夏筝的嘴,额头上已然布着一层汗珠,“您这些年好不容易和国公爷的关系缓和了,这话再叫他听去了可怎么好!”

  夏筝脚下虚浮,被陈嬷嬷搀在椅子上。

  夏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陈嬷嬷的肉里,道:“腓腓那么乖,从来没对我撒过谎。就因为他回来了,他回来对腓腓做了些什么……”

  她上半身前倾到陈嬷嬷的怀里,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陷入了某种回忆。夏筝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夫君,他的头颅被国公爷提在手里;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儿子,年仅五岁却要掐死襁褓中的婴孩……一对父子,如此歹毒的心肠!

  夏筝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问道:“当年给腓腓接生的产婆,如今都死了罢!”

  “姑娘放心,此事就你我知道。”陈嬷嬷顿了顿,“他如今势弱,成不了什么气候。姑娘不如趁机敲打敲打他,免得日后再做出猪狗不如的行径……”

  “你说的不错……”夏筝慢慢地安静下来。她的哆哆嗦嗦地摸了摸满头的朱翠,“楚国公毁了我一辈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腓腓被他给毁去了……”

  暮色晦暗,残阳如血。院里一簇簇一落落的草木遮天蔽日,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道黑色的影子。在天色渐渐隐没后,黑影也失去了踪迹。

  ——

  瑕玉轩内,一灯如豆。

  孱弱郎君终究还是端起了手边的瓷碗,将酽酽药汁送入口中。浓郁涩味在齿间弥漫,这令他不喜地皱眉。

  屋内一阵疾风扫过,激得幽黄色的灯火颤巍巍一闪。蒙面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立在了房间的角落,等江愁予举目望来,他才垂首走上了前。

  “苏朔,可探出什么了?”

  苏朔乃是大晋第一杀手,也是暗中保护江愁予的护卫。国公府遍地布满了这些人,各人执守一方,如同一张网密不透风地将这座府邸吞没。

  他如实转述了浮生苑里的对话。

  苏朔仰望着面前的郎君,见他喉咙凸起在一圈圈光晕中翻滚,却迟迟地不下令。他恶狠狠地撩目,怒道:“郎君不曾害过那婆子,反倒是那婆子怂恿她来找郎君的麻烦。郎君莫不如将此事交给属下,属下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江愁予不赞同地蹙眉:“你我潜于府中,所谋为何心知肚明。更何况小半月的羞辱都痛饮而下,何必为了一鄙陋妇人恼火。”

  苏朔向来以他为马首是瞻,听到此话连忙屈膝认错。他不解问道:“属下见郎君面上似有忧烦,以为郎君心有不忍……”

  话说一半,他急忙止住。

  郎君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能再清楚了。若说他为了个老婆子心软,还不让人啼笑皆非了去。

  江愁予上前虚扶他一把,翩翩衣袂似积雪抖簌。他笑而叹道:“朔虽不擅谋端,然崇于武力。你是我的左右肱骨,不必因为说错话而自恼。”

  江愁予微抿激朱之唇,眼中若有若无地飘忽着一层思虑。他又道:“我迟迟不开口,是在想那妇人为何要杀害接生江晚宁的产婆。其中是否有一丝隐情?”

  苏朔默而不答。他意气用事,怕说错话。

  “朔,你替我查清此事。”

  苏朔念念不忘那个老婆子:“那属下何时亲手斩了那个老虔婆?前几日那车夫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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