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曦耳根清净了许多,后宫鸡毛蒜皮的事少了一大半,为此也没有特地禁止夏菊四处乱晃。 萧询压根不管后宫杂务,甚至还把喂鸽子的差事派遣给了夏菊,堂而皇之地在背后撑腰。 夏菊站在沙盘前,又在捣鼓她埋在含元殿四周的暗器,“张才人一切如常,每日和宫人在给皇上缝制袜子。” 缝制袜子? 江晨曦不允六司苛刻张元英的吃穿用度,皆按才人的分利给。 降为才人,实则与被打入冷宫无异,后宫日子难熬,缝制袜子确实可以消磨大把时间。 她轻声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萧询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前后在部署捉拿萧朔事宜,每日只抽空来陪江晨曦用顿晚膳,晚膳后又马不停蹄去了福宁殿,继续与大臣商议政事。 江晨曦每回半夜被尿憋醒时,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也不知他何时过来的。 今晚,萧询难得有空闲,亲自伺候她沐浴梳洗,二人多日未亲近,难免搂抱在一块卿卿我我一番。 江晨曦腹部平坦,许是宫廷秘方管用,也许是还未到月份,肚皮暂无花纹。 萧询右耳贴在她的肚皮上,试图想要听到腹中孩儿的心跳声。 江晨曦靠着池壁,眼里含笑,“皇上,月份尚小,臣妾尚未感觉到,您岂能听到呢。” 萧询抬头,亲了亲她的腹部,“也是,朕太心急了。” 江晨曦理解他,他本就子嗣稀少,不惑之年还能再得一子,不激动才怪。 烛火照耀下,美人儿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水中热气熏得她脸色嫣红,凝视他的目光湿漉漉的,红唇微张。 萧询看得眼热,凑近她,捧着她的俏脸,攫住她的唇瓣,逮着她的丁香小舍,与之纠缠。 男人的胸膛宽厚,江晨曦被笼罩在其中,心间热乎乎的,流淌着对萧询汹涌的情意。 她一度以为怀孕后会变丑,萧询会嫌弃她,实则,萧询越来越黏她,若不是政事太忙,他说不定会时刻陪伴在她身侧。 “皇上……” 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萧询谨记柳院使的叮嘱,不敢真刀真枪硬来,怕弄伤了他的美人儿。 掐指一算,他的娇娇才怀孕不足两月,他还再得苦熬一个多月,哎,委实漫长。 江晨曦见他忍得痛苦,手往水下探去。 萧询眸色一暗,抱着她在池子里浮浮沉沉。 一顿缠绵过后,江晨曦无力地攀住他的颈项,依偎在他怀里,“皇上,齐老夫人那边,您打算一直这样置之不理么?” 萧询心满意足,轻轻搂着她,“王氏白日跪在宣武门前哭天抢地,太阳一落山就回了府,她自己惜命着呢,让她先闹腾一阵子。” 他们皆知晓萧锦仪绝不能等闲放出来,萧锦仪是对付萧朔的其中一个筹码,断然不能被齐老夫人坏了事。 “萧朔既然能伪装成齐腾飞一年半载未被识破,想必有些不可告人的本事,不排除他又换了一张面孔溜进了京。” 江晨曦瞬间懂了萧询的用意,利用齐老夫人唱戏,引萧朔上钩。 秦州。 安亲王府。 萧铉收到萧询的宣召,与王妃齐昭阳商议了一宿。 齐腾飞死了,齐昭阳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她爹死的早,齐腾飞早早承袭爵位,胸无点墨,成日沉迷于美色,即便不是横死在野外,也会被亏空身体,精尽人亡。 只是死后被藏在齐府他与薛灵素的卧房床下,还成了干尸,齐昭阳受不了。 “薛灵素手无缚鸡之力,绝不是杀害齐腾飞的凶手,反过来推算,定是大嫂发现了什么,才被假扮齐腾飞的人灭口。” “萧锦仪再蠢不可及,岂会不知假扮齐腾飞的人是谁?既然皇上声称对方是平亲王萧朔,想必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齐昭阳冷静分析,萧铉也颇为赞同她的说法,对于同父异母的这位大哥,萧铉心里忌惮对方,也不喜对方。 “当年我与萧朔未被封亲王时,他便露出狼子野心,想要问鼎皇位,被父皇识破,早早封王丢去守边疆。” 大周从未有过立长子为太子一说,各皇子自三岁开始便要跟随太傅认字读书,十岁之后要经过一系列考核,文考武考皆要,再经一众朝中大臣推选,才能顺利当上太子。 萧朔一身蛮力,文章才学皆不如萧询,也没有容人的度量,萧铉不爱帝位,他喜好经商,又好食海鲜,便自请秦州为封地,多年来当个逍遥王爷。 期间,萧朔也不是没写过信寄来秦州,想要探一探他的口风。 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前往京城,未免京城出岔子,二人便把小女儿萧珞央留了下来,令身边死士严加看管,千万别被歹人钻了空子。 萧珞央见状不肯,非要闹着一起回京。 齐昭阳厉声斥责,“不行,此次母妃和你父王回京,前途未卜,你留在秦州最安全,万一我们遭遇不测,你便出海乘船至——” “母妃!父王!女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萧珞央回来两月,被齐昭阳悉心交代,心性早不复从前跋扈,“若有万一,一家人要死也死在一起!” 萧铉扶额,小闺女口无遮拦,“珞央,你母妃吓唬你呢,圣上是位明君,且是父王二哥,父王多年待在秦州,既不生事,也未招惹大哥,此去京城不碍事的。” “父王与你母妃只担心路途遥远,骑马过于劳累奔波,不适合你女儿家出行。” 最后好说歹说才把萧珞央劝住留在秦州。 当夜,十骑快马驶出秦州官道,直奔千里之外的京城。 萧铉与齐昭阳日夜赶路,在驿站换了两次马,紧赶慢赶,终于在七日后顺利抵达京城。 之后,萧铉与齐昭阳分头行动。 宣武门前,齐昭阳顾不上风尘仆仆的一身,打马直接奔向齐家众人所跪之处。 马蹄声惊动了跪着的齐家一众人等,齐家众人定睛一瞧,见到马背上的人是齐昭阳,一个个激动地竞相招呼。 “昭阳!” “表嫂!” 齐昭阳拧眉,打量齐家一众人等,连同齐老夫人在内的女眷皆面色苍白,嘴皮破裂,面容枯槁。 齐老夫人见齐昭阳回来,双眼陡然一亮,旋即哭得更凶,“昭阳啊,你终于回京了,你大哥他死得好惨啊……” 礼部及皇家宗亲等人听得鸡皮疙瘩直冒,他们劝了好些时日,劝得口干舌燥,齐老夫人冥顽不灵,一点都听不进劝,非要折了她自己才罢休。 如今齐昭阳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就是救星! “安王妃,您千万帮着劝一劝,那番邦使节每日过来看笑话,传扬出去,恐不利于大周。” “皇上与太后自有考量,齐老夫人如此逼迫……” 齐昭阳心里有数,耐着性子听完了礼部等人的一通埋怨。 一盏茶后,齐昭阳走至齐老夫人近前,疾言厉色道:“老夫人,您搁宣武门前一个劲地哭有什么用?!齐腾飞能死而复生?!当年他沉迷于女色,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好好约束他,就该猜到终有这一日!” 围观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他们以为安王妃是来劝说的,却不料一个劲地火上浇油,这番话简直戳齐老夫人的心窝! “昭阳?!”齐老夫人倒抽一口冷气,呼吸急促,憋了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齐家女眷纷纷出声劝阻,暗中指责齐昭阳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说老夫人芸芸。 齐昭阳懒得搭理她们,猛地甩了甩手中的长鞭,“老夫人若是执迷不悟,长跪不起,让平京老百姓看笑话,本王妃不介意顶着忤逆之命,强行撵送老夫人回府。” 齐老夫人仿佛被捏住脖子即将宰杀的大鹅,一个劲地扑闪着双臂,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齐老夫人找回自己的嗓音,大骂齐昭阳忤逆,不尊孝道。 齐昭阳眼睛一瞪,长鞭一甩,空中想起炸裂之声。 齐家女眷齐刷刷后退,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齐老夫人到底惧怕齐昭阳手里的鞭子,跌跌撞撞地被身边的嬷嬷丫鬟搀扶起来,但由于起得太猛,一时头晕目眩站不稳。 齐昭阳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了齐老夫人,“昭阳送您回府!” 围观人群中有个相貌不起眼的男子瞥了一眼齐昭阳的身后,未见到萧铉,男子便脚底抹油,迅速钻出了人群。 这人一走,藏在御街四周的黑甲卫便跟着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围逼平京 黑甲卫跟着那人走街串巷。 一身灰袍的男子仿佛不知被人跟踪, 走走停停,还在小摊贩上买了烤红薯,啃完一个红薯还不解饿, 最后跑到东三坊一个叫财神到的酒楼。 酒楼名俗了点,但仔细想想, 把客人比作财神, 没有哪个食客会反感吧? 酒楼掌柜的亲自招待灰袍男子,“这位客官眼光好,咱家虽比上御街上各大酒肆, 却是东三坊的活招牌, 小到地方特色菜大到南北各地佳肴, 这里应有尽有……” 眼下正值午膳之际, 酒楼一楼大厅坐满了人,掌柜领着灰袍男人去了二楼,安排一处靠窗的空座。 灰袍男子自来熟,一小会儿功夫便和酒楼掌柜相熟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俩从小就认识。 黑甲卫为了不打草惊蛇,各自挑了空位落座。 他们穿着打扮朴素,一身粗布麻衣, 短打装扮, 放在人群中相貌不显。 一顿午膳用了近大半个时辰, 灰袍男子出了财神到酒楼,脚步一转, 去了巷尾的一家汤池店。 四月初,春暖花开之节, 光顾汤池店的客人少了许多。 几个黑甲卫觉得不对劲, 此人多半在故意晃点他们, 遂分头行动,二人留守在四周,一人进入汤池店,一人守在汤池店的后门处。 黑甲卫在负责盯人之时,萧铉夫妇进宫面圣。 齐国公府出了两条人命,且萧朔潜逃在外,萧询无心宴请二人,说完该说的,便派人送他们去大理寺,齐腾飞的尸体暂存放在大理寺。 齐昭阳看了后,吐了一整晚,第二日便进宫见了一面萧锦仪,任谁也想不到,萧锦仪被萧询关在宝慈殿的庵堂里。 自澄清孝敬皇后与大驸马薛绍无私情后,萧锦仪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疯疯癫癫,每日该吃吃该喝喝,就是沉默不语,多半时候对着佛堂里的佛像发愣。 齐昭阳去见她,萧锦仪神情未变,也不曾开口多说一句话。 齐昭阳不信萧锦仪,大长公主自幼便嚣张跋扈,即便现今被折断了翅膀,骨子里的蛮横岂能说改就改。 “萧锦仪,我打小就不喜欢齐腾飞这个便宜哥哥,但我再厌恶齐腾飞,也由不得他被旁人谋害,还裹成了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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