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在梦中无意识的抱住温九,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蔚姝的脸蛋霎时间红了个彻底,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跳进了火炉子里,浑身烫呼呼的,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尤其面对近在咫尺的温九时,那股被她压下去的酥麻再次涌入而来。 “我不是故意的。” 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慌乱的站起身,却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腿有些麻了,一时不稳又跌进温九的怀里,脸蛋撞在那堵坚硬的胸膛,耳边传来震荡有力的心跳声。 谢秉安靠在窗沿边上,垂下眼:“娘娘又想对我投怀送抱?” 蔚姝忽的想到那日在尚书府的马车外,她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倒进温九怀里。 除了她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旁人会信? 不等蔚姝细想,温九已经抱起她朝榻前走去,她惊得攥住袖边,红着脸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没有!” “嗯,娘娘没有。” 谢秉安将她放在榻上,她迅速往床榻里侧滚去,拉起薄被把自己从头蒙到脚,软糯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你你你、你回去!” 语气有些凶巴巴的。 谢秉安:…… 寝殿内寂静无声。 直到关门的声音落下后,蔚姝才大着胆子掀开薄被,看到空无一人的寝殿,终于松了一口气。 丢死人了! 她拍了拍通红的脸颊,心还在扑通狂跳,根本控制不住。 明明之前对温九还是平常心态的,可为何这段时间每次看见他都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 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还没停。 经过昨晚的事,蔚姝一想到待会用早膳时看见温九,便觉得又尴尬又难堪。 她想避着温九,正要云芝去罩房传话,今日不必让温九过来侍候,李酉却先一步过来,说温九一清早就离开了乐明宫,去寻找可以替代大黑狗的小动物放血,让大黑狗养一养。 听见温九有事离开,蔚姝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很浅很淡的失落感。 暮色将至。 雨仍在断断续续的下着,淅淅沥沥的落在乐明宫,地上积了一层薄水。 云芝从乐明宫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踩过积水跑进寝殿,看着坐在绣墩上,绣着海棠花的蔚姝,红了眼睛,哭出声来。 “小姐……” 蔚姝抬头,看到云芝眼底的泪,皱了皱眉:“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云芝哽咽的哭了几声,抬手捏袖重重擦掉眼泪,一旁的李酉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云芝道:“奴婢用过早膳后在乐明宫外转悠,听到宫里人都在说,长公主在掌印失踪时,收买了巡监司机要阁的人,篡改圣旨,将蔚芙萝的名字换成小姐的,今日一早,掌印与潘督史带着锦衣卫查抄了国公府。” “嘶——” 针尖刺破了手指,蔚姝疼的皱紧眉尖。 她怔怔的看着云芝,眼底泛上的雾气朦胧了视线:“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芝点头:“奴婢亲耳听到巡逻过去的禁卫军说的,绝无虚言。” 手中的绣帕霎时间跌落在地,蔚姝垂下眼,眼睫轻颤不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会儿的功夫,泪珠便顺着眼睑徐徐落下。 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不喜欢她,不愿她入国公府的门,退婚便罢了,为何要用这般下劣的手段害她?如果不是那道圣旨,娘也不会死。 云芝怒骂道:“长公主那个贱妇,凭什么这么对我家小姐!当初杨家还好好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对小姐冷脸!杨家没了,她又觉得小姐是拖宴世子后腿的人,竟然还篡改圣旨,害的小姐入宫为妃!老天爷怎么不一道雷劈死她!” “云芝姐姐,这是在宫里,慎言,慎言。” 李酉急忙阻止她,虽然外面都是巡监司的人,但也得防隔墙有耳。 云芝蹲在蔚姝脚边,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哭红的眼睛:“小姐,想哭就出来罢,奴婢会一直陪你的。” 蔚姝紧咬着下唇,身子在发抖。 她转头看向窗外濛濛细雨,阴郁的天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是她?! 蔚姝豁然起身朝殿外走去,李酉伸手拦住她,满脸的担忧:“娘娘要去哪儿?” “我要出宫找长公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害我!” 蔚姝眼睛哭的洇湿通红,云芝拽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国公府的人都被东厂的锦衣卫抓进诏狱了,小姐就算能出得了宫,可如何入得了诏狱?” 是啊。 诏狱把守森严,且是谢狗的地界,她如何见得了长公主? “你们都出去罢,我一个人静静。” 蔚姝转身走到榻边坐下,失神的低着头,云芝犹豫的站在原地,又听小姐低低的说了一句:“出去罢。” 她这才与李酉离开寝殿。 在云芝关上寝殿门后,李酉道:“云芝姐姐,你且看着娘娘,我去找温九过来。” 云芝点头:“去吧。” 阴暗潮湿的诏狱内充满了腐朽的血腥味。 诏狱外,把守着层层锦衣卫,身着飞鱼服,手握刀柄,面目威严。 潘史站在牢房外,在主子出来时,将一方沁了温水的帕子递给他,谢秉安接过帕子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苍蓝色的衣袍上侵染着旁人的血腥气。 谢秉安厌恶的皱了皱眉。 牢房里是被折断了骨头的蔚昌禾如同死狗一样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他眯着眼睛看向牢外长身玉立的男人,外表清风朗月,骨子里就是沼泽中的骷髅恶鬼。 “谢秉安,如果宁宁知道你就是温九,你觉得她还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蔚昌禾虚弱的笑,嘴里的气吐在地上:“我与长公主联谋送宁宁入宫不假,可就算是这样,比起恨我这个父亲,她更恨的人还是你,毕竟在她心里,你就是杀害杨氏全族的真凶,即使你没有做过此事,可罪名早已扣在你头上,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宁宁永远都会认定你是凶手,你也妄想博得她的心!” “聒噪。” 谢秉安扔掉锦帕,眉宇间冷冽凉薄:“剥了罢。” 潘史道:“是。” 牢房门关上,里面传出蔚昌禾剧痛的惨叫声。 昏暗的长道中燃着火焰,惨绝的叫声让牢狱中的其他人缩在角落里发抖,一名锦衣卫上前禀报:“掌印大人,长公主在牢中大闹,吵着要见您和陛下。” 谢秉安掀了眼皮看向狭长幽暗的长道,薄唇轻启:“告诉她,咱家没空。” “主子。”东冶从诏狱外进来:“李酉方才去巡监司传话,说云芝将国公府被查抄和长公主篡改圣旨一事告诉了娘娘,娘娘把他们二人支出去,自己待在寝殿,他怕娘娘出事,便速速将此事转告主子。” 谢秉安眉峰紧皱,快步离开诏狱。 天彻底黑了,廊檐下的烛火被雨夜浸出几分朦胧的雾气。 殿内没有掌灯,漆黑幽暗,蔚姝孤零零的缩在角落里,环膝抱住自己,下额抵在膝盖上,眼泪吧嗒的往下落,脑中都是这十几年长公主伪善的面具。 外祖父磊落一世,以诚待人,娘也将长公主视作最好的姐妹,可到头来,那人不过是个势力的骗子,她同蔚昌禾一样,都想让她死。 那日她从国公府回来的路上被人掳到禹金山里,会不会也是长公主所为? 殿门推开,随之又关上,一道轻缓的脚步在床榻前停下。 蔚姝哭声一顿,从臂弯里抬起头,顶着一双哭的红彤彤的眼睛看向立在暗处的人,来人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袍,身上沁着夜雨中的凉气,冷俊的容貌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就像是立在阴阳的界限中,身上既有着阴翳的血腥气息,又有朗朗夜色中的清寒。 “别哭了。” 谢秉安俯身,一手撑在榻上,递给她一方锦帕。 蔚姝吸了吸鼻子,看着靠近她的温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委屈的憋着嘴:“温九,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了我?” 谢秉安丢掉锦帕,用指腹擦去她眼睫上的泪:“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被权势蒙蔽了心,无情无血,可以为了一己利益除掉任何阻碍他们的人。” “可是……” 蔚姝哭泣不止:“我、我阻碍了长公主什么,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她不愿我入季家门,大可以退婚,为什么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谢秉安道:“自古皇家最是无情,最擅长的,也是斩草除根。” “她害死了我娘——” 蔚姝哭的几度昏厥,谢秉安坐在她身侧,将她抱进怀里,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蔚姝靠在温九坚硬的胸膛里哭的睡过去,睡梦中还在委屈的喊娘。 谢秉安看着蔚姝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细腻的脸蛋上划过一道道泪痕。 瞧着真是…… 可怜极了。 翌日一早,蔚姝醒来,温九已经离开了,李酉说他被廉公公叫去了,询问她这几日的身子状况,晚些时候就会回来。 她知道温九不会露馅的,他一向都很聪明。 蔚姝坐在榻边,望着支摘窗外发呆。 云芝进来侍候她洗漱,蔚姝坐在椅上,麻木的用着早膳,须臾,她抬头看向云芝,问道:“国公府的人都被抓入诏狱,那、季宴书呢?” 错的是长公主,季宴书不该被牵连的,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云芝觑了眼蔚姝的脸色,犹豫该不该说,蔚姝道:“你不必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便说罢。” “那奴婢就说了。”云芝气道:“宴世子好像知道国公府要被抄家似的,那日根本不是娶妻,而是入赘,宫里都在传,宴世子因为入赘到郑家,躲过了这一劫。” 蔚姝握着双箸的手蓦地收紧,眼睫颤了又颤,倏地笑出声。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她放下双箸,抬头看云芝,似是下了一种决定:“云芝,我想去巡监司找谢秉安,求他带我入诏狱见长公主。” 云芝道:“奴婢陪小姐一起去。” 蔚姝也不知这一次去找谢秉安是对还是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求到他身上,亦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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