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酉一整夜守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蔚姝问:“温九呢?” 李酉道:“回娘娘,温九在罩房呢,奴才领娘娘过去。” 乐明宫的罩房比尚书府的大多了,院落也干净敞亮,将明未明的天色笼罩在皇城之上,透着阴沉沉的凉意,廊檐下挂着一排灯笼,烛火通明摇曳。 蔚姝看着三间罩房,不知道温九住在哪一间。 “娘娘这边请。” 李酉走向最左边的罩房,抬手叩门,声音里带着旁人察觉不出的恭敬:“温九,娘娘找你。” 须臾,里面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进来。” 蔚姝:…… 她看了眼站在一边李酉,他低着头,对温九的行事作风好像从未有过惊讶之色,不由的皱了下眉尖,李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蔚姝,转身又叩了叩门,声音里带了几分厉色:“大胆!娘娘乃金贵之躯,亲临罩房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多时,罩房门从里面打开。 谢秉安身着白色寝衣,骨节修长的手掌搭在门扉上,搭着眼帘看站在门外的蔚姝:“娘娘大清早的找我何事?” 蔚姝:…… 李酉:…… 他悄悄觑了眼蔚姝的脸色,鼓起勇气,朝谢秉安厉色道:“大胆!在娘娘面前该自称奴才!” 谢秉安:…… 他乜了眼李酉,眉峰清寒。 李酉吓得身子绷紧,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底下去,若不是怕引起娘娘怀疑,就算是给他千个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主子不敬。 这哪是人干的活啊! 蔚姝看到温九搭在门扉上的那只手,手腕上的细布早已被血染红,她忍住想要迫切查看他伤势的举动,对李酉吩咐:“你让云芝带细布与剪刀过来。” 李酉如释重负道:“奴才这就去。” 待李酉走后,蔚姝才拽着温九的袖子走进罩房,按着他坐在椅上,双手捧着温九的手掌,小心翼翼的解开染成血色的细布,看到狰狞的伤口时,呼吸陡然凝滞,抬起洇湿通红的水眸看他。 “疼不疼?” 蔚姝问完,凝聚在眼眶里的泪也盈盈落下。 伤的这般深,怎能不疼? 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温九怎会平白无故的受这一刀。 谢秉安看着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两行泪痕,冷白的薄唇轻抿了须臾,启唇道:“疼。” 他喜欢看她哭。 喜欢看她明澈的眸底溢满独属于对他的眼泪。 云芝拿来细布与剪刀,打了一盆热水,有过昨晚的经验,蔚姝第二次为温九包扎伤口时顺利了许多。 谢秉安的眸落在那双在他腕间轻撩而过的柔夷,她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肌肤,因她的动作,两边袖子往后滑去,露出脆弱且纤细的小臂,在他眼前上下翻覆,罩房里忽然盈满了香甜的海棠花气息,像是有无数根细细密密的蚕丝穿透他的肢体,将他极力隐藏的欲//念/根根扯出。 他的眸轻抬,落在蔚姝的肩上。 原本披在女人肩上的木槿色外衫不知何时落在地上,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寝衣,寝衣下的身姿纤细玲珑,腰肢盈盈一握,她微倾着身子,衣襟微敞,他只需垂眸一眼,便可瞧见被绯色小衣裹住的白//圆。 若隐若现。 谢秉安眸色陡地暗下,眸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他伸手按在蔚姝脖颈的红痕处,那里是他之前用力后留下的痕迹,到现在还未消下去。 他想,这痕迹可以换个地方了。 蔚姝包扎好温九腕上的伤,这才后知后觉到他的手在她的脖颈处徘徊,平静的心底忽然间就被搅乱,一股难言的酥麻再次从脚底袭遍全身。 她怔怔抬头看向温九,被他眸底深邃的暗色惊住,喃喃道:“温九,你、你怎么了?” 察觉到蔚姝身子在微微薄颤,谢秉安垂下眸,狭长的眼睫盖住了眸底翻涌的肆虐,用未受伤的右手沾上药膏涂抹在她的脖子上:“多涂几次,痕迹就消了。” 原来是在看她脖子上的伤。 蔚姝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她尽量忽视掉肌肤上属于温九指腹带来的磨砺感,可脸颊上却不受控制的攀上绯色,一直到耳朵根都是烫呼呼的,她不自在的想往后退,却被温九清冷的声音制止。 “别动。” 蔚姝身子僵住,心不可抑制的跳动。 温九为她涂完脖子,又解开她腕间的细布,在她的伤处涂上药,再用干净的细布包住,男人干净温凉的指腹隔着细布搭在她的脉搏处,抬眼平静无波的看她:“娘娘心跳如此之快,莫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被他这么一说,明明没有什么,可蔚姝却莫名觉得心虚。 她快速收回手,佯装愠怒的瞪他一眼:“我、我是从寝殿过来走的太快,所以心跳才这么快。”怕他不相信,又重重点头:“就是这样!” “嗯。” 谢秉安垂下眸,唇角扯出一抹笑。 蔚姝回到寝殿时,脸颊上还透着不正常的绯红,云芝一路跟着她回来,看着自家小姐快红到脖子根的肤色,终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方才云芝在罩房外站着,并不知她与温九在屋里发生的事。 蔚姝捂着脸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无法抑制的跳动:“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 云芝:…… 今日是阴天,且天刚明,还有些冷。 蔚姝用过早膳,心不在焉的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出神,脸上的热意已经淡去,可心底那一丝莫名的悸动还在,让她抓不住,也有些迷惘,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早膳过后云芝便不在了,到了晌午,她问李酉:“可看见云芝了?” 李酉道:“回娘娘,云芝姐姐一个时辰前离开乐明宫了,对奴才说出去转转,赶在午膳前回来。” 蔚姝:…… 在尚书府时,云芝就喜欢往外跑,时常将外面发生的事当成乐子讲给她听,没想到到了宫里,还是如此,皇宫危机四伏,若是她不慎冲撞了哪位贵人,可是要遭罪的。 “你出去找找云芝,看……” “小姐,外面出大事了!” 云芝气喘吁吁的跑进寝殿,打断蔚姝的话,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胸口喘气:“郑、郑公公死了!” 蔚姝怔住:“死了?” “对,死了。”云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续道:“奴婢听宫女们私底下谈论才知道,郑公公是因为将陛下的药拿错了,害的陛下吐血昏迷,险些丢了性命,陛下醒来后就处死了郑公公。” 蔚姝抿住唇,对于郑公公的死没有太多的感触。 皇帝昏庸暴戾,郑公公犯下大错,被陛下刺死在她的意料之中。 殿门的光线陡地暗下,轻而缓的脚步声徐徐而来,蔚姝抬眼,看见温九走进寝殿,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殿门外投进来的缕缕光线。 他还是穿着那件藏蓝色的太监服,腰间束着革带,宽肩窄腰,面容昳丽冷俊,眼皮懒散的搭着,身上的气息透着几分让人难以接近的凉薄。 午膳时间,殿中只有蔚姝与谢秉安二人。 谢秉安撩袍坐在椅上,掀了下眼皮,见蔚姝脸色有些苍白,冷俊的眉峰皱了一下:“怎么了?” 蔚姝捏紧双箸,洇湿的眸微微发红的看向他:“温九,郑公公死了,他可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 谢秉安:…… 他垂下眸,加了块云豆腐吃:“死便死了,有何可哭的。” 蔚姝低下头,撇了撇嘴,像是要绷不住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都说伴君如伴虎,郑公公就是个例子,我真怕哪一日我也与郑公公落个一样的下场。” 谢秉安抬眼瞥了眼她,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不会。” “那是掌人生死的天子,岂是你我说不会便不会的。”蔚姝叹了一声,又道:“不过,有一人陛下可管不了。” 她看向温九,秀眉轻轻一挑:“你猜是谁?” 谢秉安:…… “谢秉安。” 蔚姝哼道:“他不叫谢秉安,叫奸宦谢狗!” 谢秉安:…… “娘娘再不吃,饭该凉了。” 谢秉安盛了一晚银耳汤放在她面前,蔚姝的目光落在那只端着瓷碗的手上,男人的手白皙好看,手指骨节修长如竹,就连瓷碗的玉/色也被他的手比了下去。 蔚姝忽然间又想到这只手在她脖颈上流连轻抚,为她涂药,温凉的指腹擦过肌肤,带起一丝丝酥麻,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心不可抑制的剧烈跳动,脸上也攀上了遮掩不住的绯色。 她快速埋头喝粥,避免被温九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谢秉安手指微曲在桌沿敲了敲:“喝这么快做什么?” 蔚姝口齿不清的回了一句:“饿。” 谢秉安:…… 暮色已至,廊檐下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 蔚姝坐在椅上,望着紧闭的寝殿门有些失神。 郑公公死了,那待会来取血的会是谁? 她抬头看站在边上的温九,温九脸上仍带着黑色的面具,漆黑的眸透过面具落在她身上,又看向站在寝殿门前的李酉:“待会承乾宫的人来后,就说娘娘睡下了,让他们在外等候,你进来取血。” 李酉道:“是。” 蔚姝有些担心,搭在腿边的柔夷紧张的蜷紧:“万一他们与郑公公一样,定要亲自进来看着我取血呢?如此,又该怎么隐瞒?”想了想,又道:“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割伤自己的手腕,你的伤已经很深了,万不可再伤着了。” 谢秉安垂眸看她,唇角扯出一抹笑:“娘娘在担心我?”
第30章 蔚姝没有犹豫的点头, 她自是担心的,若温九因帮她而出事,她愧疚难安。 谢秉安敛住笑, 看着蔚姝的眸晦暗深邃。 李酉安静的站在寝殿前, 心中甚为震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这还是狠戾无情,冷面冷血的掌印大人吗?自从他跟着娘娘后, 还真是看见了掌印大人的另一面。 到了亥时, 承乾宫的人来了。 来的人是新上任的承乾宫大总管廉阜廉公公,李酉按照温酒的意思传达给廉公公, 没想到他们果真待在殿外, 只让李酉一人拿着匕首与瓷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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